“她特別的蠢,特別的笨,腦子特別特別的不好使,一點都不像是我蕭源天的親閨女!”蕭源天說。
“還有呢?”趙睿城聽似語氣淡淡。
“她容貌一般,既不傾國傾城,也不我見猶憐,更不風華絕代,簡直一點都不像是我家娘子的親閨女!”
“還有呢?”
“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樂器女紅……她雖然樣樣都懂得一些,但是樣樣都不出眾!也就是說,她除了特別懂得一個勁地傻笑之外,什么特長都沒有!”
“還有呢?”
“就如方才所見,她沒規沒矩就像是野丫頭一樣……可不是我與娘子沒教導,而是她耳朵硬根本聽不進去規矩!她啊!嘖嘖嘖!別說是千金了,她簡直連女子該有的樣子都沒有!”
“還有呢?”
“說她沒有千金甚至女子該有的樣子吧!”蕭源天夸張地搖了搖頭,夸張地嘆了一口大氣,夸張地感嘆道:“可她又特別特別地受不了委屈,特別特別地愛撒嬌,特別特別地嬌氣!”
“難道,在岳父眼中,她就沒有任何優點嗎?”趙睿城不自覺地挑起了眉,十分好奇蕭源天又會說出些什么話來損蕭甜。
“優點嘛……”蕭源天故意拉長語氣……拿起茶杯,悠悠閑閑地呷了一口茶水……蕭源天放下茶杯,卻仍注視著杯中茶水,說書似地娓娓道來:“蕭甜的優點,根本無需我費言多說。”
“哦?”趙睿城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難道不是嗎?”蕭源天抬目看向趙睿城,嘴角泛起自豪的笑,“睿王慧眼,自然是看到了蕭甜的過人之處,所以才會娶蕭甜為妻的。”
“確實。”想起與蕭甜的“初相見”……趙睿城抿了抿嘴,臉上沒有笑容,眼眸之內卻全是笑意。
蕭源天將趙睿城眼眸內的笑意盡收眼底……蕭源天說:“如今,我把蕭甜大大小小或有或無的缺點,全都告知了睿王。往后,睿王發現的都只會是蕭甜的優點。”
原來如此……
趙睿城微微勾了勾嘴角,拿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無論蕭源天嘴上如何損蕭甜,蕭源天到底仍是疼蕭甜的。
“蕭甜已然是睿王妃了。”蕭源天有著真實威嚴地對趙睿城說,“既然是睿王決定要娶蕭甜的,往后,就請睿王多多愛護照顧蕭甜了。”
“我會的。”趙睿城又再呷了一口茶,若有所思——才剛分開不久,趙睿城就已經開始思念蕭甜了——這般兒女情長的趙睿城,就連趙睿城本人都差點不認識了。
“得睿王此言,我總算能夠完完全全地放心……放心將蕭甜托付給睿王了。”
蕭源天又再給趙睿城加了點茶,嘴角全都是得逞的笑!
蕭源天心想:有睿王照顧蕭甜……從今以后,蕭甜就不用回家跟我爭寵了!從今往后,娘子就可以一心一意地只疼我一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蕭源天在心中樂翻了天!
蕭源天嘴角都要笑裂了!
趙睿城淡淡地看了一眼蕭源天,瞬間看透蕭源天心中打得劈啪作響的小算盤……蕭甜一家似乎都是活寶,怪不得蕭甜會那般……
也不等趙睿城想出合適的詞來形容蕭甜……白流影就拉著蕭甜走進偏殿、笑著對趙睿城說:“睿王與我家相公在聊什么呢?竟聊得這般熱絡?”
也不等趙睿城回答。
蕭源天便搶先一步,站起身來,走向白流影說:“我就是跟睿王聊聊家常罷了。”
“聊家常?”白流影一臉不信地瞥著蕭源天,“你該不會是趁我與甜甜在房間說女兒家的悄悄話之際,偷偷在睿王面前說甜甜的壞話吧?”
“怎么可能!”蕭源天當然堅決否認了,“我們的女兒那么好,哪里有壞話能說?說好話還差不多!”
“好話?”白流影故意提高了語調,緊瞪蕭源天,“那你快說說,你都在睿王面前說了甜甜的哪些好話?”
“哎喲!”也不管趙睿城還在,也不管什么大男子形象,蕭源天厚著臉皮向白流影撒嬌道:“你與蕭甜有你們女兒家之間的悄悄話,我與睿王也有我們男兒家之間的悄悄話啊!我不問你們說了些什么,你也別問我們說了些什么……這才公平啊!”
“古里古怪的!”白流影又再小小地瞥了蕭源天一眼,才移目看向趙睿城、笑著對趙睿城說:“午膳經已備好,我們現在就去膳室用午膳吧!”
趙睿城當即站起身來,對白流影拱了拱手,總算找到插話的機會、彬彬有禮地對白流影說了一句:“請。”
白流影突然問趙睿城:“聽說,睿王最喜歡吃魚?”
趙睿城回答道:“魚……不錯。”才怪,趙睿城根本就不喜歡吃魚,也不知道白流影是從哪里“聽說”的。
白流影當即熱情地對趙睿城說:“聽說睿王愛吃魚,我特意命人做了好幾道的魚!睿王定要認真試試,哪一味魚最合睿王的胃口!等下次睿王再來,我就再命人給睿王做著吃!”
趙睿城客氣地回答道:“好。”
白流影熱情地笑著說:“如果都不喜歡也沒有關系,直接告訴我便可!我可以命人給你做更多更好吃的……”
白流影一道熱情地對趙睿城說著話,一道拉著一聲不吭只管臉龐發紅的蕭甜……三人一同走出偏殿,一同走向膳室……被遺忘在后頭的蕭源天此時此刻才頓覺大事不妙!!
糟糕了!!
這下……不是少了女兒跟自己爭寵,而是多了女婿跟自己爭寵啊!!任憑蕭源天再如何自詡聰明,終究猜不到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娘子等等我!!”蕭源天快步跟在白流影的身后……爭寵這事兒啊!蕭源天是絕對不會掉以輕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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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師府。
不若城東的陽光明媚,城西的天空被烏云嚴嚴遮蓋著,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
從趙炫燁與師施的馬車停在師府大門,到趙炫燁與師施走下馬車,再到趙炫燁與師施走進師府……師裘淵與董玥枚始終營營役役顫顫巍巍地低垂著頭,完全不敢抬眼看向趙炫燁——別說是抬眼看向趙炫燁了,師裘淵與董玥枚就連多看師施一眼都不敢,就怕會一個不小心連帶對上趙炫燁駭人的眼眸。
按照德兆國的婚嫁傳統,新娘子歸寧回到娘家,是該先與娘親回到閨房,說一些女兒家的體己話的。
董玥枚顫抖著手關上房門,顫抖著手按住因為惶恐懼怕而差點忘記跳動的心臟……遙遙看見“傳說中”的炫王的那一刻,遙遙看見“傳說中”的炫王確實孔武有力得嚇人的那一刻……董玥枚差點都要嚇跪了!
師施看著董玥枚顫巍巍的后背,輕聲問道:“娘親還好嗎?”
“師施!”董玥枚這才猛然回過神,猛地轉過身,大步走向師施,拉起師施的手,眼泛淚光、聲音發抖地對師施說:“該是娘親問你……你還好嗎?”
“我……”
“我竟問出這種話來。”也不等師施回答,董玥枚便就自責地哽咽了起來,“嫁給炫王那般男子,你哪里能好……”
“我……”
“我知道你不愿讓我擔心。”也不等師施回話,董玥枚就打著冷顫說:“今日之前,我本來還抱有僥幸之心,希望關于炫王的‘傳說中’只是言過于實……可今日一見……炫王恐怕比起‘傳說中’還更恐怖!”
師施心想:趙炫燁倒也不至于比“傳說中”還更恐怖。
也不說師施對趙炫燁的評價如何,單就趙炫燁的那些“傳說中”看來……趙炫燁著實很難比“傳說中”還更恐怖。
“師施……”董玥枚忽而握緊師施的手,從哽咽轉為啜泣,“聽說……炫王打了你……那可是真的嗎?”
“竟傳得這么快?”師施驚訝地脫口而出。
“果然是真的……炫王果真動手打了你……”董玥枚渾身一震,身體仿佛都震碎了,“你都傷著哪里了?傷勢如何了?我們給你準備的藥,你可都吃了涂了嗎?那些藥可都有效嗎?你的傷可都還疼嗎?”董玥枚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摩挲檢查著師施的身體。
“我沒有受傷。”師施反握住董玥枚的手,用安撫的眼神直視董玥枚。
“在娘親面前,你就不用逞強了!”董玥枚不忍心直視師施地垂下眼眸,一滴眼淚,霎時間落在了師施的手背,“我還記得,你剛出生的時候,我與你爹找人給你算過命。算命的明明說過,你是好命之人。可如今……你竟嫁給了炫王……你甚至還被炫王打了……”
“算命本來就是騙人的。”
“細心想想,算命的也沒有騙人。”董玥枚用衣袖擦了擦眼淚,煞有其事地說:“‘傳說中’的炫王動手……換作旁人,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吧?而你卻還能站著與我說話……這已然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你果真還是好命之人!只是……娘親還是心疼啊!”
“娘親真的是……”師施不知道是好氣還是好笑地嗤了一口氣……轉念一想……師施試探著問董玥枚:“既然娘親聽說炫王打了我……難道娘親對此就沒有疑問嗎?”
“疑問?”董玥枚皺起了眉頭,眼眶內仍是盈滿淚水,“什么疑問?”
“我臉上無傷,倒是炫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