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的一聲，一個人急匆匆的跑過來撞上了林青禾，手里抱著的稿紙散落了一地。

她如同死尸一般，蹲下，整理地上散落的稿紙，放好。撞到她的人蹲下來一直說著對不起，可她一句也聽不見。

抱著那堆稿紙，走在馬路上，昨天夜里下了雨，路上全是積水。

呲的一聲，過往的車輛超速行駛，地上的積水泛起，落到了林青禾的身上。

路過家門口那家便利店，已經下午一點了，想買一份便當吃，卻發現自己平日里最喜歡的那份已經賣完了，最后她只是拿起了一份最便宜的，來到前臺結賬。

家里沒有微波爐，所以只好在便利店里加熱吃。

一打開，一股難聞的味道傳來，估計是壞了。

她習以為常的將便當丟進了垃圾桶，本可以和店員爭論幾句，可她今天實在是沒有精力了，轉身回了家。

回到家，換上睡衣，懶趴趴的躺在床上。

鈴鈴鈴，手機鈴聲響起，來電人是母親大人，電話一接通，她早就能猜到這電話的意圖。

“今年回來過年吧？”不曾想電話里的母親一反常態，只是問候了一句，這對平日里脾氣暴躁的她已經很不容易了。

林青禾沉默了一會兒，算算日子她已經五年沒回家過年了，“好。”她只是回了一句好。

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今年是她來BJ的第十年，從十八歲到二十八歲，從一腔熱血到如今的心涼意冷。

十年來，她第一次有了放棄的念頭，想回老家南方的小城里找一份工作安身立命。

今天本該是她和主編簽約的日子，等她滿心歡喜的到公司樓下時，卻被臨時告知拒簽。

十年來，拒簽的次數數都數不過來，可這一次，卻如同心魔一般，讓她堅持不下去了。

晚上泡著方便面，微信群里炸了，原來是高中畢業已經十年了，班長正在組織十年聚會。

“青禾，今年回來嗎？”林青禾還沒翻完群里的消息，易一的電話已經撥了過來。

易一是林青禾這二十八年來唯一和外界的樞紐了。

“回。”

“啊啊啊啊。”電話那頭的易一像是中了彩票一般，喊叫著。

林青禾將手機開了免提，放在一旁。

還有三天就要過春節了，把東西整理整理一下回去過年吧。

“林青禾，算你還有良心，知道回來。”聽得出來，易一一直在壓抑自己的開心，假裝不滿道。

那一晚兩個人只是隨意寒暄了幾句。

第二天，林青禾踏上了回南方的火車，家在南方的小城，沒有通高鐵，只能做綠皮火車，需要坐四十個小時。

臨時買的票，站票。

但這一點也不妨礙林青禾，曾經她為了等一個主編見面的機會，在酒店門口站了兩天兩夜，未曾感覺到疲勞，只不過后來才知道那個主編根本沒有住那個酒店。

林青禾見識過春運，不過那是五年前的事了，雖然來之前心里有所準備，可上車的時候還是嚇住了。

車廂里站滿了人，連個挪腳的地方都沒有，火車上的乘務員依舊推著他的小推車，喊著“香煙啤酒瓜子礦泉水”，在車廂里穿梭。

林青禾以前不懂，為什么都已經這么擠了，乘務員還是要穿梭來穿梭去，只是后來有個朋友告訴她，這些乘務員并非真正的乘務員，他們也許只是一些外面公司的業務員，為了生存罷了。

下火車的時候，林青禾感覺全身的骨頭架都要散了，那一刻她才體會到，漫無目的地熬時間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是爸爸來火車站接的人，凌晨三點，一個憨厚的面孔在出站口仰著頭望著每一個出站的人，生怕錯過了自己要接的人。

直到林青禾走到他面前時，焦慮不安的臉龐才放松下來，拉過林青禾手里的行李箱，自顧著往前走了去。

林青禾爸爸是一個不愛表達自己的男人，女兒回來來，他心里早就熱開了花，來接人之前反反復復和他老伴確認是這趟車吧？是這個時間吧？

“爸。”林青禾追了上去，用手抱住父親的另一只手，叫了一句。

林青禾爸爸只是笑了一下，但這個笑已經足夠了。

回到家，母親開的門，這么多年沒見過，林青禾不知道母親眼角的皺紋愈發多了。

“媽。”林青禾叫了一聲。

“回來了就好。”大概剛回來，林青禾母親異常溫順，要是放在以前，她早就厲聲罵起來了。

洗個澡，睡一覺。

醒來的時候還是被客廳里吵雜的聲音鬧醒了。

林青禾走出房門，原來是家里來親戚了，臨近年關，走親戚已是常事。

“哎呀，青禾回來了。”坐在沙發上同母親聊天的姑姑驚訝道。

“姑姑好呀。”青禾努力睜開眼睛，叫道。

“快坐坐坐。”姑姑連忙起身拽著青禾入座。

“怎么從BJ回來了？”

“回來過年。”

“你可是五年沒回來過年了。”姑姑將手張開，吱聲提醒道。

“呵呵。”林青禾應付的笑了一下。

“青禾啊，找到男朋友了嗎？”

“沒有。”

“哎呦，都這么大了，要抓緊了。”姑姑在一旁碎碎念，問的無非是一些林青禾都不太順的事。

“孩子自己開心就好。”似乎母親也有幾分不滿，替林青禾回道。

“二十八了，可不小了，姐，我給青禾介紹一個吧。”姑姑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打開微信，一個翻著一個遞給林青禾母親看。

林青禾以自己要洗漱為借口脫離了這災難現場。

在南方這座小城里，女孩子讀大學是怪物，女孩子讀大學后不當老師是怪物，女孩子二十八歲還不結婚也是怪物。林青禾就是這些怪物其一。

趁著姑姑上洗手間的時間，青禾溜了出去。

自己這五年不回來，大部分原因歸咎于此。

易一早就在一家奶茶店里等她了，上一次見面還是三年前易一帶著她老公去BJ旅游，吃了一頓飯。

“青禾。”易一大老遠就看見了青禾，連忙招手道。

林青禾看見了易一連忙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