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云豐忽然意識到什么，厲聲道：“總之與你無關了！”
沈煙點頭：“是啊，與我無關了。”
說完這話，沈煙默默蹲下去，將地上的銀票一張張撿起來，慢吞吞的，每撿一張仿佛都需要花費很大氣力。
起先羅云豐低頭看她，目中有些不忍，但漸漸地也就失去了耐心。
當她終于撿完的時候，羅云豐厭嫌地看著她：“該說的我都說了，咱們就此別過。”
“好啊。”沈煙眼底忽然綻開一道狠色，先前所有的平和甜美與溫柔都化為烏有，她把手上那些銀票砸向羅云豐的臉。
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她那條胳膊，剛才的沉默和緩慢，積蓄成這一刻的山洪暴發(fā)。樹下的風驟然變大，有幾張揚在半空中掛在樹梢，有幾張糊在了羅云豐臉上，翩翩公子哥的從容氣度瞬間毀于一旦。
“沈煙，你這是什么意思？”羅云豐氣得大叫，狼狽地將臉上的銀票胡亂抓下。
“我的意思就是——老娘不稀罕你這幾張臭銀票，帶著你的錢，滾蛋！”
羅云豐忿忿瞪她，手忙腳亂地將肩頭的銀票都收了，撣了撣衣裳，罵罵咧咧地甩袖走了。
臨走前，羅云豐沒忘將地上散落的幾張銀票也一一拾起，當然是屁股對著沈煙。畢竟沒人跟銀子過不去。
沈煙想也不想，對著他屁股就是一腳，把羅云豐踹了個趔趄。
羅云豐一聲慘叫：“沈煙！”
沈煙揚眉看他，甩了甩手上的柳枝條兒。
“真是想不到啊。”羅云豐壓根沒想過，那個看起來甜甜的、跟誰都能好好相處的沈煙，發(fā)起狠來竟然這么彪悍。他最后驚惶交加地瞪了沈煙一眼，拍著屁股上的鞋印趕緊溜之大吉。
羅云豐走后，沈煙深呼吸一口，捏了捏剛才甩銀票的胳膊。
甩得太用力了，胳膊有點疼。
好爽啊。
雖然逞一時之快沒什么用，但……真爽啊。
沈煙捏完胳膊，站著沒動，眼珠子向上轉著，打量著頭頂掛在樹梢的那幾張銀票。這是羅云豐剛才忘了取走的。
看著銀票在當空飄揚，沈煙嘴角一搐。
爽歸爽，誰會跟錢過不去哪？不過這樹這么高，能爬得上去嗎？
沈煙打量著樹干，開始挽袖子。
忽然背后響起一陣掌聲，把沈煙嚇了一跳。
“趙九王爺？”沈煙認出來人，秀眉蹙了起來。
趙月攬的大名，京城女子誰人不知，沈煙自然也不例外。她心中警惕地打量趙月攬，只見他云淡風輕地走來，深邃的目光緊緊盯著她，那目中……竟然有笑意？
以冷漠著稱的趙月攬，此時竟然笑著向沈煙走來？
沈煙心里咯噔一聲。這位九王爺，確實俊逸無儔，可他現(xiàn)在這副神色，是何意？她想起剛才的掌聲，心中只覺更不妙了。
“精彩！精彩！”趙月攬拍著手，三兩步就走到了沈煙面前。他面上帶著笑，眸中還是冷的，叫人分不清“精彩”二字是夸還是損。
沈煙明白了，趙月攬果然把剛才那一幕都看在眼里。既然這樣，她也就不必裝什么溫婉柔弱的模樣了。她冷冷道：“想不到九王爺也喜好聽人墻角，管人閑事。”
“這怎能叫閑事呢？”
“這是我沈家的事，難不成還能與九王爺有關？”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若你是九王妃，那自然就與本王有關了。”
沈煙眼皮子劇烈地跳了下，以為自己聽錯了。
九王妃？趙月攬之妻？
她記得趙月攬尚未娶妻，是以九王妃之位是無數(shù)女子所垂涎的。可趙月攬是何許人也，是九王爺，更是當今圣上最寵愛的九弟，能夠得上他的女子放眼偌大京城也就寥寥數(shù)個。沈煙壓根不曾想過與趙月攬有任何交集，可他剛才說什么來著？
若她是九王妃？
“你不是缺錢嗎？我給你一萬兩。”趙月攬靜靜看著沈煙，一字一句道，“條件是做我的九王妃。”
沈煙忽然笑了：“一萬兩把我買了？九王爺當真自信的很，可惜自信過了，那就是狂妄了。”
“你不是要查明你爹身亡之故嗎？可如今你是罪臣之女，自身都難保，還能做什么？”
沈煙咬著嘴唇，不說話。
“若你成了九王妃，那可就不一樣了。”
沈煙動容：“你也相信我爹的案子有蹊蹺？”
“我可什么都沒有說。我只是說，你若成了九王妃，獲得的可不僅是一個身份。你大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那你呢？你又是為了什么？娶我這么一個罪臣之女，于你何益？”
趙月攬輕笑：“本王對你一見鐘情，不行嗎？”
沈煙一陣惡寒：“你自己信嗎？”
“實不相瞞，本王與三司史之女顧煙煙有婚約。”
三司史之女？那確實是天之嬌女，夠得上九王爺之尊。沈煙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既然如此，那該找她做你的九王妃才是。找我做什么？”
“十天前顧煙煙失蹤，至今不見人影，而本王與她婚期將至……”
“那可惜了，我愛莫能助。”
“不。你恐怕是沒有見過她，若是見了，你自己都嚇一跳，世間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沈煙驚詫：“你是說我與顧小姐長得像？”
這下她明白了。她從趙月攬剛才的語氣中聽出冷漠與平靜，看來他對顧煙煙那位未婚妻沒什么感情。兩人的婚約，恐怕也是天子所定。
“你是叫我李代桃僵？”
趙月攬唇角露出笑意：“是各取所需。我是為了皇家顏面，至于你，我剛才已說得很清楚了。”
“為了所謂的皇家顏面，你竟然愿娶一個素不相識之人？”沈煙還是難以置信。她從小在她父親沈放的影響下熟讀詩書，讀多了山盟海誓的愛情，卻從未見過像趙月攬這樣的。
“對我來說沒什么區(qū)別，只要她頂著三司史之女的名頭，那就夠了。”
還真是冷血，沈煙心道。她想了想，問：“我對顧家一點都不了解，如何讓三司史大人相信我就是他親生女兒顧煙煙？”
“你問我這個，也就是說你答應了？”
“先回答我，我才好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