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歐陽端穿著一身夜行衣，在街道陰暗處左挪右閃，快到幾乎看不清身影。
看著身后那道緊緊跟隨的、輕飄飄的黑影，歐陽端心底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出身于一個破落小門派，比起多數人來說，還算幸運。但跟林逸這種看起來就知道出身不簡單的人比，還是差得太遠了。
再無比較之心，歐陽端身形漸漸放緩，當然也是快臨近目的地的緣故。
片刻后，兩人一前一后落在一個獨家小院旁。
刀疤臉從黑暗里鉆了出來，壓低了聲音，道：“人就在里面！院中可能藏有密道，我們沒敢打草驚蛇！”
“林公子，我們要不要等人出來再動手？”歐陽端轉頭悄聲詢問道。
“不用！”
林逸神色平靜地否定一句，話說完，他人就消失在原地。
刀疤臉用力辨清隱于黑暗中的黑煙，目瞪口呆地喃喃道：“直接就上了？”
看到這一幕，旁邊的歐陽端也是頭痛不已。
他知道林逸有實力，但事情不是這么辦的！
萬一讓間諜逃了，回頭要報復呢？林逸有實力有勢力能跑，那他們怎么辦？
木已成舟，歐陽端再怎么想也無濟于事，眼看林逸消失在院墻內，他連忙跟了上去，看是否需要幫忙。
刀疤臉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沒有動，而是警惕地觀察周圍……
事實遠比想象的簡單，歐陽端剛跟著林逸進入房間內，就看到林逸從房梁上提下一個暈倒的、衣衫整齊年輕人。
正是他事先確認過的燕國間諜！
看樣子，這間諜都沒反應過來，就被林逸給制服了。
把人往歐陽端身前一丟，林逸大大咧咧地往木椅上一座，語氣隨意地吩咐道：“在房子里搜一搜，看有沒有聯絡書信！”
自認為沒法做到無聲無息地制服一名二轉后期靈師，歐陽端對林逸的實力有了更為深刻的認知，震撼之余，對林逸使喚人的語氣倒無反感，親自在房間中搜尋起來……
昏暗的地下室內，空氣渾濁，燈火如豆。
林逸翹著二郎腿斜跨跨而坐，在他身前是一張鋪了一層紙片的木桌。
離木桌半丈遠處，懸空吊著一二十多歲、只披著破爛素衣的年輕人。
此刻，年輕人已是全身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披頭散發低著腦袋，嘴里蚊聲痛哼著。
林逸不得不承認，歐陽端等人辦事效率很不錯的。眼前吊著的這人的確是潛伏了兩年多的燕國間諜，在嚴刑逼供下，將一切都吐露了出來。
榨干了間諜的全部價值，林逸一道輕描淡寫的風刃結束其生命，拿起供詞，一邊看著，一邊指尖敲打著桌面。
雖然前世便見識了楚國的糜爛，但當他從間諜的諜報和供詞來看，才發覺這種爛已經深入骨髓。
不過，這些很目前的他關系不大……
林逸將供詞隨意丟在桌上，緩緩起身走出密室，對一直等候在外的歐陽端和刀疤臉道：“先就這樣吧！”
歐陽端瞄了一眼密室內的情況，善意地提醒道：“林公子，這個人和這些證據你不帶走？如果留在這里，可能會有麻煩。”
事關楚燕兩國的諜事，他是能少參合盡量少參合。
“你在害怕？”林逸挑了挑眉，彎著頭反問道。
“這種事情不是我等小人物能參與的。”歐陽端面色尷尬地笑了笑。
然而，林逸卻熟視無睹，不陰不陽地警告了一聲：“既然上了我的船，那下船之前最好好好考慮考慮！”
都沒管歐陽端如何作想，他就像在自己家一樣，打了個哈切，吩咐道：“給我準備個空房間，我休息一晚。”
刀疤臉面無表情，臉上刀疤紅了幾分，剛邁出一步就被歐陽端不著痕跡地拉住了。
“疤子，你把后事料理一下。”歐陽端背對林逸朝刀疤臉使了個眼色，接著走到林逸跟前領路道：“林公子，這邊請！”
林逸能感覺到刀疤臉隱約露出來的敵意，不過沒有在乎，跟在歐陽端后頭，裝作不經意地提道：“看你們有點能力，要不要跟我混？不說別的，總比你們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混強。”
歐陽端沉默了一會，訕訕一笑道：“林公子，事關重大，還請讓我等考慮考慮。”
“呵，你們都窮到偷東西了，還要考慮？”林逸撇了撇嘴，毫無顧忌地道：“我丑話說在前頭，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
“是是是！”歐陽端干笑著應道……
……
密室中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
悄聲細語中，燈芯挑動，倒映在墻壁上的影子晃個不停。
“……事情就是這樣，都說說自己看法。”歐陽端把事情經過講完，丟出一個話頭。
在座的都是多年的生死之交，他連間諜的供詞都沒有隱瞞。
“林逸這個人太囂張，就沒把我們看在眼里！”刀疤臉是個直性子，甕聲甕氣地道：“不過，如果老大你覺得林逸行，那我老疤也覺得行。”
“就那囂張樣能活到現在，背景肯定不一般。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少爺！”有人笑罵著附和道。
“就他這年輕氣盛的輕狂樣子，恐怕會惹出不少亂子，我們哪有那個實力去給他擦屁股。”
“問題是林逸打定主意拉我們下水了。”
“他林逸看上我們哪一點了？”
“按理來說，林逸從間諜口中問出話后，不應該是火急火燎地回去匯報情況？怎么看起來他一點也不著急？”
“林逸的意圖不止是查間諜這么簡單，其真實目的不明確的話，我們跟他混，大有可能變成炮灰……”
……
聽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著，歐陽端思路越來越清晰，最后等眾人講完，指尖敲了敲桌子，沉聲道：
“先拋開林逸不談。燕國間諜這件事告訴我們，楚國的根子已經爛了，眼前的平靜只是暫時的。我們是時候找出路了。
然后，從林逸的言行舉止來看，缺點可能就是意氣用事。但他不普通的背景完全可以將這個缺點掩蓋。
亂世將至，有個靠山的重要性，你們應該都很清楚……”
刀疤臉等人默默地聽著，臉色多多少少都有點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