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強帶回來的錄音并不都那么有價值。而且,隨著時間的過去,越來越少的人來談論這件事。我有點著急,我現在的線索還不能夠讓我知道為什么我會“殺”了Lin。
我讓陳立強給我去買了一張不記名的上網卡。這種東西,只要有錢,都可以買到。
我開始上網。網上除了一成不變的猜測和謠言外,沒有什么有價值的東西。
我翻找著警方的通報,想從里面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終于,一條信息引起了我的注意。
“市北翠谷公寓殺人案,被害者的死亡時間推定為12日晚上20:30至23:00之間。目前,警方尚未找到犯罪嫌疑人,請廣大群眾積極提供線索。有效線索最高可獎勵5萬元。”
我苦笑一下,沒想到我這個為醫學界研究創造了無數無法用金錢估量的貢獻的腦科學研究專家,這個為金融界的客戶謀得了不知多少金錢和利益的投行界精英,在警察眼中只值5萬元。
但是我沒辦法繼續糾結于這個問題。現在最讓我不理解的是Lin的死亡時間被推斷在12日晚上20:30至23:00之間,而鄰居卻說11點20分Lin才回到家。
這個時間差,是警方的誤判嗎?
我在紙上打下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一個早上的清掃,讓陳立強精疲力竭。垃圾桶里流出來的水臭氣熏天,每個人走出來都掩遮著鼻子,避之而不及。陳立強倒也習慣了,撿垃圾的時候,垃圾桶里什么沒有,這點算啥。
這些人真是矯情。陳立強想。
他坐下來,在道路邊花壇的邊緣休息。最近沒什么人繼續談論這個殺人案了,所以那個奇怪的記者每天都很焦急,給錢也不大方了。陳立強有點著急,可又不知道能找誰來知道點更多的信息。
他聽到有人在叫他。抬起頭,有個人在向他招手,是馬主任。
他走過去。
馬主任很和善,不過看得出,她并沒從心里正眼瞧他:“你現在有空嗎?”
“有,有。”陳立強有點緊張。
“是這樣的,我有個車庫,想賣掉。我這把年紀也不開車了,所以車庫買了就當倉庫了。現在要賣掉的話,要把車庫清理一下。既然你有空,那你幫我來清理吧。我給你點錢,就當賺外快吧。”
陳立強聽到有錢,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了。
車庫亂得和垃圾堆一樣。馬主任叉著手指揮著,陳立強做著分類和打掃。他在心里默默地算著廢紙廢書能賣多少錢,一些破舊家具又能賣多少錢,開心地不得了。整理到了一半,馬主任接了個電話,便留著陳立強一個人在車庫中清掃。
遠遠地,陳立強看到兩個穿著警察衣服的人走過來。他趕緊打開錄音筆,假裝整理廢品,走到馬主任的身邊。
他很輕松地聽到了所有的對話。
他太不起眼了,以至于所有人說話都沒有避開他。
“警察同志,你們怎么又來了,都第五遍來問我了。”馬主任的語氣有點無奈,不過她趕緊擺擺手,“我不是不愿意配合啊,我以前也是在政府機構里的,這點覺悟我有。我是指,你們問了我五次,我實在不知道我還能說什么。”
警察示意她不用擔心:“我們在偵查的過程中會發現很多細節,這些細節都需要通過走訪找到證據,所以才會有一次又一次的詢問。我們現在對你的詢問,會有針對性,你只需要配合回答我們就行。”
“行吧,反正我也沒事。”馬主任嘆了口氣。
“12號晚上,你丈夫11點20開門的時候,你說你們看到對面門正在關上。我想問你們,當時對面是開著燈還是關著燈的?”
“這,你們等下,我把我家老頭叫下來。”
鄰居丈夫匆匆忙忙下樓。警察重復了一遍問題,老頭想了很久。
“沒有開燈。”
兩個警察對視了一下:“你確定嗎?”
“我確定。如果有光,我一定會有記憶,但是我現在回想起來,就是黑漆漆的。”
“走廊的聲控燈沒有亮嗎?”
“那個聲控燈很不靈敏。有時候跺腳都不會亮,已經和物業反饋很多次了,都一直不修。”
“那么,你親眼看見對方進門了嗎?”
”你是什么意思?”很顯然,鄰居老頭對警察的話很不理解,”都關門了,那肯定是有人開門,然后有人進去,這個不是常識嗎?”
兩個警察沒有理會,繼續問道:“那么,這么說來,你沒有親眼看到你的鄰居走進門,只是看到了關門的那一剎那。”
“如果一定要說的這么準確,那,是這樣的。”
警察滿意的點了點頭,轉向馬主任。
“那么,你說你在9點半聽到對門鄰居高跟鞋的聲音和開關門聲。”
“對。”
“在10點15分聽到了東西落的聲音,然后一會兒聽到了一聲女人的叫聲。”
“對。”
“在10點30分左右再次聽到對門鄰居高跟鞋的聲音和開關門聲?”
“對。”
“你確定這個高跟鞋聲是對門鄰居的嗎?”
“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之前說過,因為住對門,門外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聽見。那么相對來說,你應該熟悉對門的腳步聲特點,你已經退休了,對門的出門和回家時間一般都是你在家的時間,所以你應該對她的腳步聲有一定的敏感性。”看馬主任一臉困惑,警察補充道,“我打個比方,如果你非常了解一個人的行為習慣,那你能夠從一個人的停車聲,腳步聲,咳嗽聲等各方面判斷出是不是這個人。比如,孩子往往可以從腳步聲或者樓下的汽車聲中判斷父母回家了。”
“如果你這么說,我覺得我可以判斷,畢竟我每天都能聽見對方的高跟鞋聲。”馬主任并不理解警察為什么這么問,“那天她回家,我的確認為就是她,因為她就是這種很雷厲風行的走路風格,而且我只聽到了她一個人的高跟鞋聲,所以,我認為她回家了。”
“那么,10點半點那次呢?”
“我想想。那次聲音要響一點,而且慢一點,重一點,但是我覺得是因為晚的緣故,周圍相比9點半安靜多了,所以聲音才會變得格外的響。另外,我不覺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警察向馬主任表示感謝:“我們明白了,謝謝。”
因為馬主任再一次被詢問,小區里又有了新的談資,大家都同情馬主任,生活一次一次被打擾,放誰身上都受不了。
“你說警察過來問你這些話是什么意思?”張叔問。
“我怎么知道,我都一頭霧水。”馬主任說。
“難道警察覺得回家的不是那個女的?”張叔說。
“不是那個女的,那那個女的怎么會死在自己家中。你這個猜測太弱智了。”戴叔說。
“哎,那你說說,警察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劍拔弩張,就差動手了。大家趕緊把他們倆勸下來。
保安看到有人要打架,趕緊跑過來。見沒什么事了,也就放松下來,留了下來參與到了討論中。
“警察今天又來找我們保安了。”保安小李說。話音一落,大家的目光刷刷地轉向他。
“問你們什么了?”
“還不是那么幾個問題,翻來覆去的問。”小李說,“讓我們再調出12號的監控和車輛出入記錄。然后他們兩個反復又看了好幾遍。那個被害的女業主,不是從正門進地下車庫的,是從外面的側門進的,所以只有監控和進出記錄,沒有目擊證人。不過貌似警察很確認回來的就是女業主,因為我聽那個年輕點的警察說,和路上監控的時間對的上。”
“然后呢?”
“然后有看了10點半到11點20點的視頻,幾條大家出門必走的路都沒拍到這個女業主,而且大門口的監控也沒拍到她。監控也沒有拍到汽車有外出的情況。應該是說明這個女業主沒乘坐車輛出小區,警察就是在找這個女業主這段時間去哪了。”
“所以你是說,這個女的出門后就在小區里瞎逛游了40分鐘,然后也沒在人行道和車行道上走,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我看警察的意思就是這樣的。”
保安小李的話跟顆炸彈一樣,把大家的好奇心又炸出來了,嘰嘰咋咋討論起來。
我聽著錄音筆里面如雞叫般吵雜的討論聲,頭疼不已。我扯掉耳機,嫌棄地仍在一邊。
現在讓我好奇的是,警察到底發現了什么?為什么對腳步聲這么在意?
我拿起筆和紙。
10月12日警察確認Lin出公司時間與到家時間是合理的,基本確定在21:30分到家的人就是Lin。
10月12日21:30分左右Lin回到家中。(此處鄰居只聽到一個人的腳步)
10月12日22:15分左右鄰居聽到物品掉落的異響,片刻又聽到了Lin的一身叫聲。(未有提及)
10月12日22:30分左右鄰居聽到Lin離開家的腳步聲。(警方對此有疑問,鄰居表示聲響大,走得慢)
10月12日22:30-23:2040分鐘內Lin不知所蹤。
10月12日23:20分左右鄰居因為聽到疑似敲門聲而開門查看,正好看到Lin家大門關閉(鄰居表示并沒有實際看到Lin本人)。
10月14日Lin的尸體被發現在家中,確認死亡兩日
這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