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鳳眸輕闔,她半生皆是為子女遠謀,登高者必跌重,他這幼子性子如此跳脫莽撞,以后入仕為官怎得了?小公爺見母親被氣的說不出話,伏小做低為母親布菜,弓著腰裝慫,嘟著嘴開口。
“母親,薛家丫頭雖然門第不好,但品行是極好的,孩兒不想叫人無故就看輕了她。”
濮陽雖然不言,但心卻明鏡似得,說實在的,兒女總有羽翼豐滿的那天,你不叫他自己出巢歷練摔打,怎能有本事在長空搏擊?她皺紋愈發的多了,用再多上好的香粉膏脂也抹不平這歲月帶來的溝壑。她睜開眼,欣慰中又有幾味心酸。
“你說的是,你既是個男兒,喜歡人家姑娘,怎么搞得自己人微言輕、不上不下的。”
“那薛姑娘也是個好閨閣女兒,你就是想以后常見著她,也得自身才德兼備。”
長公主想著這小姑娘一面就能俘獲自個兒兒子的芳心,肯定是個眼界與實力齊高的女子,未來是否甘愿攀他們這根高枝還難說,不如用這薛姑娘當做個蘿卜大棒,驅使小郎奮發向上。
“我托母親的福,長得這樣英俊瀟灑,家世門第又高,她憑什么看不上我了?”
“你個渾小子,別說是人家薛姑娘,我都能細數出來你的短處,你不信就聽!”
一個不服氣秘制自信,一個苦口婆心勸導。
“你瞧你,一則不懂禮法,輕慢無禮,叫人憎惡。二則有勇無謀,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三則不讀詩書,揮金如土,難守家業。”
“可笑的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郎有情而妾無意。”
所言字字誅心,好在長公主雖然散養自家小兒子,不拘束他天性,但還未到愛深則溺的程度,說這話也多有尖酸刻薄之處。而小公爺長這么大,哪里受過這樣大的打擊,只覺得又驚又懼,梗著脖子回道。
“母親英明一世,終是看走了眼,我這就給你看,薛家那丫頭并非鐵石心腸。”
長公主長嘆一聲,這煮熟的鴨子嘴硬,須得叫他徹底死心。這得暫時給他點甜頭嘗嘗,才有信心改造自身缺點啊!
“那你要如何證明?”
小公爺聞言眸中有星光閃耀,快道。
“我早就想好了,這薛家丫頭所繡壽禮乃是蝴蝶穿花紋樣繡帕,可見她必定喜歡蝴蝶,不如以母親名義贈她一支蝴蝶簪可好?”
濮陽一點他鼻頭,塞了塊兒糕餅在他嘴里。
“你也就在這地方上點心了,平日里課業都沒見你花這么多心思。”
小公爺猝不及防被塞了塊糕點,一愣神兒,差點噎住,好在那糕點并不大,他一口就能吞下。
“您也喜歡薛家丫頭的,往后她做了您兒媳婦,肯定千念萬念念著您當年作月老牽紅線之誼吶!”
長公主被他幻想的東西所震驚,這小姑娘是何方神圣,竟讓個不知風月為何物的小郎自投羅網。
只是這其中還有隱情,小公爺說話也是順著她的意思走,本來打算自己去送個禮物的事情,現在只能拿個不切實際的理由來忽悠母親從而達到目的。
“你小子真是……哎,翅膀硬了,手管不了這么長咯。”
她是不吝嗇一支首飾的,只感嘆若是這樁姻緣最后未成,她這釵估計也拿不回來了。
“多謝母親寬宥!”
梅香萬萬沒想到是這個下場,她私心以為,那小姑娘生的雖不錯,但心氣兒高,未免有些眼高于頂的嫌疑,小公爺又是無理也要讓三分的性子,他們可算不上一對兒良配。若是尋個家室清貴,性子軟和的,那才好不叫小公爺吃虧受氣。
長公主她搖搖頭,遣下人以她的名義從庫房送了支累絲多寶金簪裝了紅木盒送薛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