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云飛畫完了妝，直接走上了舞臺，開始唱了起來。

“我正在城樓觀山，耳聽得城外亂紛紛?！?/p>

“旌旗招展空翻影，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p>

“我也曾差人去打聽，打聽得司馬領兵向西行。”

“一來是馬謖無謀少才能，二來是將帥不和失街亭，你連得我山城多僥幸，貪而無厭又奪我的西城。”

……

接著，一個扮演司馬懿的老生領著一群人走上了舞臺，何煜文看著這位老生，眉頭緊皺。

于家第三代最年長的那位前輩，之前何煜文還去請過他，他告訴自己年紀大了，唱不動了，現在竟然出現在了聽云閣。

看來不是唱不動了，是自己給的錢少了。

他的氣口依舊很足，唱道：“為何大開兩扇門！”

講道:“且住，適才聞報西城乃是空城，老夫大軍到此，為何城門大開？”

“嗚呼呀！”

“看那諸葛亮，又在城樓弄鬼，不要中了他的詭計，待我先傳一令?！?/p>

“眾將官！”

“有。”在于老師的身后，一群帶著臉譜的演員回應道。

……

當表演完畢，臺下的觀眾包括何煜文都鼓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這是為了藝術鼓掌而不是為臺上表演的人鼓掌的，可不得不承認的是他們配合相當默契。而且，華云飛在京劇方面的天賦確實很厲害，他學京劇不到二十年，可于老師學了一輩子，兩人在臺上，于老師竟然被華云飛壓了，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表演期間，臺下的叫好聲是絡繹不絕。只有少數人，一臉詫異的看著他們的表演，表示自己剛才聽了什么玩意？

在華云飛下臺的時候，還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地何煜文，嘴角流出一絲輕笑。

今天聽云閣開園算是獲得了圓滿的成功，而你既然要選擇繼承何崇樓的榮譽，肯定也會選擇近期開園吧！

他就想知道，自己這一次有沒有震住何煜文。

如果有，他想說，師父，您看到了嗎？我才是真正能夠將京劇傳承下去的人，而您的親孫子，現在除了每天蹲在園子門口不是嗑瓜子就是刨飯，這又有什么用呢？

何煜文起身打算離開的時候，一個漂亮女人的臉映入了他的視線當中。

當他們四目相對的時候，何煜文立刻避開，逃跑般的離開了聽云閣。

站在聽云閣的門口，他臉上有些不自然，自己怎么可能會看到她？

何煜文心想，自己肯定是看錯了，最近忙得昏天黑地的，再說，十多年了，她怎么可能一點都沒有變。

何煜文的右腳跨入自己家門檻的時候，背后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何煜文，好久不見！”

何煜文回頭，看著這個女人，心情無比的復雜，回應道：“好久不見，譙月！”

譙月應該算是何煜文的初戀，在上高一的時候，他們就在一起了。還約定了將來會去同一所大學，將來生很多很多的孩子，還有要永遠在一起不會分開。

再看到譙月的時候，何煜文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因為在高三的時候，他便拋下了譙月，獨自一個人去了美國，沒有兌現當初對她承諾的那些誓言。

剛開始在美國的那段日子里，何煜文每天都會想到譙月，譙月也會每天到何崇樓外等待何煜文。

一天天過去，一月月的過去，譙月沒有得到何煜文的消息，只是從老師那兒得知何煜文退學了。

何煜文在美國剛開始的那一年確實有想過給譙月打電話，可他不想要自己的爺爺知道自己在外邊的消息，便忍住了。

在美國讀書的第二年，他認識了程瀟，一個溫柔、漂亮、大方的女孩子，何煜文很快就和程瀟陷入了愛河。

在大四的那一年他們結婚了，兩年后生下了何好好這個寶貝女兒。

如果不是何煜文今天又一次和譙月遇見，恐怕他都已經忘記了曾經的生活里面出現過這么一個女孩。

譙月盯著何煜文的臉問道：“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何煜文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卻不敢說話，除了愧疚，還有諸多別的情緒一起涌現了出來。

如果當初自己沒有去美國，留在了BJ，會不會和她結婚呢？

只是不僅沒有如果，還有許多的不可預料。

這是十一年??！

十一年里會發生很多讓人預料不到的事情，何煜文即便留在BJ，也不見得會和她結婚。

譙月跟在何煜文的身后，看著何煜文的背影，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他成熟了，由當初那個小男生變成了一個大男人了，這也許就是時間帶來的改變。

在院內，何煜文給譙月倒了一杯茶，然后便坐在她的對面也不開口說話。

最終還是譙月打破了沉默，說道：“沒想到何爺爺走得這么突然，他離世我應該來送他一程的。不過前段時間我一直在意大利，也是后來才知道的。但我想著，何爺爺死后，你肯定會回來處理他的喪事，說不定會留下一段時間。所以，我回國后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了?！?/p>

何煜文還是沒有說話，他對譙月確實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譙月有些不滿的問道：“難道你就沒有什么話想跟我講嗎？”

何煜文抬頭看著譙月，疑惑的問道：“說什么？”

譙月緊緊咬住嘴唇，頭朝著右邊扭過去，強忍住淚水質問道：“難道你就不該解釋解釋，你為什么要拋下我，一聲不吭的就走了這么多年？我是你女朋友，十一年啊何煜文，難道這十一年你都沒有想過要給我一個答案嗎？”

何煜文聲音有些苦澀的回答道：“譙月，我結婚了，我還有個女兒，她快四歲了。”

譙月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落寞的起身離開，走了幾步后，停住了腳步，背對著何煜文說道：“你女兒一定很可愛，祝你們一家幸福?！?/p>

何煜文起身，看著走遠的譙月，最終還是沒有說出挽留的話，他沒有資格。

他結婚了，他有一位漂亮的妻子，有一個可愛的女兒，還有就是，他很愛她們，這比什么都重要。

初戀早就結束了，而錯誤在于自己，他欠譙月一個答案，可這個答案在十一年后已經顯得無關緊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