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童將燈盞遞給她。春深捏著那截竹骨，訝然道：“我住這里？”

眼前又浮現(xiàn)出那片水下的碧色花海，春深微微出神，回頭便去翻翻古籍，不知那花叫什么，那樣美的花兒……

仙童打斷了她的出神：“仙子下去便知道了。”

青石路兩側(cè)是流動的水波，春深的腳剛踏上青石，兩側(cè)便有碎光亮起，似是某種會發(fā)光的魚兒，連綿成片，延伸開去。春深提著宮燈緩緩前行，這石路向下傾斜，顯然是通往水底，讓她想到龍族居住的水宮。前些日子有個龍女來情劫司渡劫，還與她約好了帶她去水宮玩來著……

聽龍女說水宮是用白水晶打造，夜里也亮如白晝，若是這里當(dāng)真如同水宮一般，那她住在這里，晚上如何睡得著？春深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青石路已變得平坦，五彩斑斕的魚在她的頭頂游來游去。春深抬手輕觸，摸到一層柔和的水膜，一條魚隔著水膜調(diào)皮地蹭了蹭她的指尖。

青石路漸漸開闊，手中的宮燈不知何時滅了，春深才恍然發(fā)現(xiàn)，此處光線充足，雖不如白日明亮，但也足夠視物了。繞過一叢茂密的水草，前面現(xiàn)出一個小亭，倒并沒有什么水晶宮。春深提著燈上前，碧綠的裙裾拂過那亭前的玉石階，拂去了經(jīng)年的灰塵。有人自陰影中走出，似已凝視她許久：“你來了。”

是聹明。春深心內(nèi)嘆息，并不多么意外：“戰(zhàn)神。”

他微微點頭，并不說話，只是看著她。春深被他看得發(fā)毛，見他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衣裙上，抬了抬袖子干笑道：“很合身，也很好看。多謝戰(zhàn)神。”

她這話確實是真心實意，以往上九重天來見到的宮娥們穿著的都是白色宮裝，倒也仙氣飄飄，但也太難洗了不是。明平宮這樣青綠色的宮裝便很得她心意，又好洗又好看，這料子這花紋真是沒的說，有空應(yīng)當(dāng)請教請教這天上的仙子們?nèi)绾慰棾鲈萍y來，回去帶給彤水；聽說彩霞也可制成布匹……

“是很好看。”

春深猛然回神，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啊？”

他是說衣服好看，還是說……她好看？這冷不防一句弄得人怪不好意思的。戰(zhàn)神已轉(zhuǎn)了身向前走去，春深只得跟上。

除去頭頂?shù)聂~兒，此處景致與地上似乎并無什么分別。穿過亭子行了幾步，鼻尖便嗅到一股清幽的香氣，春深遙望著前方，停下了腳步。

聹明轉(zhuǎn)身將她神情收入眼中，道：“你見過它。”

春深凝望著那抹碧綠，心道戰(zhàn)神老奸巨猾，只得道：“是。跌入水里模糊中見得，當(dāng)時只當(dāng)是夢境。”

聹明望著那些花沉默許久，揮了揮袖，空中水紋輕蕩，一座小樓赫然浮現(xiàn)。春深心里一跳。小樓只有三層，第三層的雕花窗半開著，仿佛曾有誰倚在那處一般。檐角系了精巧的蓮花琉璃鈴鐺，靜靜地流動著異彩。

“去開門。”

春深一頭霧水，提起裙擺踏上木階，足音“噠噠”輕響。聹明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她提著宮燈緩步慢行，光線落在那許久不見天日的小樓上，木色溫潤得幾乎發(fā)亮。那抹漸行漸遠(yuǎn)的綠色身影映著小樓前的碧色花海，伴著悠長的足音，仿似一幅逐漸褪色的，并不真實的畫，一觸即碎。

春深將手輕輕放在木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