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沛菡在不久后打了電話過來，驚嚇之余我撒了客人點的酒。小姜酒吧歸根結底還是“音樂”主題，雖說我音癡得過分，眼下將音樂部分的主導權交了出去，倒還應付得過來。回到柜臺換酒之前，回了陳沛菡的電話。
宋青應該跟她通過氣了，因此掛斷電話前，陳沛菡刻意交代了好幾遍“不要做出什么騷擾人家的舉動”，這里頭的誤會真是大了去了。
臺上唱著聽不懂的歌，許是某種即興的表達，我縮在柜臺后，想著應該怎樣調配客人點的酒，翻了好幾遍陸宇留下的備忘錄。都是對姜筱柚的情話。
“滿天星斗，你說至少有一顆是你，可我走遍江南水北，都不見你。”
……
關于成長，陸宇說他一直都在失去，突然有一天，他就一無所有了。
合上備忘錄，末葉的筆記莫名熟悉，旁邊畫著一個小小表情，拉出一個對話框，里頭寫著“我想要兩個柚子啊”。
店里無事，我去了外頭，點了支煙。
酒吧算是在比較偏僻的地方，周邊也沒個什么主要的消費群體，雖然因為主題的緣故，經常會有學生模樣的人過來，偶爾還能聽到不少關乎理想的長談。
至少很有活力。
大抵也會感慨一句年輕真好。
當然偶爾也會遇上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便也會打心里覺著自己簡直就是“幫兇”。
街對面，徘徊許久的幾個年輕男子不時往這邊看過來，不確定是否是傳說中的“撿尸”隊，但僅僅是那眼神，已經很叫人心里不舒服。回頭瞄了一眼，今晚沒幾個人，女孩子倒占了多數。門里門外，雙方年紀仿佛，倒都像是有備而來。
幾個女孩子大抵是被勸下了不少酒。
長長吐了一口氣，旁邊一陣酒氣，我下意識的掐滅煙頭，也不知是否害怕會點燃旁邊。
“大叔，能借支煙嗎？”姑娘努力睜著眼睛，雙手拍了拍紅潤臉頰，不忘捋一捋落到眼前的頭發，張著嘴大口大口的換著氣。
我想了想，壓下心頭那絲負罪感，遞了支煙過去。
“火呢？給姐點上。”
說著身子前傾，就在頭快要碰地的時候又收了回來。重復了一遍先前的動作，眼色越發渾噩了。
里面出來一人問了問情況，注意到手里的煙后，不善的看了看我，轉身回去了。
“點上啊，大叔。”
“……”
其實叫哥哥更好，至不濟也叫聲老板啊。
瞄了眼街對面的動靜，我遞過去打火機，嘗試了幾次后，煙點上了，頭發也燎了不少。
吸了幾口，嗆得咳嗽起來。
我問:“要喝熱水不？”
女子一臉嫌棄的看著我:“你們男生就只會說這個嗎？”
“不然？”
“大叔，你這生意這么差，不是沒有原因的。”
聽這口氣，看來也沒醉到糊涂。
拙劣的點了一支煙，不忘嫌棄我的煙劣質。大抵也注意到對面的動靜，撇了撇嘴，驟然回頭跟我說到:“大叔，你肯定沒女朋友。”
我想我至少應該苦笑一下。
女子揉了揉額頭，縮到地上，摸出手機看了看，早前已經看了不少回，應該是在等某個人的消息。
“大叔，你說不給你擋酒的人是不是根本不愛你？”
我驚訝于這種定義“愛不愛”的方式，不知應該怎樣解答。
“肯定不愛，一定是的。”她說著竟是自己哭了出來，漸漸聽到抽泣聲。
我向來不懂如何安慰，站在店主的角色上，我進屋給她倒了杯熱水。
“都是朋友？”我捧著杯子坐在旁邊，低聲問到。
她正埋頭啜泣，不知道點頭的動作能不能相信。
安靜了一會，鈴聲響了起來，幾次后接通，里頭的聲音傳了過來。責怪之意似乎更勝擔憂。
我突然又想點支煙。
電話掛斷了。
我將杯子遞了過去，“接你來了？”
“應該吧。”她接過杯子，抿了一口，倒是忘記了媽媽交代過的“不要隨便喝陌生人給的東西”。
也許是出于這份信任，我打算做點什么。
街燈在拐角的那邊就看不見了黑暗之中透著滿滿的壓抑，隔壁的幾家店這會也都陸續關了歇業，因為酒吧的緣故，他們的營業時間樂得延后一段時間，倒也不至于熬至深夜。
“怎么說呢。”我沒來由的提了一句，也不管是否會被嫌棄，自顧自道:“還有其他朋友么？我看一時半會兒可能趕不過來。”
“什么意思？”
“我大概要打烊了。”
“這才幾點？”
“今天不舒服。”
“呵，不會也來親戚了？”
這話說的，不像是醉酒的樣子，倒是我多余的擔心了。
不過確實應該打烊了。
我回到店里，大抵說了歇業時間，提了牌子掛到門外。
姑娘不知什么站了起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倒也沒這個閑心理會，“十五分鐘，我要清場了。”
“大叔，你這生意做的不對啊。”
“我樂意不行啊？”
“……”
姑娘回到屋里，大抵是覺著我腦子有問題。里頭有一陣子幾句議論，大抵是下回再也不來之類的話。
我看看時間，這會過去，姑且可以趕在學校關門之前了。
街對面也有了新的動靜，湊在一起議論了幾句，朝這邊走了過來，來者不善。
這等場面倒是見過不少了，比較有經驗。
回去店里，以打折的借口清走了人，簡單收拾后出門，幾個小家伙倒還沒有離開。坐在門前的臺階下，點著煙，這會抽了幾口，起身扔了，腳尖碾滅，吐了最后一口煙，朝我走來。
“大叔，這么早就關門了？”
著實不知道哪學來的這些惡習。
“……”
鎖好門，轉過身，看著幾個年輕的小家伙，回想一下自己這個年紀時，其實也在場外給陸宇他們加油過。
“怎么？要討杯酒喝？”下了臺階，窗前放著一堆裝飾用的劈柴，大致看出領頭人后，心里有了計較。
之后有幾句污言穢語。
先前店里的幾個人已經到了拐角處，不知道是縮在陰影里偷看，還是害怕惹上麻煩，早早離開了。
抽了一塊稱手劈柴，朝早已經看好的人砸了過去，避開要害，卻也要保證砸到實處，古話講“擒賊先擒王”，不外如是。
砸退之后，又是掩耳不及盜鈴之勢補上一招，將人摔在臺階下去，轉過身看著讓開一段距離的其他人。輸了口氣，“其實以前也經常打架的。”
“你……”
頓覺自己很有古代大俠之風范。
一樁很大的事情有了結果，倒也準備好事后給人找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