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記得姜雨柔最后那一巴掌包含了多少愛意，待我醒過來的第三天，左邊臉頰依舊陣陣隱約刺痛。陳沛菡過來時，提醒我說可能是我睡相不好，撞到床頭了。姜雨柔則更實在一些，說是我睡得太久，壓到臉了。

我信了她們的邪。

倒不如直接說因為高燒治療過程中使用的麻藥還沒褪盡。

對于一個僅僅因為發燒而住院的病人，醫生在確認我已經好轉后并表達了讓我騰床位的意思。可憐孤零零的離開，像極了被掃地出門。

有些人來也一陣風，去也一陣風。

姜雨柔再次消失，大抵是不愿意想起我這么個病號。因而只是給陳沛菡通了氣。電話那頭自然一陣怨懟。

話又說回來，這些年承了陳沛菡好多人情，大抵是還不上了。

所以才會說大多數時候，到底還是因為對自己的無能痛感無奈。

倘若說人生真就這樣了，我會不會在將來某一天有所遺憾？

難得認真想了想這個問題，我瞬間洞察了從未正視過的“真心”，我實際上對于自己當前的狀態怨懟極深。

拉開回憶的窗簾，那扇枯藤纏繞的破落窗戶外面，仿若看到這一路走來丟棄的種種。那片世界原本應該是一片草原，后來有悉心的照顧，可能會長出一片奇異灌木，甚至可能誕生一株巨大榕樹……但眼前，只有零碎的七色碎紙片，在那陣陣不知緣起的狂風里，飄散無定。

窗簾這邊，是黑白二色的世界，一架鋼琴上擺放著褶皺的琴譜。角落里草繩編織的矮凳，罩著灰色布團……

……

關于那根追尋戀愛的線，實際上也因為丟了線頭，纏繞成一團亂麻，提醒著適當的時候就該放棄了。

回去花店，陳沛菡已經等在店里，最近挺害怕看見她，往往太多不好的事情都跟她有關。我可能跟她犯沖，往后應該自己掐指算算再出門。

我對著星星祈禱過，在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如果在千年前的大陸故事里，我想我其實適合成為一個吟游詩人。

他們說我這個年紀應該更有活力一些。比方應該想想跟漂亮的女高中生約會，并為此付諸行動。甚至對此解釋為“基于女高中生本身很青春”，真是一番“巧舌如簧”。因此我追問提出這一觀點的顧小白，請他還我早年替他開房的錢……

那會陸宇也像現在一樣坐在旁邊，自以為穩重老成。眼下倒是不用假裝了。

陳沛菡說起顧小白回到了鄉下，準備做什么情懷民宿，事實上已經萬事俱備，就等開張，另外也有意將陸宇接到那邊去，理由是鄉下山清水秀，更適合療養，不忘叮囑了好幾遍他還準備了最好的溫泉。

這應該是一個好消息，只是最后的決定權不知何時已經落到了辛夷手里。如此一來，看著椅子上老神在在的陸宇，我便是氣不打一處來，簡直比嫌棄自己還要嫌棄他。

但是眼下，依舊只能等辛夷下這個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