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里水流嘩啦作響，秦笙低頭重重喘氣，從肩頸到腰背的骨骼線條緊繃僵硬，雙眼瞪大，茫然沒有焦點，腦后綁著的一大把馬尾此時凌亂散著，那根藍色的皮筋被一縷頭發纏住，隨著她飛奔一路竟然都沒掉。

好一會后，她才用手背抹了一把濕漉漉的臉，紊亂的呼吸稍稍平復正常，但指尖卻仍控制不住地顫抖。

秦笙咽了咽唾沫，終于緩緩抬起頭。

一張驚魂未定的蒼白面孔出現在面前的鏡子里！

沒了碎發遮掩，露出額頭上一道紅腫的肌膚，像是被人突然發狠撞到墻上。好在并不算嚴重，只不過她的皮膚天生偏白，加上淋了一路雨，所以看起來有些嚇人。

秦笙皺了皺眉，撐著盥洗臺的雙手下意識收緊，修剪整齊的指甲大力劃過臺面，片刻才伸出食指小心戳了戳傷口。不知道是痛覺神經尚且還是麻痹狀態，還是她整個人都沒徹底脫離先前遭遇的恐懼，也沒感覺到疼。

只在眼角無意間掃過掌心某處后，眉心的那根神經才有了針尖般的痛意，驟然一跳！

是血！

她像是突然中被觸動了什么開關，拇指使勁擦了幾下，發現自己掌心完好無損，只是血水粘在上面有些時候，擦掉了還是能隱約看出血跡。秦笙呼吸一窒，低頭急忙檢查自己身上的校服——上衣和褲子上都沾了泥水，早上穿出去的白球鞋此時變成了灰黑色，又臟又濕，不待秦笙憋著的一口氣呼出來，緊接著她就注意到校服后腰那一塊也沾著血跡。

不是她的血！

那就一定是在先前的混亂中蹭上去的……救她的是個男生，個子很高，她在驚慌中模糊瞥了一眼他胸前，光線不夠，只感覺跟她一樣也穿的是一件校服？

這是誰的血？到底是誰受傷了？

……

“笙笙？你在里面干嘛呢？都呆了快十五分鐘了。”

敲門聲響起，秦母艾子涵盯著從玄關一路蔓延過客廳的臟腳印，臉上顯出十足擔憂：“之前給你打電話為什么不接？你今天晚回來半小時，我跟你爸爸都很擔心，你這孩子，一開門跟個炮仗似的沖進來，一句話不說，鞋也不換。你早上出門不是帶傘了嗎？怎么頭發都是濕的？”

秦笙像是如夢驚醒般定了定神，沖著門外啞聲說道：“媽，我沒事兒，就是肚子有點疼。”

“不會是吃了外面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吧？我給你熱了湯，你等下出來喝。老秦，咱家里還有治肚子疼的藥嗎？沒有就趕緊出去買。”

秦笙連忙喊一句：“我已經好多啦。”

沒人理她。

只聽見秦父火急火燎的聲音：“我閨女肚子疼？哎呀，肯定是淋雨淋的，放心吧，咱家里的藥箱常年備著各種急救藥，我找找看……”

秦笙嘆了口氣，兩根手指捏了捏眉心，繼而脫下校服洗掉上面的血跡，擰干了重新穿上。拿梳子理順頭發再綁好馬尾，又洗了把臉將自己收拾了一番，秦笙正想溜去房間，哪知道開門就被母親叫住。

“來，把藥吃了……咦，你額頭上是怎么回事呢？”艾子涵的聲調陡然拔高了好幾度，端著杯溫水快步走了過來。

秦笙不自然地攥著褲子，語氣聽著跟平時沒什么兩樣：“……噢，回來的路上沒留神摔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