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何言洗漱完后,一趟在床上就給程琳琳打視頻電話。程琳琳正敷著面膜,做著瑜伽,剛一接通,手機里就傳出“琳姐,琳姐,你猜我今天見到了誰?”
看著她滿臉興奮,程琳琳不難想象,很快就猜到是誰,“肖憶舟”。
“嗯嗯,他今天來茶吧了,我還和他聊了一上午。現在想想,好激動。”她聲音很直接地告訴對方,她已經抑制不住了。
程琳琳面無表情地提醒她,“大晚上的忍著點。”
何言想到旁邊還有小染和琪琪,小染感冒還沒好呢,立馬壓低自己的聲音,自己一個人不喘一口氣地講著肖憶舟的事,沒有落下一個細節。而程琳琳一邊聽著,一邊做著瑜伽。
何言說話,忍不住感慨,“琳姐,他真的好帥啊。怎么辦,越看越舍不得了。”
“你是七年前就出不來了吧。”程琳琳換了一個動作。
兩人掛了電話后,何言拉開床頭的抽屜,拿出一個已經寫了一大半的日記本,封面是一只耷拉著耳朵,略顯無辜的兔子,萌萌地坐在地上。又拿出另外兩個日記本,同樣很厚,封面已經是兔子,但形態不一,一個正在奔跑,一個靠著大石頭休息。
何言盯著看了很久,想到了16年,自己剛滿18歲的那一年的那一天。
18歲那年,何言剛上大一,就和所有人一樣,對大學充滿著憧憬,也懷著著高中時光。18歲生日是第一個父母不在身邊的生日,不過也還好,有室友和閨蜜譚瑤一起,那天晚上買了一個蛋糕,五個女孩兒,就坐在草場的一角,吃著蛋糕,打打鬧鬧。入冬了的晚上,在嬉笑中并沒有多冷。
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和譚瑤去了歡樂谷。那天何言第一次坐摩天輪,以前在縣城里讀書的時候,沒去過游樂場,而且游樂場里沒有摩天輪。不上課的時候,除了睡覺不瞌睡外,就是和母親一起逛公園或者超市,再就是和同學一起逛街或去書店。
譚瑤是初中同班同學,性格大大咧咧的,人很善良,大學的空余時間經常參加公益活動。雖然兩人不在同一所學校,而且相隔較遠,課業也比較多,但彼此的生日的時候一定抽出時間,一學期也至少會見三四次面,約著去玩。她畢業旅行的時候,認識了現在的丈夫顧遼,相識的第521天,兩人領證結婚了。這個數字是譚瑤告訴何言的,是顧遼記錄的。
那天,何言從過山車下來后,整個人都不好了,譚瑤就去給她買水。何言一個人坐在一個人較少一點的地方,臉色略顯泛白。
等譚瑤的時候,突然眼前出現一個粉白色的毛茸茸兔子玩偶,何言下意識往旁邊看去,是一個穿著兔子玩偶服的人遞過來的,然后接過,到了聲謝謝。接過后,玩偶就晃著走了,一句話沒說。何言很迷惑,連不適的暈眩都忘了。
之后她才意識到自己的手上系著剛剛譚瑤綁著的氣球,氣球是兔子形狀的,她說人多了,方便找她。那個玩偶可能是以為我喜歡兔子吧,不過這個玩偶這么好,不像做活動可以送的啊。
譚瑤買完水回來,看到她手里多了一只兔子,何言就將剛剛的事情說了,譚瑤說,人肯定是見你好看。何言并不覺得如此,那時的她還有點胖,110幾斤,就算身高169,看著還是有些胖,特別是腿。
兩人又坐著歇了一會兒后,決定去坐摩天輪。何言手上系著兔子氣球,手里又抱著一只兔子玩偶,和譚瑤一同向摩天輪走去。
走了一小段距離,她突然回頭,看到那個兔子玩偶在一個角落,旁邊只有一個人,剛好摘下頭套,他棱骨分明的臉頰上還淌著汗,頭發也濕透了。他旁邊的那人接過頭套放在地上,然后幫他脫下玩偶服,不知道那人說了什么,也聽不見他回了什么,只看見他笑了,隔得遠,但依舊溫暖到了何言心里。
走到前面的譚瑤發現何言沒跟上,便轉身回去尋她,見她愣愣的看著一個角落,順著看過去,什么都沒有,于是用手在她眼前晃晃,問“你看到什么了,神兒都快沒了。”
何言回過神,人已經消失在轉角了,她答道“肖憶舟。”
譚瑤并不知道肖憶舟是誰,那時他雖然已經出道三年,但并沒有那么火。何言解釋道,“他是三年前出道的RY少年團的成員之一,也是剛剛給我玩偶的人。”
譚瑤聽后,還是表示不知道這人,不過重點放在了后一句,“那他怎么給你玩偶啊?他知道你是他粉絲?”
何言搖搖頭,她也只是知道有這么一個明星,很帥,但也只能算是路人粉。因為他個人音樂很少,基本上是和團隊一起出歌,而何言不粉男團。她也從來沒去過團隊演唱會,太鬧了,生日會也只是內部小辦,因為人氣不是很高。這是第一次見。
好不容易排上,何言和譚瑤坐在摩天輪上,譚瑤很興奮地和她講哪兒哪兒哪兒,本來還在想肖憶舟的何言也變得興奮起來,但沒過過久,摩天輪越升越高,何言突然意識到她輕微恐高,于是嚇得蹲著抱緊手里的兔子,只能平視,譚瑤便抱著她肩,安慰她,陪她聊天。
高度慢慢降低,何言也慢慢緩過來了,她很抱歉,因為她,譚瑤都沒能好好玩玩。譚瑤說,本來就是陪她來玩的,何言開心,她就很開心了。
兩人又逛了逛其他地方,吃了東西,然后離開歡樂谷,在輕軌站換乘的地方告別,各自回學校。輕軌上人很多,何言學校又在最邊緣,要站半個多小時,就找了個可以靠著的地方站著。她盯著手里的兔子,滿腦子都是玩偶服的他、擁有完美側顏的他和留下背影的他。
出了輕軌,她到常去的文具店買筆,在逛的途中,視線停留到一個筆記本上,封面是一只靠著大石頭歇息的兔子,粉白粉白的,像極了手里的兔子。她毫不猶豫買了它。
晚上洗漱完后,她拿出本子,寫下了第一次關于他的日記,她也沒想到,一寫便是六年多了,沒有一天缺席。
程琳琳看到過何言寫日記,雖然不知道內容,但何言告訴過她,說她想著把每天想和他說的話寫下來,就像寫信一樣,就像他們認識了一樣。程琳琳覺得這應該是何言堅持過最久的事情。
也是從那一天起,何言做的很多事都與肖憶舟有關。她的每一部小說都以他為原型,她的每一天都是以他為數不多的單曲開始,她的每一件衣服都和他穿過的某一件相似。她開始每天為他各種打榜,看他的每一個視頻,哪怕只有他一點點鏡頭,省錢買他每一本雜志和各種代言產品。
她因為他愛吃原味薯片和奶黃包,所以每次去超市都會買。她因為他接受采訪時說公主抱最大重量100斤,所以她開始每天跑步,減少去超市的次數,不再和以前一樣海吃,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減了十幾斤,控制在了100以下。她因為他說希望另一半溫婉居家、不卑不亢,所以參加各種活動比賽,讓自己學會臨危不懼,也讓自己變得更好,離他更近。
在她19歲那年,肖憶舟26歲,因為《云夢》大火,通告更多了,經常能看到路人拍到他疲憊的樣子,但他離出道時所說的夢想也近了一大步。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喜歡他,黑粉多了,私生飯也有了,讓小木舟們忍不住心疼。
22歲那年,她畢業去了一家飲料公司,做了管培生,認識了程琳琳,一個像姐姐一樣關心她的人。程琳琳比她早進入公司兩年,教會她如何從大學過渡到職場。她們一起租了個一室兩廳的房子,直到何言去了流國,程琳琳也申請了去崇離,房子才退掉。
大學以前,何言也寫日記,但寫的都像作文一樣,春去冬來,亦或人情冷暖,而且大多數都是老師要求寫的。她縣城的家里,還有幾個薄薄的日記本,放在抽屜里,記錄了小學到高中的事情,嚴格講應該只能算是周記本。
而這三本日記本,寫滿了每一天想對他說的話,有自己的故事,也有他當天的新聞。從沒有想過,真的能和他當面聊天,也沒有想到自己竟能如此裝作若無其事,看來幾年來在各種場合鍛煉是有效的。
工作三年,程琳琳剛好升為部門經理,也就空了主管的位置,何言晉升的幾率最大,而她選擇辭職,到離他很近的地方開了一家茶吧。
如今她快25了,父母只有她一個女兒,而她從沒有帶過一個男朋友給他們看,連男性都沒有,難免替她的以后焦急。她和父母說,她一直想開茶吧,想圓夢而已。沒有說的是,她想試試,萬一呢。放在心里6年多的人,哪兒能什么都不做就放棄。
本來她也只是抱著幻想,畢竟拍戲那么忙,怎么可能有時間結識劇組外的人,她也不愿意做出給他帶來困擾的舉動。她想著,要是真的沒有可能,就聽父母安排吧。也不悔了,畢竟他那么完美,值得最好的,而自己顯然不是。
何言靠在枕頭上,拿出筆,翻開第三本日記本,寫來了今天的故事。好多想寫的話,卻感覺所有的文字都難以形容,最后還是洋洋灑灑寫了一頁多,最多的一次。合上日記本,她想著,不知之后是否還有機會見面。不過,這一次他和她說了話,她已經很滿足了。
又到了星期六,在前一天程琳琳就在電話里說,周末沒有工作,要去行舟茶吧住兩天。一大早,何言吃過早飯就騎單車去買水果了,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前來的程琳琳,就搭她的車一道回去。
何言買了香蕉、枇杷、櫻桃、青棗還有幾個菠蘿,整整兩大提水果,她本打算把一大半給程琳琳,讓她帶回去,但程琳琳說,枇杷容易磕著不方便,菠蘿太大一個人吃不完,而且反正要在這兒住一晚,大家一起吃更熱鬧,于是就留了些香蕉、青棗和櫻桃。
何言拎著水果,程琳琳拎著兩大提上次說好的零食,兩人從后門走進小餐廳,將東西放好。向染的感冒也已經好了,正和王琪琪在置茶室整理茶葉,見到她們,就打了招呼,何言關心道,“你感冒剛好,先別去置茶室,免得又受涼了。”
向染搖搖頭,說沒事的。何言又問,“外面大廳人多嗎?”
向染答道,和往常一樣,有兩桌老顧客了。何言想到剛買的新鮮水果,就轉身去廚房切水果,準備送給客人嘗嘗。程琳琳就進置茶室幫她們弄,說帶了吃的,快點干完了就去吃。兩個小孩兒聽后,連忙謝謝。
何言端著兩盤水果,走進大廳,大廳里已經有了三桌客人,其實茶吧每天人并不多,因為太遠了,大多的都是常客了。她將兩盤先給了那兩桌老顧客,又去廚房端了兩盤,一盤放在吧臺,留給柳逸吃,另一盤端給剩下的那桌客人。
置茶室里的三人弄完后,程琳琳讓兩人在小餐廳坐會兒,吃點零食。王琪琪手里拿著薯片,嘴里興奮地給程琳琳講那天肖憶舟來的事,“琳姐,你知道嗎?肖憶舟真的好帥,眼睛好漂亮,難怪那么多人喜歡他。”另外兩人慢慢吃著,聽著她講,偶爾應和幾句。
又吃了幾塊薯片,接著說“而且我太敬佩言姐了,見到肖憶舟,還和他本人喝茶聊天,居然那么淡定,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我決定以后言姐就是我唯一的女神。”
正這時,何言走進來,聽到了最后一句話。王琪琪不知道她為了故作如常花了多大的力氣,因為那是她喜歡了七年的人,仰望了七年的人,努力了七年的人。這份情藏得很深,因為害怕不切實際,最后只是自己一廂情愿地胡亂猜想。在外的閨蜜譚瑤也只知曉她喜歡他,以為是粉絲那樣。只有程琳琳知道,第一眼,就不只是粉絲對偶像的喜歡那般單純了。
她也不知道這樣的自己是不是就是不可理喻,不自量力了,但是她想試一試,七年的努力,讓自己在追夢的道路上,也追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