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憶舟他們回到賓館的時候,都凌晨三點多了。下一場夜戲更重,于是陳導讓演員們白天多休息休息,養好精神,晚上才能拍戲。
第二天,六點的時候,何言就醒了,以前初高中的時候每天六點起床,為了趕六點五十的早自習,到了大學,由于早上八點上課,宿舍離教學樓又近,常常七點二十才起床。工作后,又開始六點起床了,久而久之,又有了早起的習慣。
洗漱好,打開電腦,習慣性地看郵箱,看著空空的郵箱,不禁笑了搖搖頭,真是工作時的習慣難改啊,辭職后經常這樣。于是關上電腦,拿出一本書,坐到窗邊,安靜地看書。
接近八點的時候,何言拿好劇本和常用品放進包里,出了房門。昨天嚴瓊讓她八點二十的時候在餐廳等她,吃了飯然后找一塊兒寬闊的地方學表演。賓館房間小,對臺詞還行,表演動作大,會顯得束手束腳。
她到餐廳的時候才八點零幾,人也不多,想來昨天拍夜戲回得晚,都還在睡覺呢。找了一個比較顯眼的地方坐下,這樣嚴瓊老師一來便能看到。
嚴瓊準時來了,兩人打了招呼,問了好,點了餐。嚴瓊問何言,是否知道附近哪里有空曠的地方。
何言也是剛來這個地方一個多月,還沒有來得及到處逛呢。不過,平時晚上出去散步,和當地的叔叔嬸嬸聊天,知道了不少好地方和吃食。也恰巧知道不遠處的一座叫大壩的山,山不高,但有一處空曠的地方,還適合春游時搭帳篷。
飯后,兩人出了餐廳,正打算去停車場,就碰到剛下來的穿著軍綠色連體工裝肖憶舟,沒有帶助理,口罩也沒帶,還真是不怕遇見粉絲。
“嚴老師,早上好。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嗎?”他率先和嚴瓊打了招呼,然后朝著旁邊的對他問好的何言點了點頭。
“這會兒去停車場,找你們陳導借了輛車,然后去后山。”嚴瓊答道。
“嚴老師你們方便帶上我嗎?來這么久,都沒怎么逛逛。這兒風景挺不錯的。”
“可以啊。正好你幫著何言搭搭戲。”
“你們不是去玩啊。”肖憶舟用有點遺憾的語氣說道。
“你不去?”
“去,怎么會不去呢。”他笑著討好道。
何言在旁邊看著兩人交談,關系很好,是的,肖憶舟是一個很溫柔很溫柔的人,對誰都很好,整個娛樂圈的人從來沒有誰不喜歡他。就連狗仔都不爆他的黑料,一是他沒有黑料,二是他的粉絲很強大,黑料還沒出來呢,就被掩蓋了。
何言幫著肖憶舟很快去餐廳打包了早飯,然后三人一起來到停車場。站到車前,三個人都停住了。肖憶舟嘴里還嚼著包子,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第四個人,用力咽下后,疑惑地問道,“嚴老師,你會開車了?”
嚴瓊看向他,佯裝生氣,“你不知道我不會開車啊。”說完,頓時明白了,看向了旁邊的何言,只見她一臉不好意思,無奈地擺擺手,說道“嚴老師,我也不會開車。”
“是我沒考慮周道,下意識地以為你會開車了。”轉而,她將車鑰匙甩給肖憶舟。肖憶舟嘴咽下最后一口,手快速接過鑰匙。說道,“還好我帶了駕照。”說完,坐進車里,將車開了出來,然后替嚴瓊打開車門。
三人一路上有說有笑,肖憶舟坐在駕駛座,打開音箱,放著流行歌曲,還跟著唱。碰到一首說唱,跟不上,沒有幾個節拍在點上,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還是一個歌手。坐在后邊的嚴瓊就開玩笑,說他的歌手生涯不遠了。
這樣的肖憶舟,何言從來沒有見過。屏幕里的人,再怎么真實,也是經過了有意的包裝。鏡頭里,他的角色變化無窮,都討人喜歡,但都不及此時的他美好,如同春天的泉水,清澈甘甜。
在他們的談話中,何言了解到,原來肖憶舟也是嚴瓊的得意門生,只不過不是學校里的。當初拍云夢時,陳熠同樣請了嚴瓊來給他們集訓,嚴瓊見他有表演天賦,人又勤奮,就收了他做學生。
嚴瓊是表演學院的教授,有很多學生,主動收的非專科學生,肖憶舟是唯一一個。從那以后,肖憶舟拍戲過程中遇到瓶頸,都是嚴瓊幫忙解決的。每次回源京有空的話,肖憶舟都會去拜訪她。不得不說,他能在娛樂圈混好,少不了要感謝陳熠和嚴瓊的幫助。
在說說笑笑中,三人很快到了大壩山腳底,車開不上去了。待肖憶舟停好車后,三人將剛剛在路上買的東西拿好,朝著山上走去。
山真的不高,三人又都是平時鍛煉的人,爬到山頂,沒有一人氣喘吁吁。山頂有一塊很平的地方,真的很適合春游。不過沒有帶足東西,僅有的一張野餐墊,還是在后備箱里找到的。下次可以的話,來放風箏挺好的。
肖憶舟鋪好野餐墊后,把帶來的東西放好,就坐下看嚴瓊教何言如何表演。教的是很基礎的東西,剛開始的時候,何言因為肖憶舟在場還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很快就調整過來。
嚴瓊真的很滿意,她看了看旁邊坐著的肖憶舟正拿著畫板畫畫,心里想到,若是她踏入演藝圈,不會比肖憶舟差到哪兒去。不過,現在的娛樂圈,女明星比男明星難太多。
中午的時候,三人沒有下山,來的路上買了一些面包零食,就當午飯了。何言在吃的上向來很難管住嘴,見肖憶舟一點沒有控制的意思,也就跟著放開嘴吃了。
嚴瓊見到兩人像小孩子一樣還爭最后一片薯片吃,感覺自己就像媽媽看兒子女兒一樣,自己家的一兒一女不就是這樣嘛,經常爭零食吃。
她下意識說道,“哥哥要讓著妹妹。”
肖憶舟轉過頭來看嚴瓊,何言見到,立馬搶過他手里的最后一片薯片,快速放進嘴里,得意地說道,“聽到沒,嚴老師都說了,哥哥要讓著妹妹。”
肖憶舟見最后一片薯片沒了,便向嚴瓊撒嬌,“嚴老師,你不愛我了,有了言言就不要舟舟了。”說完,還嘟嘟嘴,表示自己不開心。
嚴瓊摸了摸他的頭,溫柔地說道,“下次給你多買幾盒。”
“拍戲要控制體重,三盒就夠了。”他傲嬌地說著,還得意地比了個三。
何言在一旁看著,都被萌化了,好想也摸摸他的頭,但是沒那個膽子。三十二歲的男人,撒嬌起來一點都不違和。
肖憶舟看到何言一臉呆滯,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臉,軟軟的,“想什么呢,都入神了。”
何言不自覺地臉紅了,吞吞吐吐地說,“沒,沒什么。”
聞言,肖憶舟又接著和嚴瓊聊天,給她看自己上午畫的畫,也問旁邊的何言畫得如何。
肖憶舟自己都不清楚為什么會如此,自從進入娛樂圈后,每時每刻都注意著自己的言行,尤其是和女明星接觸時,會控制好距離,所以很少出現什么緋聞,僅有的也是因為拍戲被那些人無中生有的。
在圈子里,關系最好的女性就是嚴瓊了,她是他的老師,又像他的姐姐一樣對他很是關懷。所以,他可以對她撒嬌,可以讓自己放松,她對他來說就像家人一樣。從第一次在茶館見到何言,就有一種親近感,無關情愛。
小時候看著玩的好的朋友家里有妹妹就回家吵著要妹妹,媽肖媽媽把他表妹抱到家里,說是妹妹,他又哭,不是親的,他要親妹妹。他爸媽想了很多理由勸他,他都不聽,就干脆不管他了,后來,要妹妹的想法也就淡了。
他大了就明白了,那時候實行計劃生育,家里是不能要二胎的。仔細想想,其實他爸媽那時也挺想要一個女兒的,經常抱著表妹或者鄰居家的女兒不撒手,還買好多吃的玩的給她們。有時甚至忽略了自己的兒子。
肖憶舟突然就明白了,原來這種親近感,是對妹妹的感覺。看著正在看畫的何言,開口問道,“言言,我當你哥哥好不好?”
何言驚訝地抬頭,從小到大她都想要一個哥哥,但是哥哥都是遠房的,還很少見到。
見她一直愣著,肖憶舟解釋道,“我就是,就是覺得你很可愛。而且,我一直想要一個妹妹來著。但是,我爸媽沒有給我生妹妹。他們只有我一個兒子。”說完,頓了頓,又加一句,“他們肯定也會很喜歡你的。”
本來要點頭的何言,聽到最后一句,不由得更緊張了,難道認妹妹還要叔叔阿姨那關?
見此,嚴瓊幫忙說道,“你就答應吧,憶舟都有些語無倫次了,我還從沒見過他這樣呢。”
何言不由想到,她也沒見過呢。隨即,向肖憶舟喊道“哥哥”。
一聲哥哥,三人都笑了。隱約中,肖憶舟和何言更親密了些。
嚴瓊讓肖憶舟躺一會兒,晚上還要拍戲,得休息好。何言又將自己帶來的披風搭在他身上,然后跟著嚴瓊到另一邊接著學。兩人都盡量壓低聲音,不打擾到他。
差不多一個小時,肖憶舟醒來,看到何言手里拿著劇本,比劃著向嚴瓊請教。他走了過去,說道,“需要我對戲嗎?”
嚴瓊看向他,“你休息好啦。不再多睡會兒?”
“不用了,睡多了,晚上更犯困。”
“那好,你幫著何言對一下這一場戲。”嚴瓊拿著劇本指了指。是一場蘇諾和蘇離塵的對戲,何言找來一塊小石塊,充當茶杯,然后和肖憶舟面對面席地而坐,當作坐在桌子兩旁。
“師兄,我把這兒買下來了。以后你要是沒茶葉了,就直接到這兒來取。”蘇諾從茶壺中倒出茶水,遞給蘇離塵。
蘇離塵接過,問道,“師父可同意?”
“師父同意了。師父說,我長大了,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了。”蘇諾端起茶杯,放到嘴邊細細品了品,秋茶比起春茶還是不行,差了回味。
“雖然黎城已經歸屬北筱國了,但是百廢待興,免不了人與人之間的磕磕碰碰,若是遇到找麻煩的人,你該如何?”
“放心吧,師兄。此處表面上雖是茶館,但其實也用作醫館,每天我都會花三個時辰給百姓免費診病,他們有的為了答謝還送了我好些蔬菜呢。”蘇諾又喝了一口茶,接著說,“就算有麻煩,我也可以解決的。我身手比以前好多了,不然師父也不會允我出谷了。”
“那就好。要是有什么處理不了的,就去李府找李大人,我和他熟識,他會盡量幫你的。”
“好。”一個字掩蓋了心中的難過。蘇諾接著為蘇離塵添茶,讓自己不露出不舍和異樣。在黎城的這一個月里,她聽到了太多關于北筱國昭和郡主秦懿的故事,她英勇,帶領將士沖鋒陷陣,她善良,親自替受傷的百姓包扎送藥。
她還聽到了蘇離塵的名字。北筱國奪了黎城后,軍民一心,重修城池,卻不料出現了瘟疫。蘇離塵的出現,讓瘟疫徹底得到控制。也從那以后,蘇離塵成了秦懿的御醫,隨時跟在她身邊,幫她醫治戰后的傷患。
她很清楚自己的師兄是怎樣的人,以前的他對女患者都避免過多接觸,而且他雖是醫者,但有自己的驕傲,不會像現在這樣甘愿為一人做事。他愛上了她。
蘇諾不禁難過,她從沒想過有朝一日師兄會成為別人的丈夫,會陪著另一個女人過一生。她想過告訴師兄,自己喜歡他,從知道男女情愛的那一刻起就喜歡了,但是晚了,明白得太晚了,師兄是別人的了。
“師兄以后有了妻子后,還要諾兒嗎?”蘇諾慢慢問道,緊張、害怕,想聽到他說沒有聽到的那些事。
“我永遠是諾兒的師兄啊。”蘇離塵摸了摸她的頭,像以前一樣。但是蘇諾看出來了他眼中另一種歡喜,那不是對自己的寵愛,而是對喜歡的人的歡喜。
蘇諾放下茶杯,站起身,盡量用可愛的語氣說道,就和平時一樣,“師兄,我去給你拿今年的明前茶。”
走到后院自己的房間,蘇諾的眼淚再也忍不住落下來,她捂著自己的嘴,盡量不發出聲音,師兄再也不是她一個人的了。一會兒后,她擦干眼淚,補了點妝,讓自己看不出來哭過,然后拿了茶葉,走到包間。
她將茶葉遞給他,然后坐下。蘇離塵看出她補了妝,打趣道“我們的諾兒真的長大了,都知道注意自己的妝容了。諾兒都到了說親的年齡了呢。”
蘇諾忍著眼淚,強裝嬌羞,“師兄說啥呢,諾兒還小呢。”
又說了幾句后,蘇離塵拿著茶葉離開了。看著消失在門口的身影,眼淚又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