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好妝，何言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熟悉又有點陌生。雖然自己比較喜歡古裝，對古代妝容也有一點了解，卻沒有化過。而且平時自己化妝都比較簡單，在專業的化妝師手下，眉似遠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點而朱，雖然顯得有些自戀，卻也不過分。

何言很喜歡鏡子里自己的模樣，待會兒拍戲的時候，不知肖憶舟是否喜歡這樣的自己。化妝間里的工作人員看到后，不由得驚艷，就算她是富二代，演技不好，但是憑借顏值，也能圈粉不少。

化完妝，一個小姑娘帶著她去換服裝，淺綠色衣衫，墨綠色束腰帶，輕衫拂地，步履盈盈，小姑娘再次驚呆了，她看過好幾遍《舊時海棠》，單論容顏儀態，這絕對是蘇諾，她心中的蘇諾。

一切準備好后，她披了件外套，跟著小姑娘去拍戲地，見肖憶舟、楚夢真和林穎都到了，坐在一邊聊天，她趕緊加快腳步，和幾人打了招呼后，在肖憶舟旁邊尋了個座坐下。那個小姑娘任務完成后，就離開了。

“你今天很漂亮。”肖憶舟由衷贊美道。

“謝謝，肖老師。”兩人就像普通同事一般。雖然認了兄妹，但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在劇組兩人還是和以前一樣相處，只是認識而已的關系。

楚夢真是第一次見到何言，不覺被這個女生的外表吸引。但是娛樂圈不缺好看的人，而且能在娛樂圈里一直待著的人，誰都不傻，就算有疑惑，也不會多問。她是童星出道，也是真的熱愛演藝，若是這個漂亮卻不張揚的女生真的有演技，之后有緣自會結識，若是真如傳言一般，以后就當不認識。

在閑聊中，陳導親自過來了，問道“可以開始了嗎？”

幾個人紛紛點頭，起身，準備拍戲。肖憶舟察覺到何言的緊張，示意她放松，之前練習的時候就挺好的。

何言心中一暖，又抬頭發現嚴瓊也在旁邊看著她，鼓勵她，緊張感頓時少了許多。

這場戲主要是肖憶舟三人的戲，何言只出現了一點點。

“你曾說過，你很喜歡東洲風土人情，可如今，幫著北筱奪我東洲國土，算什么？”身著黑衣紅邊的楚晗用劍指著蘇離塵。依舊一身紅衣的秦懿靠在蘇離塵肩上，他的白衣已經被染紅了，兩人被一群黑衣人人圍著。

“晗月公主，那是曾經。”蘇離塵扶著秦懿，望著楚晗冷冷說道。

“曾經，哈哈哈，曾經。蘇離塵，想不到你竟如此無情。”楚晗冷笑著，突然踉蹌，舉著劍的手也軟了下來。旁邊的侍女立馬前來扶她，被她阻止。

她穩了穩身子，站好，接著說道，“蘇離塵，你到我東洲皇宮，哪一次不是我父皇盛情款待，你需要珍貴藥材，哪一次不是我東洲傾國為你尋來。我父皇賜你別府，還親自題字，還欲給我二人賜婚，我也以為你會待我好。這一些都只因你救了我母妃，這一切都只是我一廂情愿。”說到后面，聲音變得顫抖，眼淚也不禁掉了下來，身體不穩，仍不讓侍女扶著。對面，他扶著秦懿。

蘇離塵沉默了，她說的是事實，東洲確實于他有恩，但是他從未做過對不起東洲的事。亂世中，沒有人能偏安一隅。而且東洲的幾個皇子明知北筱國在逐步強大，還不知團結，還在內斗爭權。東洲國早已經沒有了以前的繁華了。而且，楚晗與她，只是妹妹。

“離塵哥哥，晗月最后一次問你，你可曾喜歡過我。”楚晗留著淚，緩緩說道。

“從未。以前我也只是當你為妹妹。”話語冰冷。

“我以前以為你喜歡你師妹，后來發現并不是，你對她沒有絲毫男女之情。我以為我有機會了，你會喜歡我，我有才有貌，你待我和別的人也不一樣，相識三年，卻換來曾經當我是妹妹。”她仰著頭閉了眼，片刻后，睜眼盯著對面兩人。

“妹妹，呵，你以為我稀罕。”

說完她緩緩舉起劍，直向秦懿。“她殺了我母妃，你若護著她，那我們，我們只能是敵人了。”

一直虛弱地閉著眼的秦懿，睜開眼，費力地說道，“楚晗，你當真不知你的那些兄長做了什么嗎？你以為你只是一個公主，不會威脅到他們，可是他們不這樣想。歷史中女子為皇的例子不是沒有。東洲國國主那么寵你，愚蠢的他們哪里會容得下你。”

楚晗心中早已有猜測，但是不愿意承認，他的兄長們，那么呵護她，就算都在為皇位拉幫結派，暗地里做了些見不得光的事，他們不會那樣對她和她母妃的，她們是沒有威脅的。她不承認。

“你，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今天早晚都得讓你給我母妃陪葬。”她已經有些恨得咬牙切齒了。

“你以為這點人手可以取我性命？還是你覺得你我相爭，你會毫發無損？”秦懿用包扎著的右手費力地舉起手中的劍，若楚晗執意如此，她又怎會逃避。她欣賞她，若不是敵對，成為知己未嘗不可。

楚晗已經想到結果，天下沒有幾人能敵玉塵劍，若不是她中了埋伏，豈會受這么嚴重的傷，即便受傷了，這十來人與她只會是兩敗俱傷，而且還有一個蘇離塵在。想到蘇離塵，她的眼暗了暗，她知曉沒有秦懿，兩人同樣沒有可能，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可是，她就算朝他指劍，也沒有勇氣真的與他對招。每次他到皇宮來，都給她帶好多好多外面的東西，教她醫術，教她為人處事，以前她仗著父皇寵愛，刁蠻任性，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沒有人愿意接近她，有的也不過是因為她是公主。

而他會耐心給她講道理，會陪著她放風箏，會關心她有沒有看書習字，會教她習武，并告訴她女子同樣可以保家衛國。

細細想來，母妃的死少不了她那些個好皇兄的安排，就算秦懿是被陷害，但是插入母妃心臟的確實是她的玉塵，她因為皇兄的埋伏受傷，被同在皇宮的蘇離塵救了。罷了，這次就放過，下次待她傷號后絕不留情，不管結果如何，母妃的仇一定會報的。皇宮的那幾個好皇兄，也該收拾了。

“你們走吧。”楚晗放下劍，示意收下給她們讓路。

秦懿也放下劍，其實她抬劍已經很費力了。蘇離塵對秦懿輕聲說道，“我們走吧。”秦懿點點頭，隨后兩人離開。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楚晗心很痛，“秦懿，下一次見面，我們在斷恩怨。”

“好”說完，蘇離塵扶著秦懿接著往前走。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樹林盡頭，楚晗對著一棵樹，喊到“出來吧。”

話落便看見蘇諾從樹后走了出來。樹很壯，可以完全遮住蘇諾的身體，但是蘇離塵本可以輕易發現她，可是并沒有，他的注意全放在了秦懿身上。秦懿向來敏感，她知道有人在一旁，以為是楚晗暗中安排的人，卻不知是蘇諾。最后發現是她的，只有楚晗。

蘇諾在皇宮發現了異樣，猜測出了事，便來尋蘇離塵。最后在這兒找到了他，幾人的對話，她也全部聽到了。師妹，師妹，不止楚晗一人傷心，她同樣。她躲在樹的后面，在黑夜中，任由眼淚無聲留下。

早在之前就已經知道他喜歡了一個女孩兒，喜歡了一個叫秦懿的女孩兒。甘愿為她救天下，懸壺濟世曾是他自己的夢想。蘇諾本以為再次聽不會難過，現在才知曉有些傷一如既往。

“你都聽到了。”楚晗平淡地問她。

“全都聽到了。”蘇諾擦干了眼淚才出來，如同一個無事人一樣，好似看到的聽到的與她無關。

“他愛她。”

“我知道。”

楚晗驚訝，蘇諾竟如此平靜。“你不也愛他嗎？你不嫉妒，不恨嗎？”

“他是我師兄。”因為是師兄，所以愛，所以只能是對師兄的愛，想家人那樣。

“你才十五，我竟看得不如你透徹。他與我，是哥哥。”楚晗笑了，更像哭了。

兩人沉默了很久，楚晗遣退了手下。楚晗走到一棵樹旁，靠著，她真的累了。但是還有事情沒有弄清楚。

“諾兒，你說我那個位置真的值得皇兄他們不顧親情嗎？”凌厲的女孩兒，話語里滿是無奈。她怨他們自相殘殺不顧百姓，她也怨自己不能阻止他們。

蘇諾走到她旁邊，抱著她，像楚晗以前抱著她一樣。“月月姐，我看到了。”

楚晗轉頭望著她，疑惑，又害怕，終說了一句“是二皇兄嗎？”

蘇諾不喜歡這樣的楚晗，六個月前最初看到楚晗時，她溫婉、善良、陽光，就像大姐姐一樣帶著她逛遍了東洲皇宮。師兄不在，她就照顧她。沒有一個宮人敢對她不敬。

“除了二皇子，還有大皇子和四皇子的人。”知道楚晗接受不了，但是她依舊說了。

“對付敵國，沒見他們這么齊心。沒想到對付我和我母妃，齊心得很。總共五個皇子，就有三個參與。另外兩個也好不到哪兒去吧。”被自己的親哥哥背叛，誰都不好受。

蘇諾從懷里取出帕子，替她輕輕擦去眼淚。“我幫你。”

楚晗知道她的意思，“不怕與你師兄為敵嗎？”

“不會，我只幫你處理內患，不參與國與國之間的爭斗。”

楚晗發現蘇諾也變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所有人都變了。皇兄們開始爭權奪利，父皇開始有心無力，母妃開始教她識人心，離塵哥哥開始保持距離，逍遙女俠秦懿開始當女將軍，天真無邪的蘇諾開始沉著冷靜。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長大嗎？亂世嗎？

楚晗回抱了一下蘇諾，聲音沙啞，“我這一生絕不會與他為敵。和你一樣，舍不得。他也值得我們待他好。”

蘇諾扶著楚晗坐好，簡單地給她處理了一下傷口，喂她了一顆丹藥。秦懿遍體鱗傷，楚晗也沒有好到哪兒去，二皇子他們真以為是一箭雙雕，卻不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被南淮國框成如此。

處理完后，兩個女孩兒相互依偎著。

“卡”結束了。誰都沒想到第一遍如此順利。林穎也沒想到何言演技不錯，和她對戲，有種很暢快的感覺，她與角色共情的能力很強，也可以說是，這個角色是為她量身定做的。雖然有點生澀，但不細看也可以忽略。

陳熠、武澤、嚴瓊、肖憶舟、楚夢真，周圍的人都鼓起了掌。何言憑借實力，在劇組里站穩了腳。不管她是通過什么渠道進來的，至少演技過關，不會有人明著來挑刺。

為了讓拍攝效果更好，陳導讓所有人再來一條。在補妝期間，嚴瓊上來給何言講戲，指出她細節上沒有處理好的地方。何言在心里默默記著。陳導則和另外三人說了說需要注意的幾個點。

有了上一條的基礎和嚴瓊的指導，這一次何言明顯沒有緊張，生澀感也少了，細節、表情都處理到位了。

第一次拍攝，對于何言來說很順利。可以說是幸運的。因為她讓所有人看到了她演技，因為她接來了更有自信了，因為她在肖憶舟面前表現沒有失誤。

幾個小時的拍攝結束后，又是凌晨三點多了。嚴瓊由于沒有睡午覺，已經困得不行了，何言也困，但是相對來說，好很多，因為以前為了趕項目熬夜是常事。

因為連著拍了幾天的夜戲，陳導決定休息一天，后天接著拍。后天就是在茶吧拍了，那里已經布置好了。

第二天，嚴瓊睡到自然醒后，下午離開了。她是電影學院的教授，還有更多的學生需要她。

走的時候，何言和肖憶舟一起去送了她，嚴瓊說，若是以后有什么問題可以隨時問她，她也算是何言半個師父了。

嚴瓊其實很想認何言做徒弟，但是她一開始就從陳熠那兒了解到，何言并沒有進娛樂圈的打算，接這戲，也是為了一個人。

當時她覺得陳熠找這么一個人來演，很荒唐，拍了戲，不進演藝圈，她不會給這部戲帶來任何價值。

后來，才明白。何言很懂這個角色，她可以讓這個角色活起來。雖然現在還有不足，但后面會越來越好，進步也很快。

回去的路上，肖憶舟開著車，何言坐在副駕駛座上。她從沒有想過有一天可以坐在他的副駕駛座上，這是多少粉絲的夢啊。何言偏過頭，望著車外，嘴角上揚，忍不住笑。

肖憶舟記得她暈車，所以搖下車窗，盡量讓車開得很穩，他不知何言已經興奮得記不得暈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