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dāng)真打算一直躲在這里一輩子?你師兄呢?也不見他了嗎?”楚晗看著眼前這個白紗蒙面的女子,心疼她。
蘇諾被俘的那次,她知曉蘇離塵一定會去救她,那樣他一定會陷入敵人的埋伏,而連帶著北筱國也可能會陷入困境。所以,最后她選擇了自救。
楚晗找到蘇諾時,她滿身是泥,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連女人最珍惜的臉也有兩道長長的疤痕。她問她是如何逃離的時候,才知道,她用了毒,毒了整整一軍隊的人,包括東洲國大皇子,她逃了出來,途中又被追殺,她武功本就不厲害,若不是她師父出現(xiàn),她已經(jīng)選擇了死亡。
在她一念之間取了幾千人的性命,東洲、南淮全都想把她占為己有,然而得不到就毀滅,追殺她的人太多了。她師父帶她回了百異谷,但同樣身負(fù)重傷,本來早前就上了根骨,任憑蘇諾想什么辦法,都沒能把他救活。
蘇諾沉默了,原本溫暖的世界現(xiàn)在變得冰冷,她不吃不喝,跪在她師父的墳前,整整三天,楚晗就在她旁邊陪了她三天。
在第四天的時候,蘇諾起了身,在他師父旁邊另起了一個墳,為她自己起的,做完后,主動換了干凈衣服,吃了飯。然后,世間再無蘇諾了。她成了楚晗的幕后軍師,世人皆知曉有了一個無名的女軍師。
蘇諾為楚晗出謀劃策,助她奪得了東洲國的政權(quán)。師父的仇報了,楚晗的恩也還了,蘇諾便隱居在鬧市中,化名陳依依,做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毀了容貌的女醫(yī)。
“他回到了百異谷,看到了你師父和你的墳,同樣跪了三天。這些年從來不相信你不再了,他一直在找你,也找過我好幾次,都是問你的下落。我和他說蘇諾已經(jīng)沒有了,但是他還是沒有放棄過。你真的不見他了嗎?”
“不見了吧。見了能如何,一個能毒害上千人的人怎么配得上做她的師妹,就當(dāng)蘇諾死了吧。她為師父陪葬了。”蘇諾話語中沒有一絲波瀾,就像在講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
“待我處理好東洲國的事,就來找你,和你一同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姐妹。”
“當(dāng)真舍得嗎?你不怕對不起你的祖輩?”
“有何舍不得,東洲又不是毀在我的手里的。我會讓北筱國同意封我楚氏一脈為王,無謀逆大罪,永世不得削去爵位。說起來,我還是楚氏的功臣,留了血脈在世。”
“希望你的六皇帝不負(fù)你所望。”
“若他同他那幾個皇兄一般,我也救不了他了。”
蘇諾站起身,看向遠(yuǎn)處,說道,“天下終于合了。”
楚晗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來,走到她身后,說道,“是啊,天下合了,戰(zhàn)爭少了,可以做個普通人了。”
過了好久好久,楚晗開口道,“諾兒,我走了。”
蘇諾用著平靜地語氣說道,“公主還是喚我陳依依吧。”
“卡。”陳導(dǎo)喊了停。
“恭喜何老師殺青。”一個工作人員抱了一束花遞給了何言。
殺青了,加起來總共在劇組待了一個多月,雖然和大多數(shù)的人都沒什么交流,但是想到要離開了,還是有點點舍不得。
“言言,恭喜你殺青了。我們還要在劇組待好久呢。”林穎抱了抱何言,替她開心。
“何言,恭喜。你做得很不錯,若是以后反悔了,可以來找我。”陳熠對何言說道,伸出手,兩人禮貌地握了握。
“還有我,我也快要出師了。”武澤在陳熠旁邊說道,兩人同樣握了握手。
“謝謝陳導(dǎo),還有武哥。”
“武編,你以后做了導(dǎo)演可不要忘了我啊,我呢,你言言有經(jīng)驗,更適合女主角哦。”林穎的話一出,原本感動的氣氛變得詼諧起來。
武澤依著她的話,笑道,“怎么會忘了林老師,到時候林老師不嫌棄才好。”
聽了大家的祝賀,何言對著大家說道,“謝謝各位這么多天的照顧,我下午請大家喝咖啡啊。”
陳導(dǎo)拍了拍何言肩,關(guān)心地說道,“快回去歇著吧,這些天都沒來得及好好休息。林穎你也歇一會兒去,下午晚點你還有一場戲。”
林穎下意識抱怨,“還有啊。”
陳熠皺了皺眉頭,“你忘了?還是助理沒和你說?”
林穎連忙解釋,“沒有沒有。我就是小小抱怨一下,小小抱怨一下。”
何言和陳熠他們到了別,去化妝室卸了妝,同林穎一道回了賓館。
“吃了這么多天的盒飯,今天終于可以好好在餐廳吃一頓了。”林穎的語氣透著輕松。
何言問道,“不怕狗仔嗎?”
“吃個飯有啥好拍的,小言言,娛樂圈沒你想的那么可怕。”林穎覺得外人把明星這個職業(yè)夸大奇談了,也只有像楚夢真和肖憶舟那樣大咖的人,狗仔才天天盯著。而林穎覺得自己并沒有那種咖位。
“小言言,你什么時候走啊,你和你家肖先生告別了嗎?”說完,林穎想著,何言走了,都少一個陪她玩的人了。
“明天早上的飛機(jī)。我和他說了,今天殺青。”
林穎疑惑道,“那他剛剛怎么沒來?”
“在忙吧。”何言也有點遺憾,但是她理解。剛剛她們那場戲的下面一場戲就是他的,那會兒他肯定在準(zhǔn)備。
“不和他當(dāng)面告別?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見面了。”
“下午不是還要送咖啡嗎?”
“哥哥送完咖啡,妹妹接著送。你們兩是生怕劇組沒有精力拍戲了。”
“對啊,小姐姐你可是還有近一個月的戲呢。”
林穎反駁道,“哼,你哥哥還有一個多月的戲呢。”
說完,果然看到何言微微心疼的表情。
回到自己的房間,何言開始收拾行李,由于習(xí)慣很好,十來分鐘就收拾好了。還剩一些需要用的,比如充電器這類的,明早放到包里就可以走了。
何言收拾完后,躺在床上,想著明天就要走了,真的像林穎說的那樣,下一次見面還指不定什么時候呢。肖憶舟那么忙,自己和他離得那么遠(yuǎn),想見一面都難,雖然自己不用非得打卡上班了。
對啊,想個理由來探班不就行了,反正他接下來一個多月都在劇組里。什么理由好呢?送湯?沒有地方做啊,而且自己不會,買一份又顯得太沒有誠意了。就說導(dǎo)演讓來的?但是導(dǎo)演讓來干啥呢?就說來源京出差,順便過來探班,想大家了。這個理由好。
想到了理由,何言憂郁的心情終于守得月明見日出。早上為了拍戲,五點就起來了,昨晚收工又晚,心情好點了的何言,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下午還是餓著了才醒來,看了時間,都兩點多了,劇組已經(jīng)在拍戲了。她感覺起床整理好頭發(fā),衣服,穿好鞋子,出去訂了請劇組喝的咖啡,然后去吃了一份蛋包飯。
等她到劇組的時候,咖啡剛到一會兒,幫忙派發(fā)咖啡的后勤工作人員,見到她說道,“何老師,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麻煩您把這些分給大家了,陳導(dǎo),武編,肖老師和林老師的我拿過去吧。”
“好呢。”
何言到劇組的時候剛好中途休息,她先給陳熠和武澤送過去了咖啡,再次道了別,然后去尋林穎。
林穎接過咖啡,對她說道,“快去找你家肖先生吧,不留你了,以后有事盡管找我。也歡迎你探我的班,等我哪一天能抽出空,也去找你玩。”
“好。”
兩個女孩兒抱了抱彼此,不舍得分開,下一次不知什么時候見面了。有異地戀,也有異地友情,不需要隨時聯(lián)系,但是總會在開心的時候想到彼此,分享自己的快樂。
何言找到肖憶舟的時候,他穿著一襲白衣,站在一面墻邊,左手拿著小電風(fēng)扇,右手翻著劇本,不忍心破壞這副畫面,過了一會兒,才上前,說道,“哥哥,給你的咖啡。”
肖憶舟接過咖啡,問道“言言什么時候走?”
“明天上午。”
肖憶舟抱歉地說,“我明天要拍戲,不能去送你了。”
何言笑道,“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不會弄丟的。”
“你可不就是個小孩子嘛,臉還有嬰兒肥呢,軟軟的。”看著笑起來甜甜的女孩兒,他又忍不住去捏了捏她的臉。
何言嘟了嘟嘴,說道,“哥哥,又捏我臉。”
肖憶舟理所當(dāng)然地說著,“再不捏幾下,下次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捏了呢?”
何言聞言,心理想吃了糖果一樣甜,原來他也想她呢,舍不得呢,“等我有空了,就來探哥哥的班啊。”
“好啊。”肖憶舟答道。雖然他覺得何言并不一定有時間來,雖然她是茶吧老板,但是也得工作,離開了這么久了,還有好多事情等著她回去處理呢。
“哥哥要記得一日三餐要按時吃,雖然拍戲很累,但也要吃飯,不要忘了。在片場休息的時候,要記得搭一床被子在身上,雖然天氣沒以前那么冷了,但是還是要注意。還有之后哥哥還有一場雨戲,記得拍完了就回去洗澡換干的衣服,還要喝點姜茶。要是有點點感冒了,就感覺喝點沖劑,平時多喝熱水出出汗。還有……”
肖憶舟靜靜地聽她說完,心理樂呵呵的,原來有妹妹就是多了一個人關(guān)心自己。“放心吧,我能照顧好自己,再說還有婷姐呢,她會提醒我的。”
周婷走了過來,對肖憶舟說道,“肖老師,導(dǎo)演喊拍戲了。”
“好,我馬上過去。”說完,又對何言說道,“言言,拜拜。”然后向?qū)а菖苋ァ?/p>
周婷瞅著何言一直看著肖憶舟,笑道,“言言,是不是舍不得走了,要不干脆不走了?”
“舍不得,但是還是要走啊。”何言也不想走啊,都有點習(xí)慣待在這個劇組了,舍不得劇組里對她好的人,舍不得林穎,更舍不得肖憶舟。以后都沒有機(jī)會再和他合作了吧,畢竟自己不是正兒八經(jīng)的演員。
聽出何言語氣里的傷感后,周婷開玩笑道,“也是,你還是個小老板呢,得回去檢查檢查員工的業(yè)績。”
“那三個孩子挺能干的,不用我做什么。”
“你自己都還是個孩子,總喜歡喊別人孩子。”
“裝老成裝慣了。”說完,兩個人對視一眼,笑了。
何言最后看了一眼,正在拍戲的肖憶舟,心里說了一句,“再見了哥哥,會很快再見的。”
坐在去機(jī)場的車上,何言望著窗外,想著,這五十幾天里,她和肖憶舟就已經(jīng)分別了兩次了,上一次是他離開,這一次是她離開。
世間是不是就是有這么多的分離,總是在分別,然后等著重逢。倘若兩個人再也不能重逢,那那些曾經(jīng)的記憶會不會停留?倘若記憶不能停留,那是否還能找回呢?不能了吧,見不到那人,如何找尋丟失的記憶。記憶沒有了,這個人會不會逐漸消失,最后沒了任何印象,除了過去了的時間知道他曾經(jīng)存在過,誰還記得,連自己都不記得了。
人從一生下來就在遇見越來越多的人,也在忘記越來越多的人,最后剩下的就沒幾個了。然而人就算一早就知道了會如此,但是依舊會繼續(xù)遇見新的人,為了尋求更多的能夠留下的人。
“喂,琳姐,我下飛機(jī)了,你在哪兒呢?”何言托著行李箱,走出出機(jī)口,環(huán)視了一圈也沒找到程琳琳。
“往前走,到出口來,我在這兒等你。”程琳琳看著她在人群中打轉(zhuǎn),這真是和他爸一樣,眼前的人都找不到,看到她走了過來,舉手向她招手示意。
以前何言上初中的那會兒,何爸爸有幾次晚上去接她放學(xué),但是每次都是何言到家了才知道,于是又倒回去找何爸爸,爸爸接女兒的親情故事就變成了女兒找爸爸的游戲。
“額,我看到了。”何言看到后快速朝著她走過去。
“上車吧,你什么時候才能在人群中第一眼找到人啊。”
何言小聲說道,“我能啊。哥哥不就是嘛。”
程琳琳抱怨道,“就憑借天天看照片也能認(rèn)出來,也是厲害了。你見我真人這么多年了,也沒見你能輕易找到我。”
有的人因為天天想看到,每天都念著,所以一定能在人群中認(rèn)出來,那不只是訓(xùn)練了二十一天,不只是一萬遍,那已經(jīng)刻在骨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