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燭噼啪的燃燒著，在寂靜黑暗的夜里顯得格外突出。夜里，不管是張家人還是鄰居，大家都睡了。

夜很靜。

初秋的夜里，吹著微風，有些涼。張鐵生半夜起床解手，一開門，風直穿堂而來，將門簾掀的老高。

張鐵生揉了揉鼓鼓的肚子，瞇著眼，瞧瞧禁閉的客廳門，腦子里一個疑問閃過。

這門都關著，哪來的風啊？

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并沒有停留多久就被他丟到腦后了。

開了后門，張鐵生搖搖晃晃的解了手，正準備提褲子，忽覺的下面一涼，瞬間縮回去了。他往下一看，猛然看見一張臉，張鐵生嚇得大叫一聲，下意識往后要跑，只是不知被什么擋了一下，整個人頓時癱倒在地上，這時他酒也醒了大半。

屋內人聽到動靜，張小云緊緊的將整個身體埋在被子里，微微顫抖著，眼角擠出一滴眼淚，嘴里念道：“祖母?！?/p>

張菊英聽到自家相公大叫，想到有可能發生的事，臉色一僵，心里也害怕不已，猶豫了半天，才悄悄推開門看是什么情況。

廳堂很黑，明明到處的門都關著，偏偏就起了風，張菊英腦海中盤旋著一個不好的念頭，嚇得她不敢再往前一步。

“娘，是你嗎？”張菊英抖動著嘴唇，憋出幾個字來。

“菊英?！?/p>

“??！――”張菊英驚得差點跳腳。

“你叫什么??？大晚上的。”張鐵生癱在后門那，扭著頭看張菊英，風從那吹來，一眼望過去，外面的天灰白色。

張菊英一看是自家男人，稍微松了一口氣，“是你啊，你真是嚇死我了?！?/p>

“你還沒說你叫什么呢？”張鐵生問她，這一刻他對于這個問題格外的執著，若是菊英回答的話如他所料，他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大哥，嫂子，你們倆這是？……”張鐵軍披著衣服出來了，一頭霧水的看著被嚇傻的兩人。

張菊英頓時反應過來，擠出笑容說：“沒事沒事，你大哥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出來扶他，哎喲真是的，大晚上的，咋不開燈呢？”

說著腿腳利索了不少，過去把張鐵生扶了起來，往房內走。

張鐵軍笑了笑，“大哥沒事就好，今天可是頭七，這半夜叫一聲怪嚇人的。既然沒事，那我就去睡了，我和加辰就在斜對面，有事的話就喊我們?！闭f完，緊了緊肩上的衣服，進屋去了。

“哎，行。”張鐵生應了一聲，兩個也回屋去了。

回到屋里，張菊英再沒力氣，張鐵生狠狠地將自己摔在床上，語氣顫抖的說：“回來了?！?/p>

張菊英一僵，又不敢動了，“是她嗎？”

“不知道，看不清楚，好像不是?！?/p>

許是夜色的原因，他瞧見那張臉泛著灰白色，格外滲人。尤其是那雙眼，沒有眼白，黑的嚇人，仿佛要把人給吸進去一樣，還好他反應快。

那張臉也只出現一瞬，他叫了一聲后，臉就消失了。

“所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張菊英一陣后怕，只要不是她就好。

張鐵生不想回答，更不想想起那一幕，只要他往那方面想，那張臉就會出現在他腦海，“別問了，睡吧，睡一覺起來啥事就都沒有了?！?/p>

張菊英無法，雖然心里擔心，但還是睡了。

第二日清早，嚴老太太的堂妹嚴安來了，一進門看到院子里情況就急了，七十歲的人了跑起來也是飛快。

“鐵生吶，昨夜有沒有什么事情發生？”

張鐵生昨日喝酒喝的多了，早上起來犯頭疼，好不容易緩了緩，現在正睡著呢。倒是張菊英出來問候她，“安姨，你慢點，急匆匆的有事嗎？”

嚴安來不及坐下喘息一下，就說：“昨晚有沒有什么事發生？我看到院子里撒的灰上面有腳印?！?/p>

“祖母昨晚回來了嗎？”張靈靈興沖沖的從房間跑出來，眼里充盈著淚水，臉頰紅紅的，不知是跑的還是激動地。

“這孩子說什么呢？”張菊英下意識輕斥了一聲，她的心突突跳著，最怕聽到別人說這句話了。林加辰穿上衣服也出來了，拉著張靈靈說：“別搗亂?！闭f著抬頭給了張菊英一個眼神。

張靈靈哦一聲，嘟了嘟嘴，往林加辰后面站了。

“安姨來啦。”林加辰問候了嚴安一聲。

嚴安應了一聲，忽然壓低了聲音說：“你們還沒出去看嗎？昨夜我讓你們撒的灰還在呢，但是地上多了一排腳印。昨夜有發生什么事嗎？”

連續問了三遍，就連張菊英也不好意思再略過這個問話了。

張靈靈在大人的后面擠來擠去，豎起耳朵聽著。

張菊英咳嗽了兩聲，不好意思的開口：“昨晚確實發生了點事?！?/p>

這句話一出，嚴安表情更加嚴肅了，因衰老而耷拉下來的眼角，都險些皺在一起了。林加辰看了看張菊英，想到昨晚老大叫的那聲，會不會跟這有關系？

“什么事？”

“昨晚，鐵生說他……好像看見我娘了。”

“啥？！”嚴安驚了一下。“難道是真的？”

“安姨，你的意思是……”

“你們過來看?！眹腊矌е蠹业皆鹤永?，一看，果然昨晚撒的灰上面有著淡淡的腳印?？茨_印大小應該是成人的，但從這深淺程度來看，一個大人的重量不應該會有這么淺的腳印。如果不出意外，應該就是那死去的嚴老太太昨晚回來過了。

是真的回來過了……

此時，每個人的腦海中都浮著這樣一個念頭。

林加辰忽然松了一口氣，“還好，我們這邊昨晚沒出什么事，要不然我可要被嚇死了?！?/p>

張靈靈抿著嘴，想笑又不敢笑的，她不懂，她們居然還相信這么迷信的東西。雖然地上有腳印不假，但也有年齡小的孩子身形卻大的，她們怎么把這茬給忘了。

人雖然很聰明，但有時也難免陷入一種狹隘的思維中，如果沒人點破，這樣的想法怕是就一直這樣下去了。

“大伯你是真的看到祖母了嗎？神鬼之事怎么會是真的呢？”張靈靈怎么也不會相信，除非她親眼見到。

林加辰本就被嚇得不輕，聞言呵斥她：“小孩子不要亂說話，趕緊睡覺去。”

張靈靈靈活的躲開她的手，翻了個白眼，跑回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