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準確嗎......”

陳琛顫巍巍地拿出一根煙，點上猛嘬一口。

他們兩個正走在前往倉庫的樓內通道里，燈光有些暗，香煙的紅光照著陳琛的臉紅紅的。

“這......”輪到周浙南犯愁了，他該怎么說啊，現在就是匯報問題，要是真的拿準了，還需要跟陳琛偷偷私下里匯報么？直接捅到管理層就行。

“別介意，我心有點亂。”陳琛把煙頭扔在地上，狠狠地踩死。

他知道自己問了一個傻傻的問題，周浙南這類人是他們經理層挑選出來的內部人員，負責上報分部可能存在的各種問題，陳琛這樣問他，其實是有些壞了規矩。

當初說好了有異樣就匯報，你現在又要人家匯報問題，又要人家拿出證據，怎么？三倍工資超級加倍啊！

周浙南只是憨憨一笑，他知道陳琛現在心里不好受。

他知道陳琛的一些往事，下崗工程師，創業剛有起色的時候，不忘了這些老朋友，在他們生活最不如意的時候帶他們一把，陳琛這種朋友，一輩子能有一個，那就是上輩子積了一生的德。

可惜，有些人他么的就不配有朋友。

別人拿他當兄弟，他拿別人當猴耍。

“帶我去倉庫看看。”陳琛平復下來心情。

沒辦法了，再是兄弟，也沒辦法了，你對我亮了刀，我再給你掏心窩子，這人啊，沒有這么賤的。

陳琛不管再傷心，再不理解，現在也只能選擇最后那一條路。

找到證據，滅殺。

生意場也好，朋友場也好，能容忍對立，能容忍沖突，就是不能容忍背叛。

利益熏心，選擇背叛的家伙不會回頭，只會越陷越深。

周浙南答是，然后帶著陳琛來到了那批車子的存放點。

不過，他并沒有走正門，而是從拐進消防通道，然后鉆進一個管道里。陳琛也沒有猶豫，跟著爬進去。

“自從這批車來了之后，除了入庫的時候的那次檢查，孫主管就把這里完全鎖住了，幸好當初樓內排查安全隱患的時候我在現場，知道這個通道能進來。”周浙南指著面前停放整整齊齊的橙色單車，“第一次入庫，找的質檢員我都沒見過，當時我就感覺不對，偷偷塞進去一個我信得過的質檢員，這才拿到了真實的數據。”

陳琛點點頭，他那里確實還有另一個版本的數據，前兩天提交上來的。

合格率98%，足足30%以上的差距。

陳琛一邊走，一邊撫摸著這些單車。

在他眼里，這些都是寶貝啊，沒有這些單車，也沒有他現在的生活，女兒生活得如意，妻子也不用過分操勞。

想到這里，陳琛原本心里的悲愴，不知不覺淡化了很多，人這種生物，是會在心里排出感情順序的，家人第一位，那朋友什么的只能順延。

假若需要割舍，從后剔除，這是人之常情。

孫振義是兄弟。

但兄弟在陳琛眼里，僅次于家人。

所以為了家人，即使是兄弟，也要忍著血淚絆倒！

“有多少證據？”陳琛語氣森冷起來。

“不多，孫振義和秦大海應該不是臨時起意，賬目上做得很好，估計要等到十月份的財務報告才能看出來端倪。”現在是八月份，等十月份黃花菜都涼了。

自始至終，周浙南和陳琛都沒考慮過退貨的問題。

在他們這種人眼里，八千輛車子，雖然是個損失，但比起揪出背后的蛀蟲，這點兒損失分文不值。

孫振義這手算盤打得很好，今年蓮湖區第二季度投放的單車量不大，所以總部下放給了分部，然后他又自己一個人大包大攬了檢車這一關，要不是周浙南機靈，真就讓他蒙混過去。

投放到市場后，這批車子會和已經在市場中運作的大量車子混合，到時候就算是質量審核，也會因為過大的基數被抹去。

試想，兩千輛次品在兩萬輛車子里那是百分之十，但如果雜合在一起，變成兩百萬，兩千萬，那0.1%，跟沒有一樣。

這顆蛀牙，必須要拔！

“不過...如果我們能找到孫振義的購房記錄，應該就能抓到他的尾巴。”周浙南想了一下，如果孫振義真的買了臥龍山莊的房子，那只要查出來，就能坐實他斂財的罪過。

“哪有這么容易......”陳琛嘆了口氣，私人財產是不可能輕輕松松被查的，何況臥龍山莊住的人非富即貴，人家也不怕被白摩單車公司脅迫，這招，不太靠譜。

“再看看吧，你多關注著點兒，我得回總部了，有情況立刻匯報。”陳琛看了一下表，已經將近十一點了，這邊這事兒雖然不小，但和運作起來分分鐘幾百萬上下的總部相比，還是無足掛齒啊。

“好，我會趕快搜集證據的。”周浙南叫了個司機把陳琛送回去，陳琛也沒拒絕，確實再自己溜達回去有些太浪費時間了。

周浙南看著陳琛逐漸遠去，臉瞬間垮了。

“哎。”他不住地嘆氣，你說這讓他怎么找證據啊？

冥思苦想沒有頭緒，周浙南只能趕回辦公室繼續工作，他也是要吃飯的嘛......

“臥龍山莊？”蘇陽在網上搜索起來，這個地方他還真不知道，因為很少來蓮湖區。

“真是有錢人住的地方啊。”蘇陽查閱完，不禁感嘆起來，陳琛應該買得起，但他選擇留在楓丹白露苑，那里交通發達，附近就是超級市場，想來是方便家人出行購物。

這么有心的男人，就是面對家人嘴笨，蘇陽都快無語了，家人害羞癥？有這種病嗎？

掏心窩子的話說一說，交流交流，再和老婆孩子約法三章，保證回來的次數，然后拍著胸脯保證自己會愛護身體。這一套流程下來什么問題解決不了？

沒家庭蘇陽都學得一套一套的，怎么到陳琛身上就這么笨拙了呢。

蘇陽也沒覺得陳琛怎么樣怎么樣的，他是那種頂天立地的爺們兒，但幾年前的失業創傷太嚴重了，現在想要解決他們一家的感情問題，有兩點必須做，第一，讓陳琛走出陰影，第二，讓他和家里人勇敢的交流。

“這難度...不低啊。”蘇陽瞅了瞅一旁又恢復堅毅外表的陳琛，爺們兒是爺們兒，但需要攻克的時候就會發現，太爺們兒了沒地方下手。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

蘇陽覺得自己真是天選之子，昨晚考慮半天，計劃里最重要的一環，今天居然有人免費送上來了。

孫振義，或者類似于孫振義這些人，他們，會幫助陳琛，打開心窩。

“那個叫周浙南的也是個中庸人物。”蘇陽回憶起周浙南，搖了搖頭，這種人真的就適合做做沒有存在感的小臥底，指望他找線索，不如直接貼張告示說兇手我們放過你了。

“還得我親自動手啊！”

蘇陽掰了掰手指。

如果他有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