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麻子自進入審組,始終小心翼翼,工作也盡心盡力,就怕觸到趙倫的霉頭。
起初,他對趙倫單純的怕。
趙倫審訊楊路的畫面給他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那一幕如刻在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
長時間相處下來,經過幾次事,對趙倫由單純的怕,演變成又敬又怕。
寧元歷的案子。
自己折騰七八天,招式用遍了,都沒能讓其吭一聲。
趙倫進去轉一圈,不到半個小時,寧元歷就招了。
錢信奇的案子。雖然他王二有一點功勞,但也是趙倫給他讓出來的。
然而趙倫不但在敘功報告上給他敘功,還私下掏腰包給他筆巨款。
這樣對下屬的組長,真的難找。
王二覺得趙倫這個上司,對他真的沒得說。
所以除了敬和怕,他又多了份報效的心思。
要說眼下審組最風光的是誰。
不是他王二麻子,而是張向三。
張向三是什么人?
以前只是名不經傳的審組普通成員而已,跟他王二根本沒法比。
現在呢?一躍成了五十人編制警衛隊的隊長,軍銜都已經和他持平,管的人手反比他還多。
為什么。
還不是因為他死心塌地的跟著趙倫,才能有今天。
這些東西王二看的明白,心里著急。
他知道,趙倫確實一直對他不錯,但與張向三相比,還差不少。
換句話說,在趙倫這個組長的心目中,他沒張向三的分量重。
他覺得,這些能通過踏實工作,盡心盡責來彌補。
所以,這些日子他工作起來格外賣力,就是想得到趙倫的器重。
可是自己這邊忙死忙活,身后竟然有‘鬼’拖著后腿,這個‘鬼’還一直是他被依為心腹的人。
王二麻子看完調查材料,氣的怒不可支,臉上的麻子都在顫抖,雙眼似要吞人。
他回手一巴掌打在杜狗子臉上,大力之下把杜狗子打的一個咧溝。
還不等杜狗子站穩,他上去就是拳腳相加。
最后尤不解氣,抽出配槍,頂在杜狗子腦袋上。
“頭兒,頭兒,你這是怎么了,我犯了什么錯?”
“什么錯?”
王二麻子咬牙切齒的說道:“狼心狗肺的東西,老子算是瞎了眼,怎么身邊留你這么個畜生。”
王二麻子發起火來是可怕的。
杜狗子身體抖成一團。
正因為他跟隨王二的時間長,才更了解王二發起狠來的手段。
他眼中透著無限恐懼,帶著哭腔說道:“頭兒,頭兒,我杜狗子跟你這么長時間,你怎么也該讓我死個明白,因為啥,到底因為啥啊……”
“還他嗎跟老子裝糊涂…….”
暴怒下的王二‘啪啪啪’連抽十幾個嘴巴下去。
杜狗子被打的鼻口竄血,叫聲愈加慘烈。
“好了。”
趙倫出聲打斷王二,向前走兩步,低頭看著杜狗子。
“為什么替肖元慶賣命,因為錢?”
杜狗子方才都被王二抽懵了,看見趙倫那張臉,立馬清醒。
他掙扎著爬起,撲倒趙倫腳下,一把報住大腿。
“組長,我錯了,我吃了豬油摸了心。”
“組長我錯了。”
他一只手抱著腿,一只手狠勁著的抽著自己嘴巴,鼻涕一把淚一把。
“我該死。”
“我狼心狗肺。”
“組長,求求你,繞過我這次吧。”
趙倫一仰頭,兩名警衛隊成員上前把杜狗子拉起來。
“我再問一遍,為什么替肖余慶賣命,是不是因為錢?”趙倫平靜的問。
他的聲音不高,語氣不帶半點兒感情。
“是…是因為錢。”
杜狗子喘著粗氣說道。
原來當初李四佟被送進暗組后一直沒有確切消息,肖元慶就開始心有疑慮。
后來經鄧友年周轉,李四佟被無罪釋放,肖余慶才知道審組的人一直把他蒙在鼓里,根本沒有對李四佟用刑。
所以他找上杜狗子,給他一筆錢,讓他把詳細經過說出來。
本來那次以后,杜狗子以為說過就沒事了。
可是后來肖余慶又找到他,吩咐讓他盯著趙倫的一舉一動,凡是趙倫出了三科大門,一定要告訴他。
開始杜狗子還心有顧忌,但發現幾次過后也沒發生什么事,所以才放心下來。
之后只要趙倫一出去,或者審組內有啥大事發生,他都會主動告訴肖余慶,給自己換一筆賞錢。
趙倫面無表情的聽著。
肖余慶費盡心思的掌握他具體行蹤,絕對不僅想打擊報復那么簡單,應該是要用陰的。
一直沒動手,可能是沒找到合適時機。
前幾次刺殺……
是楚國特工無疑,應該和他沒關系。
況且那時候還沒有得罪他。
也就是說現在三科內應該還有一個內鬼,為楚國明暗閣特務賣命的內鬼。
有可能藏在審組,也有可能隱匿在三科門口那幫警衛中。
趙倫看眼那面的王二麻子,也沒說話,轉頭自顧的走出審訊室。
見趙倫就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王二一臉懊惱,心說這下自己之前在趙倫心中的好印象,怕是全沒了。
他內里一陣煩躁。
轉眼一瞧,看到李四佟還沒走。
王二鼻子哼了一聲。
心知這絕對是出自她的手筆。
不然哪有這么巧,她一來,組長就發現了杜狗子的事。
倒不是恨她,杜狗子這是咎由自取。
心中更多的是埋怨。
好歹當初你被抓進來,也是我好吃好喝招待不是?
況且以后大家還是同事,要一起共事的。
查出杜狗子有問題,就不能先和我打聲招呼?
現在被弄得措手不及,直接在趙倫面前下不來臺。
以后別提被重用了,怕是追不追究他管教不利的責任還在兩說。
想著他又瞟了一眼。
暗罵句:一個白眼狼,一個毒婦。
抬步走出審訊室。
李四佟看見王二臨走那一眼,自然知道怎么回事。
她吩咐人把杜狗子先綁了,然后走出來追上王二。
“王隊長。”
王二冷著臉,轉回頭:“有事?”
李四佟多少明白王二心中所想,也沒解釋自己有什么苦衷,而是直接說道:“王隊長覺得這事該怎么處理?”
王二又哼了一聲:“怎么處理不是你說了算嗎,還用來問我?”
知他心里有氣,李四佟也不介意。
當初她被抓進來,撇開趙倫的吩咐不談,王二確實對她有頗多照顧。
“我到是可以處理,但王隊長今后該如何自處?”
王二煩躁的一揮手,他當然知道以后很難得到趙倫的信任,這哪用別人提醒。
“有啥話就直接說,別拐彎抹角的。”
李四佟說道:“我覺得這件事王隊長親自處理,不但不會失了信任,反而會得以重用。”
王二審視的看眼李四佟異常精致的臉,問道:“怎么處理?”
李四佟撩下頭發,抬頭說道:“如果王隊長把杜狗子綁了,直接丟進肖余慶的辦公室,你說組長會怎么看你?”
嘶……
王二倒吸一口涼氣。
若真這么做,他王二豈不是把肖余慶得罪死了?
肖余慶可是暗組組長,整個三科除了幾位科長,權勢最盛的人物。
哪里是他一個小小的審組隊長得罪起的。
往后在管安處怕除了抱緊趙倫大腿,再沒半點退路。
可正如李四佟所說。
這么做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
這種破釜沉舟的表明忠心,趙倫對他絕對大有改觀。
不但不會怪罪他管教不利,沒準對他的信任會更勝往昔。
趙倫的信任有多重要?
張向三是個例子,眼前的李四佟也是個明晃晃的路燈。
王二內心一陣掙扎。
半晌,他下定決心的攥起拳頭。
對李四佟道了聲謝,又重新回到一號審訊室。
趙倫回到辦公室,看眼手表,已經晚上九點。
他脫下軍裝,躺在沙發上。
今天打了一架,身體有些乏,不準備回宿舍,決定在辦公室對付一宿。
躺了半天,翻來覆去睡不著,總覺得有事壓在心上。
錢中寧一直被擱置,沒有審訊。
今日抓回來的楊正生也沒有用刑呢。
其實他內心深處,很不喜歡刑訊。
算來算去,也只有兩次而已。
一次是改制計劃尾聲,關乎到他的職位問題,情急之下,對楊路進行逼供。
結果那回導致他自己,跑到廁所吐得上氣不接下氣,差點拉了跨。
再有一次就是寧元歷。
王二麻子無奈之下找到他這里。
作為組長,審組的負責人,他不得不出手。
可前車之鑒仍在。
所以他選擇懷柔手段,僥幸解決了難題。
現在這兩個人,他本是準備讓王二麻子帶人審的,不過現在……
要說成見吧,到還真沒多少,畢竟內鬼不是他本人。
可若說還像以前那般,毫無保留的全盤托給他王二去辦。
趙倫覺得有點兒心不落底。
交給審組其他成員審訊,他又不放心。
審別組的案子倒沒什么。
審訊出個結果上交就成,之后再發生啥事都和審組沒關系。
可這兩人是他自己負責的案子。
萬一走漏消息,出現什么意外,往后的追查將很難進展。
他也知道時間緊迫。
早一分鐘審出線索,就占據早一分鐘的先機。
可是……
哎!
翻個身。
扯過旁邊的衣服,蒙在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