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
花灑噴出溫熱的水，細水之下，水霧漸起。
一處潔凈的洗浴室里，林修抬著頭看著花灑，任由著溫熱的水清洗自己的臉部。
“咔。”林修撥去花灑，然后一手拿起一側準備好的電推嗡的打開。
哧哧...
林修迅速的剃著頭發胡須...當然，用的都是同一個電推。
粗粗處理后，林修這才拿起一側的刮胡刀，然后細細的刮著胡須。
沒多久，林修處理完畢，然后邁步走出洗浴室，而洗浴室外已然放著干凈整齊的休閑衣。
林修迅速換上衣裝，便咔的一聲推門走出了這處洗浴室。
這間洗浴室外，站著兩個身穿便衣的男子。
“好啦？這樣看著清爽多了。”
其中一個男子名為王文建，他看著林修剃去頭發胡須后的樣子，挑了挑眉笑著說道。
林修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其他的言語。
“走吧。”另一個男子摸了摸鼻子，便出聲說道，他名為劉誠，當然，他也是派來...
負責林修的人員。
目前為止，林修都十分配合，配合...海市天文組織的調查。
林修去梅國一年多，再次回歸，迎接他的首道程序，便是審訊。
夏國擁有完整的“審訊”體系，從派粗所，到公按局，再到檢擦院，再到法苑...你能想到的，其實應有盡有。
完整司法系統其實有很多好處，當然，現在這個大時代，只要是人在其位，就難免有些...
缺憾。
或者說，問題。
比如林修，他身側的兩個男子說是負責處理林修的事件，但是他們不認識林修，反而...劉誠還一副看猴子的表情打量著林修。
夏國的跨國情報人員，其實非常稀少，而且執行任務的人員，再回國，哪是那么容易就獲取到信任的。
林修面無表情，他知道執行這類任務的后果，海市天文要對他細細的排查詢問...
可能甚至還要拘禁，誰知道呢。
只是此時的林修，沒有選擇權，他現在在夏國，只能按照程序接受審訊，反抗的話，他可能會成為犯罪分子。
他不可能好不容易逃出一個國家的犯罪內容，又將自己投入另一個國家的犯罪范疇里。
所以林修十分配合，沒多久，他便坐在了一間審訊室的金屬座位上。
審訊室一側單面玻璃墻，林修知道那門后的有人看著自己，但是他沒有言語，而是靜靜的看著自己的手心。
他的手心粗繭細裂無數，看上去十分丑陋。
自己的這雙手即便洗的干凈，他怕也再拿不回筆了。
林修就這么定定的看著自己的手，壞消息的是他需要審訊，而且以夏國鎮府的辦事尿性，他不知道要經過幾輪審訊，自己的情況才會好轉，好消息是...
他現在沒有扣帶手銬。
就這么靜靜一動不動坐了許久，那金屬門咔的一聲打開，然后兩個男子邁步走了進來。
倆個人的手里，甚至提著一個手提箱。
“你好，我是天文情報組第三組組長，秦文，他是我的助手，江濤。”一個男子朝著林修示意，然后朝著林修伸出了手。
林修看了眼秦文，又垂著眼看了看他的手。
然后林修伸手與秦文握了握。
而江濤則是迅速的放著手提箱，然后打開手提箱。
林修收回手，這才感覺自己剛剛應該起身握手，可是現在太遲了，他本就不是經歷社交的人，所以事情過了，也就過了，他收回視線，便垂著眼看著自己的手心，似乎毫無感覺。
秦文挑了挑眉，然后將文件檔案放在桌上，一邊叉著手看著林修問道，“林修先生，現在問題是這樣的...我在天文情報系統里查過，并沒有代號‘晶裂’的計劃項目...”
“...”林修收回自己的視線，他定定看著秦文，然后冷漠的說道，“這是等級三的絕密任務。”
“好吧...”秦文松著眉頭，他瞪著眼睛看著江濤，而江濤似乎聳聳肩頗為無語，隨后秦文平著眼看著林修，“而且我們在居民信息系統里，也沒有查到你的個人身份。”
“不可能...我身份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已經確定下來了...”林修迎著秦文的視線說道。
“嘖...”秦文頗感麻煩的皺著眉，他垂著頭看向手里的資料，隨意的翻了翻資料，然后出聲說道，“很遺憾，確實沒有你的任何資料...如果你能給我們一些別的身份證明...”
“別的？”林修眉頭一挑，“我想和天文情報組最高級別的長官談話。”
“抱歉...”秦文聳聳肩，“你的要求我們會考慮的...但是現在，還希望你能配合。”
林修突然笑了，他攤著手，“你想要什么樣的配合，你可以說說，我會盡量。”
“給我們一些你的個人證明，名字，學校，老師...總之能證明你身份的其他東西，不能只有你的名字，公民身份系統里確實沒有你的個人身份...”秦文定定的說道，“如果連身份都無法確定...你提供的所有情報，我們都沒有辦法信任...這一點我想你比我們還要清楚...”
“我比你們還要清楚？”林修突然重復的笑著說道，他笑著笑著突然止住了自己的笑容，“我走了一月，從大洋荒野走兩千多公里走到這里，你就因為信息庫沒有我的個人信息，否定我的存在？”
“...”秦文看著林修頗有暗金的瞳仁，他聳聳肩說道，“我很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們要按程序辦事...就算換一個情報組組長來，也是首先審查你的身份，不可能你想見誰，我們就讓你見...你得明白這一點，也得配合我們...”
“很好...”林修垂著眼，他突然很不喜歡與這類人繞嘴口，他只是定定的看著滿是細紋的手，然后平淡的說道，“我來自中級城市，祁明市...189福利院...二級大學...”
說完這些，林修抬著頭看向秦文，“這就是我的來處。”
秦文看了眼自己身側的江濤，而江濤迅速的記錄著，一邊與秦文點了點頭。
“需要時間...”江濤看著手上的記錄，然后看了眼秦文，又看了眼林修，“核實身份，需要...至少一個星期...”
“...”林修收回視線，然后看著秦文說道，“一個星期...那我...可以離開這里么？”
秦文看了眼江濤，然后他冷嘶的想了想，“很抱歉...這我需要請示上級...你知道，我也沒有權限...”
“那就不能讓有權限的來跟我會談么？”林修挑了挑眉問道。
“抱歉，我們需要核實你的身份，確定你的身份后，才有可能給你安排其他會面情況...”
“...”林修感覺自己好像被繞在一個圈子里，他嘴角抽了抽，然后又垂著頭，“那我暫時會被怎么處理。”
“這樣吧...我會申請監視監護...暫時性的，你先居住在天文組臨時安全屋，但是你的自由...會收到一定限制，而且監護者有權利阻止你的個人行為...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秦文定定的看著林修說道。
他眼見林修毫無感覺，便繼續說道，“這是對你最好的...也只是暫時的，等你身份核實了...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沒問題，我同意...那我身上的那些東西...”林修挑了挑眉看向秦文。
而秦文聳肩說道，“抱歉，你的東西我們要暫時性限制，所以...沒有辦法給你，而且你將不能出城，不能擁有通訊器，不能寫信上網...”
“...”林修抽了抽鼻息，他頓頓的點著頭，“至少，我有地方住吧？”
“有，但是你會有七天二十四小時的監視...這一點希望你知道，而且...你的社交，我們同時也會注意，所以你心里要有數...”秦文迅速的說道。
“我突然知道為什么夏國這么多人了...”林修低著聲，他微微紅著眼看著秦文，“都是廢物...做著沒用的破事...”
“怎么說話的？”這時江濤圓目一瞪，聲音尖銳的看著林修說道。
林修轉著眼看著江濤，他咧嘴一笑，然后垂下眼睛毫無言語。
事實上他很想拍桌然后身體躍起...
或許只需要一掌...或許雙指一插...
或許他雙手拉住江濤的西裝領帶，就能活生生勒死他。
但是林修還是什么都沒有說，也什么都沒有做，就這么定定的看著的手心。
秦文看了眼林修，他自然也是頗有不滿，現在大家都很忙，自己能照顧他這么個人已經很不錯了，但是林修這么不配合，他也沒有辦法。
于是秦文收著文件，一邊說道，“你在審訊室里等著，我們上交審訊報告，還要安排人，這些都需要時間...”
秦文將那文件收進手提箱，然后朝著江濤做著眼色示意。
林修則是垂著眼看著自己的手心，他沒有回應，就這么靜靜做著。
秦文看了眼林修，又說了句，“在這等著啊，用不了多久。”
說完秦文便起步朝著那金屬門走去。
江濤合上手提箱，然后不屑的看了眼林修，跟隨著秦文的身后。
秦文站在金屬門前，他抬著頭看了眼金屬門上的監控，隨即這金屬門咔的一聲自動打了開。
秦文與江濤迅速的離開了這間審訊室。
審訊室又歸于安靜。
林修又靜靜的坐著，他依舊知道玻璃墻幕后面有正看著自己的人。
那是三個人，有一個甚至是女人，那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林修甚至都能聞到。
只是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就只能坐著靜靜等著。
林修有的是耐心，只是有些耐心是有區別的。
他可以在一個地方蹲上一天一夜，就為狙擊一個目標的到來...也可以在惡臭糜爛的糞坑里靜靜呆著，一天兩天...甚至以蛆蟲為食.，，
只是他現在在一個安靜的審訊室，在屬于自己的國家，卻還要面對仿佛看垃圾一般看著自己的同種人。
他甚至可以知道那兩個男子正在和女子打趣...說些什么...是說下班后去哪家餐館么...
林修怔怔的看著手心的細紋，他嗬的吐著長氣，然后瞬間屏住呼吸。
他將自己的心跳降到最低，然后微微側耳，自己的耳側似乎還能隱約聽到這棟大樓外那成蔭綠樹里嘰嘰喳喳的鳥叫聲。
鳥鳴清脆，婉轉輕音。
然后林修又吐著氣，恢復了呼吸。
他咧嘴一笑，似乎又很滿意自己現在的情況。
等吧，他已經不是曾經的他了，那些訓練，煎熬，痛楚，他都過來了，而現在這種情況的等待...
他應該知足了，不是么。
...
時間悠悠。
從白天到黑夜，無數人可能反反復復的經歷著簡簡單單的一天。
上班，下班，吃飯，睡覺...
林修就這么等了許久許久，他是特殊人員，就算尋常特種兵退伍，鎮府都不可能隨意放手，更何況林修這類擁有特殊技能又掌握特殊情報的人員。
所以林修一邊安慰自己，一邊等著那帶有電子密碼的電子門打開。
天到黑了，依舊沒有人來。
隔壁的玻璃墻幕已經沒有人了，林修知道。
他也知道，墻面四角的監視器依舊開著，那閃閃紅點，他也知道那后面...
根本不會有人看著自己。
他就這么昂著頭，靜靜的看著那監視器，毫無膽怯，毫無回避。
...
“咔。”
這時金屬門被打開。
江濤邁步走了進來，而他的身后跟著王文建和劉誠。
“走吧。”江濤朝著林修說道。
林修起身站立，他沒有任何表情的走向那房門。
“現在情況是這樣，資料已經提交上去了，但是今天時間太遲了...所以我們只能把你先送拘留所...”江濤看著林修，聲音平淡的說道，“就一晚...沒辦法...安全屋還沒有審批...”
林修腳步一頓，他扭頭看向江濤，而江濤身側的王文建與劉誠均是扭頭緊緊盯著林修。
“別做傻事...兄弟...大家都是各司其職...我們按程序走的...”王文建趕忙出聲勸到，“單獨的囚室，就一晚上而已...環境不壞的...”
“時間太遲了？”
林修挑了挑眉，他邁步走著，搖著頭說道。
“什么時間太遲...你們的上下班時間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