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燁咬咬牙:“朕知母后所做一切皆是為了朕,可是朕心中的苦,母后可知道!母后可知他這十年是如何當著文武百官三番五次折辱于朕,母后可知這十年他是如何在朝廷內外興風作浪視朕如無物的!他從來沒把朕當做皇帝來對待,他是不曾謀反,那是因為他根本不需要謀反,這天下都是他的,除了這個皇帝的虛名,朕一無所有!這樣的混蛋,你還要朕怎么對他?還要感激他嗎!”
太后沒想到程燁反應如此激烈,一時間語塞,過了一會,緩緩走向程燁,摸了摸兒子的鬢發,語氣柔和了許多:“阿燁,哀家知道這些年你受了許多委屈,母后知道他對不住你,你恨他也是應當的,可是平心而論,這十年他對我們母子也算是有情有義,若不是他,你這皇位如何做的穩呢?這十年母后已經習慣他的陪伴了,哀家從來沒求過你什么,阿燁,娘求你,求你!偷偷留他一命好不好,只要讓他活著!以后就讓他扮做內侍留在母后宮里,母后會看著他,絕對不會讓他傷害到你和江山社稷,母后保證!阿燁,求你了!母后求你了!”
程燁看著太后,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腿不受控制的后退兩步,拼命抑制住憤怒道:“母后,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這種……這種大逆不道,不知廉恥的話你是如何說的出口的!你這樣如何做對得起父皇?你要朕繼續眼睜睜的看著你們繼續在宮內茍且?朕又有何顏面去面對九泉之下的父皇!”
太后聽了程燁的話,先是震驚,隨后笑了起來:“哀家有什么對不起他的,是他先對不起哀家的!哀家才是他的正妃,他繼位之后卻立了那個賤人做皇后,哀家為他生了長子,他卻立賤人之子做太子,還想把皇位傳給那個賤人所生的小雜種!他在位期間,哀家十幾年無寵,貶妻為妾,冷落深宮,看著他跟那個賤人鶼鰈情深,看著他和那個野種父子情深,他又如何對得起哀家!”
程燁怒火攻心,看著同樣暴怒的母親,強壓憤怒道:“母后不要再說了,今日母后所言,朕就當母后病中胡言亂語,不會放在心上,朕今日走出去,便就忘了,母后也莫要記得了。”
說完便轉身離去,剛走了幾步,太后突然跑過來攔住了去路,程燁搖搖頭,十分無奈的說:“母后這是做什么,朕已經把該說的都說了,母后不要再為難朕了!”
太后深吸一口氣,有些為難的開口道:“阿燁,阿燁,不可以啊!哀家,哀家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你忍心讓你的弟弟出生就沒有父親嗎?”
程燁瞪著眼睛看著太后,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神志也開始模糊了,過了許久他才回過神來,看著自己的母親,半晌才開口道:“母后你好糊涂啊!你怎么……,你怎么能做這種事?你怎么……罷了,朕知道了,朕會給母后一個交代的。”程燁說話的時候面無表情,語氣卻有些冰冷,說完,太后也不好在橫加阻攔,便任由程燁離開了。
程燁走到殿門口,吩咐宮女內侍照顧好太后,宮女內侍深知陛下的言外之意就是看好太后,不可讓她四處走動,自然一一照做。
程燁從太后處離開便去了皇后的寢宮,剛踏進宮門就讓宮人退下,然后躺在榻上,許久,一言不發。皇后知他有心事,在他身邊坐下,并沒問什么,就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陪著他,為他搖扇。
“阿瑤”程燁突然開口道:“你覺得母后更像秦宣太后還是趙姬?”
皇后明顯被問懵了:“陛下指的是哪方面?”
程燁抬起頭,沖著皇后苦笑一下“阿瑤覺得這兩個女人和母后的共同點是哪方面呢?”
皇后有些尷尬的看著程燁,略加思索道:“母后這些年為了陛下忍辱負重,所做一切的出發點皆是為了陛下,自然是像秦宣太后,趙姬所作所為皆是為了自己的欲望,如何能和母后相提并論。”
程燁搖搖頭,“母后曾經確實是為了朕才委身于程林,可不知道什么時候起,母后的虛情假意倒成了真心實意,她居然真的喜歡上那個混蛋了你知道嗎?你可知今日母后同我說了什么?”
“難道是為程林求情?”秦瑤眨巴著大眼睛疑惑道。
“當然不止如此,母后跟我說,母后……母后懷了程林的孩子。”程燁語氣倒是十分平靜。
秦瑤聞言一驚,扇子掉到了地上,瞪大了眼睛吃驚的問道:“你說什么。怎么可能?這不可能啊!怎么會,我們從奉天回來,不日就將程林軟禁了,怎么會?”
“自然是在我們回到長安之前,二人就珠胎暗結,母后說……已經有四個月的身孕了。”
“那陛下想留下這個孩子嗎?”
“朕當然不想,可……可母后是朕從小到大唯一的依靠,這孩子也算是我的弟弟,我若是殺了他會不會太過冷血了?”程燁頭痛的揉著太陽穴。
“那陛下是想做秦昭王還是始皇帝?臣妾本不該多言,只是陛下的家事便是國事,切不可感情用事。”秦瑤言辭懇切道。
程燁怔怔的看著秦瑤,過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還是阿瑤知朕!”
“來人”程燁叫來了內侍:“你去太醫院拿一副落胎藥,熬好了,帶幾個人去太后宮里請她服下,太后若是不肯服,你們幾個務必請她服下,如何請,你們自己看著辦,事成之后,對外便說太后身子不適,太后身子養好之前哪里都不準去!”
內侍領了旨去了,三更天,內侍回來復命,帶回了一個已經成型的男胎,程燁看了一眼,吩咐內侍去御花園埋了,又吩咐宮人明日去領些補品送去太后宮中,讓太醫院一日三次請脈,務必盡快調理好太后身體,全部交待完畢,才在皇后宮內歇下。第二日,一碗毒酒了結了程林的性命。
程燁深知自己母后的脾氣,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奇怪的是,一個月過去了,太后宮中出奇的安靜,安插在太后宮中的眼線回稟,太后除了最初三日鬧了幾次,就不再鬧了,終日躺著修養,也不講話,也不知這位太后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她安分些,總歸不是壞事。
一日,程燁正在批閱奏章,皇后的貼身侍女芝蘭求見,想著皇后也快到臨盆之日了,程燁便傳她進來了,只見芝蘭踉踉蹌蹌跑進來,連忙跪下,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陛下快去救救娘娘吧,太后今早把娘娘叫過去,已經半個時辰了,還沒回來,娘娘說了,若半個時辰還沒人回來,便是出事了,娘娘臨盆在即,性命攸關啊,陛下!”
“你說什么!”程燁幾乎是拍案而起,芝蘭似乎還要說什么,程燁已經起身帶著人往太后宮里去了,程燁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阿瑤和孩子絕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