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良張口，話到嘴邊卻是欲言又止，背過身去，宿雨看不到他的表情，想也知道一定是十分不好的。

宿雨咬唇，不知如何開口，她知哥哥是擔心自己，只是若哥哥知道自己的圖謀，便是用捆的也絕對不會讓自己離開這里半步。宿雨低著頭，不知如何面對哥哥，過了許久，聽到顧元良一聲嘆息道“罷了，你從來什么都不肯跟我說，我不過是一個外人，我哪里攔得住你呢？”

宿雨一抬頭，看見顧元良臉上掛著十分勉強的笑意，宿雨拉著顧元良的衣袖道“哥，你不是外人，你是家人。”

顧元良無奈的笑了笑“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想要的東西，我有什么資格攔著你呢？是哥沒本事，幫不了你。”

宿雨搖搖頭道“哥，你別這么說，若我此生還有機會出宮，我便回來陪伴哥哥，再也不走了，好不好！”

“不好，哪有妹妹一輩子守著哥哥的，你不想嫁人我還想娶妻呢，誰要你陪我一輩子！”顧元良裝作不在意的別過頭，不看宿雨，宿雨卻看見他眼里似乎有淚光。

“顧大哥，我可以跟小姐走嗎？”一直沒說話的流螢支著下巴道。

顧元良沒想到流螢會這樣問，有些疑惑的笑道“你這渾丫頭，巴不得離了這吧，還問我意見干嘛？我若說不行，你便不走了嗎？”

“你若是不同意，我自然還是要走的。只是，我在你這里白吃白住小半年，若一聲不吭就跟小姐走了，實在是說不過去。況且，小姐的要求，顧大哥不會不同意的。”流螢眨眨眼睛道。

“你個丫頭，平日里看起來像個憨丫頭，心里倒是看的明白，你這是吃定我了？”顧元良道。

流螢笑笑沒說話，三個人便都不再提分別之事，坐下聊了這幾個月發生的事。一轉眼，日落西山，宿雨不得不離開了，于是起身跟顧元良告別，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顧元良笑著摸摸她的頭道“快走吧，自己小心，下次別亂跑了，記得回家！”

說完轉身便后擺擺手，宿雨提起裙子緩緩跪下，端端正正行了一個大禮。然后流螢扶起宿雨向外走，到門口時流螢跑回去從懷里拿出幾個荔枝塞到顧元良手里，顧元良十分詫異的看著流螢，流螢眼睛紅紅的，聲音也有些哽咽的說道“我前幾天買的，那么貴，我沒舍得全吃，這幾個留給你了。顧大哥，你剛剛問我，如果你不同意，我還會走嗎？我……可能會猶豫，但我還是會走的，小姐，太孤苦了，我不能讓她一個人。這世上除了小姐，你是對我最好的人，我知道你是看在小姐的面子才照顧我，但是……，如果……將來有一天小姐不需要我了，你還沒有娶妻的話，我還可以回來嗎？”

顧元良十分溫柔的低頭看著流螢道“流螢，你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聰明，善良，可愛，將來會遇到很愛你的男孩子，他會比我對你更好。當然了，隨時都可以回來看我，等你找到了如意郎君，記得告訴我，我們流螢可不能讓人欺負了去！”

流螢低下頭，眼淚掉了出來，這樣的拒絕，她是聽得出的。顧元良伸出手給她擦眼淚，笑道“我最見不得女孩子哭了，下次見面，可不準再哭了，你還是要繼續跟我斗嘴的好！”

流螢低頭擦了一把眼淚，然后仰起頭，硬生生擠出了一個淺淺的笑道“我能抱你一下嗎？”

顧元良看著她十分溫柔的笑了笑，張開手臂給了她一個十分溫暖的擁抱“照顧好自己。”他的聲音很好聽。

“謝謝你的照顧。”流螢的聲音依舊帶著幾分哽咽，顧元良感覺自己的衣襟被冰涼的液體打濕了一塊。

回杜家的路上，宿雨看著滿臉淚痕的流螢道“你若是舍不得，就留下來吧，我不怪你。”

流螢搖搖頭道“我沒事，其實，我更舍不得小姐！”

宿雨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想也知道這丫頭大概是情竇初開了，這樣年紀的女孩，遇見一個那樣英俊，對自己又好的男孩子怎么能不動心呢？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無意。

宿雨回了杜家以后，跟二老說要帶流螢一同入宮，二老自然沒什么意見，晚上流螢一邊給宿雨收拾行裝，一邊道“阿金哥來過信，說余杭一切都好，小姐隨時都可以回去。”

“你如何回信的？”宿雨問道。

“我跟阿金哥說小姐事情還沒辦完，讓他在江都耐心等待。”流螢回答到。

“我前天給他寫了信，過幾天應該就能收到。”宿雨把玩著那只海棠步搖道。“對了，明天陪我去仙鶴居一趟。”

流螢歪著頭，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小姐約了初陽小姐？”

宿雨搖搖頭笑道“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敢去丞相府約人，是怕別人捉不到我嗎？”

流螢吐了吐舌頭道“小姐，宮里是不是真的是龍潭虎穴啊？”

“你聽誰說的？”

“顧大哥。”

“他又沒入過宮他怎么知道？是不是他說什么你便信什么？”

“小姐，你又取笑我！”

夜涼如水，長安也陷入了沉寂。

第二日一早，宿雨便帶著流螢去了仙鶴居，仙鶴居很高，在最高一層可以俯瞰大半個長安。初陽很喜歡這里的桂花糕，每幾日便要來這里坐坐，一邊吃桂花糕，一邊看外面的景色，明日便要入宮了，最后一天留在這里，宿雨想來這里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遇到初陽。

“小姐，初陽小姐要是今天沒來，我們就在這坐一天嗎？”流螢問道。

“初陽要是沒來，我們就坐在這好好看看長安。”宿雨道。

“長安好大啊，小姐。”流螢趴在窗戶邊，十分興奮的看著外面說道。

“是啊，好大！”

宿雨用手支著下巴看著窗外出神，突然聽到一個很熟悉的聲音“你呀，這里的桂花糕怎么都吃不膩，要不等你嫁過來，我把這里的廚子聘到府上如何？”

“不要，你能聘的到廚子，聘的到這里的景色嗎？”少女嬌嗔的聲音。

宿雨一回頭，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脫口而出道“初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