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雨說不出她是用一種什么樣的心情轉(zhuǎn)過身,她不敢抬頭,不敢看李休南,更害怕聽到他的聲音。接下來一陣可怕的沉默,宿雨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撲通撲通的聲音。過了一會兒,聽到李休南的聲音:“臣恭喜陛下,恭喜杜寶林,左驍衛(wèi)官署還有公事,臣就先行告退了。”
“也是,你先回去吧。”程燁道。
宿雨抬起頭,看見李休南一直低著頭不看他,眼眶紅紅,到離開都沒抬頭看她一眼。
接下來宿雨陪程燁在宮里轉(zhuǎn)悠了一會兒,程燁氣消了,讓侍衛(wèi)把宿雨送回宮里。
宿雨去了程燁安排的宮殿,流螢已經(jīng)到了,還有兩個(gè)小宮女。
“小姐,她們是陛下賞的伺候您的。”流螢道。
“行了,你們先下去吧。”宿雨對那兩個(gè)小宮女道。
“是。”兩個(gè)小宮女走后,流螢趕緊湊上去道:“小姐小姐,糟了,現(xiàn)在怎么辦,你說李將軍知道嗎?要不要我現(xiàn)在去跟李公子說一下讓他有一個(gè)心理準(zhǔn)備。”
“不用了。”宿雨雙眼黯淡無光,低聲道:“他已經(jīng)知道了。”
“啊。?怎么會這樣?”流螢道。
“我剛才在御花園撞見了他,算了,或許他以為我又騙了他,這也沒什么要緊了,反正,沒指望了。”宿雨道。
“小姐,你不能這么想,你還沒侍寢,說不定還有轉(zhuǎn)機(jī)?”流螢道。
“杜寶林。”一個(gè)尖細(xì)的聲音傳來,宿雨和流螢抬頭,是剛剛那個(gè)太監(jiān)。
“原來是中貴人,中貴人可有事?”
“杜寶林,陛下剛翻了你的牌子,今兒晚上,召您侍寢,您可得好好準(zhǔn)備著。”
宿雨給流螢使了個(gè)眼神,流螢?zāi)贸龆畠摄y子塞給那個(gè)太監(jiān)。
“呦,這怎么好意思!”馮安道。
“要的要的,以后少不得公公照顧。”宿雨笑道。
馮安道了謝離開了,屋子里又只剩了宿雨和流螢,宿雨剛才還是一張盈盈笑臉,如今又變成了苦瓜樣子。
“完了完了,我真是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這下子真是……”流螢道。
“算了,不想了,許是我們沒有緣分吧,幫我準(zhǔn)備熱水,沐浴更衣。”宿雨道。
“小姐……”
“你還愣著干什么?快去吧!”宿雨道。
“是。”流螢下去準(zhǔn)備著。
氤氳的熱水籠罩在宿雨周圍,葉宿雨,你應(yīng)該開心不是嗎?你入宮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牢牢的把握住這次機(jī)會,做得寵妃,何愁報(bào)不了仇?可是宿雨滿腦子都是李休南,她越想強(qiáng)迫自己忘掉李休南,心安理得的去爭寵,越是忍不住想起他。宿雨知道自己變了,宿雨想報(bào)仇,可除此之外,她也想和李休南在一起。從前,她心里只有一個(gè)得不到的人,自然舍得一切,哪怕是自己,可如今她心里有了一個(gè)看得見摸得著的人,她想和他好好的在一起,白頭偕老,心里便生出了許多不舍得,不愿意。如今雖然看起來是絕境,可冷靜想一想,只要兩個(gè)人都活著,總有機(jī)會,只要兩個(gè)人心里不肯放手,總會有一線生機(jī),就算沒有,為了他拼個(gè)魚死網(wǎng)破也是值得的。
宿雨從木桶里出來,從柜子里拿了一副藥,是入宮之前配的,可以更改信期,以備不時(shí)之需。
夜里,程燁來了宿雨宮里,他穿著一身白色長袍,上面繡著龍紋,宿雨穿著一身白色寢衣,跪下行禮。程燁攙起她,讓其余的人退下了。
宿雨瞥了一眼隨行的侍衛(wèi),沒有李休南,還好,還好。
這樣一想,宿雨突然嘴角露出了一絲淺淡笑意。
“朕還以為你今晚也要像白天那樣沉默不語,瑟縮寡言呢。”程燁道。
宿雨抬起頭,這明顯不合禮數(shù),宿雨看到程燁的眉頭緊縮,面露不悅。但是宿雨必須把自己做出一個(gè)特立獨(dú)行的人設(shè),才能進(jìn)行接下來的事。
宿雨知道程燁喜歡看自己笑,于是盯著程燁,然后露出一個(gè)天真爛漫的笑容,程燁果然也松開了緊縮的眉頭,嘴角也浮現(xiàn)一絲笑意。
“臣妾入宮許久了,今時(shí)今刻才看清陛下的模樣,竟是如此英俊瀟灑,說是神仙下凡也不為過。”宿雨道。
程燁笑著搖搖頭,問道:“你倒是很會說話,你今年多大了?”
“回陛下,臣妾十六了。”宿雨道。
“怪不得,還是小孩子心性。”程燁道:“真聽說你爹是渭南縣令?官不算高,朕明日給他升幾級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宿雨突然笑了起來道:“陛下莫要再逗我了,臣妾是小地方來的,許多事都不太懂,可臣妾不是傻子,臣妾還是讀過書的。我爹爹無功,無功不受祿,臣妾還是明白的。”
程燁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宿雨想這個(gè)皇帝也夠無聊的,連自己這種七品小官的女兒都要試探,再一想倒也情有可原,若是自己今后得寵了,自己父親若是想借勢做大,也還是要防著的。
“你從前入宮之前在家里,都讀過什么書?”程燁問道。
“臣女讀的不多,不過是四書五經(jīng)。”宿雨道。
“哦?竟然讀過四書五經(jīng),那給朕說說,你最喜歡哪本?”程燁道。
“臣妾最喜歡的,不是這些,是《楚辭》。臣妾最喜歡其中的一句,青春受謝,白日昭只.春氣奮發(fā),萬物遽只。”宿雨道。
“你這丫頭喜歡的倒是獨(dú)特,朕以為你會喜歡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程燁道。
“旁人都喜歡的,臣妾就不喜歡了,陛下除外。”宿雨道。
程燁明顯聽的十分受用,一把將宿雨抱起,往床邊走,宿雨的心撲通撲通的,面上還得保持著喜色。
程燁把宿雨放到床上,俯身要吻宿雨的時(shí)候,宿雨突然開口道:“陛下,臣妾有一事要說,請陛下恕臣妾無罪。”
“何事?說吧,朕不怪你。”程燁道。
“臣妾今日突然來了月事,不能侍寢了。”宿雨道。
程燁起身,拂了拂袖子道:“我還以為是什么,既如此,你好好休息,朕就先回去了。”
程燁剛站起來要往外走,就感覺有一股力量拽著自己,再一回頭,看見宿雨扯著自己的衣袖。
“你既然不能侍奉朕,你這又是做什么?”程燁問道。
“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陛下今夜可以不走嗎?臣妾知道自己的容貌不夠出眾,出身又不好,不懂規(guī)矩,還莽撞,臣妾的福氣也就只有這一夕恩寵了,陛下今日走了,以后也不會再來了。”宿雨委委屈屈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