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扎自聽聞后花園鬧起刺客,就猜到是圣巫他們被發現了,思前想后還是決定前來看看情況,畢竟這兩人是自己帶進宮的,若是被禁軍逮到也是麻煩。
一路走來,隨處可見禁軍搜索嚴查,滿宮人心惶惶,雖說有刺客,可是如此大費周章鬧的人盡皆知卻也不尋常,似乎是有人刻意將事情鬧大,圣巫到底是帶了何人進宮,能引起這軒然大波。
走到近處,忽見郎中令鄯赤正在盤問幾名宮女和一名女使,禮扎本也沒打算多管閑事,卻見那女使一直低著頭回話,想走卻被鄯赤攔住,莫非……她是圣巫帶進宮兩人中的那名女子?想起圣巫剛才的信誓旦旦之語,或許進宮的這兩人關乎王上與國相的博弈,禮扎想到此處,沉聲開口:“鄯赤大人,宮中出現刺客乃是禁軍之責,你不去搜查刺客將功補過,卻在此與宮女女使為難,是否有不妥啊?”
鄯赤抬頭見是禮扎,不得不低首行禮道:“少府大人。”
禮扎負手走近,假作無意的站在了云然和鄯赤中間,略帶薄責:“禁軍身負護衛之職,竟然讓刺客進入宮中,搜宮許久卻一無所獲,反而鬧得闔宮不安人心惶惶,鄯赤,你也不怕王上怪罪嗎?”
鄯赤自知理虧,剛才一心急著想要把圣巫的人抓出來,失了分寸確實有些失策,但仗著有國相卻也不肯露出理虧之色:“少府大人只是文官,自然不知我禁軍的處事之則,我如此正是為了保護王上。”
禮扎也不畏縮,一如平日的文雅風儀:“是嗎?不如我們同去北殿,太尉大人、國相大人皆在,可以讓他們來評斷。”溫和的聲音卻有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鄯赤知道禮扎向來是個頑固執拗的性子,去了北殿有國相大人在自己未必會輸,但不欲與他多做糾纏浪費時間,只得先服軟:“如此小事何必去叨擾太尉大人和國相大人,我這就去管束下屬。”說完轉身而去。
看著鄯赤走遠了,禮扎微轉頭同身后的云然說道:“跟我走。”
云然看禮扎出現為自己解圍,心中疑惑難道禮扎認出了自己;此刻也不便開口問,便默默跟在他身后步履輕緩,有了禮扎在前,再也沒有禁軍敢上前來查問,一路走到了無人角落處,禮扎才停步。
云然猜不透禮扎的心思和目的,也不敢貿然抬頭暴露身份,只垂首沉默等他開口。
禮扎確認四周無人,略帶緊張之色說道:“現在宮內正在大肆搜捕你們,我帶你去一處隱秘之地藏起來,等明日再想辦法,還有一人呢?”
云然恍然大悟,原來禮扎是把她錯認成了南意,想要幫她脫困躲藏,此情此景倒是讓云然想起小時候的一些軼事,那時是云然闖禍怕被蘭昭責罰躲了起來,禮扎是第一個找到云然的,他也像今日這般說要幫助云然躲起來,最后兩個人一起被蘭昭抓到,一同被責罰了。多年過去,禮扎還是沒有變,一樣的馴良和善。
在童時玩伴面前云然放下了偽裝,憋不住笑了出聲。
禮扎頗為訝異:“你笑什么?”
云然陡然抬頭,掩不住的滿眼笑意,禮扎一愣,看著眼前人雖然輕紗遮面,但眼睛卻頗為熟悉,他驚愕滿面,呆立在那里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王,王上?”
云然心中有那么一瞬間希望他認出的是烏云然,聽他喚出王上二字頗有些失望,馬上恢復了平日的神色語氣:“你知道了多少?”
禮扎俯首回答道:“臣所知不多,只知道這二人是圣巫要帶進宮的。”
云然猜到蘭昭不會告訴他實情,便也瞞下了真話:“禮扎,這兩人對吾極為重要,絕對不能落入鄯赤的手中。”
禮扎自圣巫女使來找他開始,心中便一直有一個疑團,在見到鄯赤不顧一切要抓住兩人,而王上也一身女使裝扮出現在這里,這個疑團越滾越大,他有一個猜想呼之欲出,掙扎了片刻終還是問出了口:“王上是否已經開始對付國相了?”
云然遲疑不語,不知道該怎么去跟禮扎解釋現在的局勢,尤其是姐姐的事和自己的身份,更是無從說起。
禮扎心中已有答案,不由出聲進諫:“王上,臣不得不犯顏直諫,國相大人雖平日里盛氣凌人,言語頗有冒犯,但終究是前朝老臣,輔佐王上多年,朝中自有我和父親在,王上實在無需與國相為敵。”
“若是國相先對吾動手了呢?”云然看著禮扎,神色失落。
禮扎頗為驚訝,想了想近日來朝堂政務并無異議只覺得不信:“是否有誤會?國相如何會叛亂?”
云然此時一心只擔憂南意他們,也無心解釋,言辭懇切的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如今先救人要緊,之后我一定跟你解釋,你且先信我。”
禮扎見王上都已經自稱“我”了,只怕她是真的有難言之隱,也不再逼迫頷首道:“好,王上要臣如何做?”
“圣巫現在還在北殿,不知那里情況如何,禮扎,你找個理由將圣巫帶出北殿,告訴她我在這里,之后,等我們碰面了再一起想辦法。”云然覺得現在的狀況很是棘手,自己不能露面,又不知南意和醫師躲在何處,就連阿姆也身陷北殿脫不得身。
“臣立刻去,王上在此稍候。”禮扎再次行禮,方才后退離開。
云然見他此時還顧著禮節,果然還是那個循規蹈矩的性子,忍不住輕聲嗔道:“小古板。”
“什么?”禮扎回身,他仿佛聽到了一個熟悉的稱呼。
云然咬唇只做不知,一臉無辜的看著禮扎,禮扎再度回身往北殿而去,心中卻有一抹疑影兒,剛才王上含笑抬頭的瞬間,他看到那雙眼睛一瞬間想到的不是王上,而是記憶里的那個人,她們兩姐妹生的相似,但是唯有她的雙目總是帶著盈盈笑意。
“難道……”搖頭甩去腦中的荒唐猜想,她已經走了那么多年,怎么會是她。禮扎再不去想,匆匆往北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