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然!”蘇意聲嘶力竭的嘶吼,眼睜睜看著劍沒入云然的胸口,卻太遠(yuǎn)救不得,只急得目眥欲裂,策馬到近前將黑袍男子斬殺,疾奔去查看云然的傷勢(shì)。
自那一劍穿胸而過,云然的世界仿佛變得無聲而緩慢,云然只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聲,緩緩低頭看著那劍刃,就連那劍柄上的花紋也清晰可辨,原本清靈的碧色衣衫洇出殷紅的血色花朵,血越來越多,順著衣角裙角滴落,此刻才有徹骨的疼痛蔓延全身,云然再也無力支撐,慢慢跪倒在地,此刻她腦中一片空白,直到有人扶住了她,云然抬眸看去,是蘇意,他雙目赤紅滿臉的焦灼,似乎在說著什么,但云然聽不清,仿佛所有紛亂的聲音都在千萬里之外,朦朧而模糊,云然想問他在說什么,張嘴卻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
“阿然,你撐住,我立刻帶你回去。”蘇意看著云然胸前越來越多的血,手足無措忍不住的顫抖,忙抱起云然,翻身上馬,讓云然側(cè)坐于他的懷中,雙手避開她的傷口,將披風(fēng)蓋在她身前,策馬疾行。
云然慢慢恢復(fù)了所有的知覺,傷口的疼痛愈加明晰,云然忍不住呻吟出聲,蘇意一邊騎馬一邊與她說著:“阿然,撐住,我們很快就可以到了!”
“好……好疼……我,我好……累啊……”云然靠在蘇意懷中,因?yàn)樘弁慈滩蛔〉念澏丁?/p>
“別睡!”蘇意吼道,聲音掩不住的慌亂,“不準(zhǔn)睡,我們馬上就到了。”
云然的意識(shí)愈加模糊,困意比疼痛來得更為兇猛。
蘇意伸手握住云然冰涼的手,拉著她想讓她清醒過來:“阿然,別睡,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誰(shuí)嗎?你別睡,我就告訴你。”
“是……是誰(shuí)……”云然感受著手中的溫暖,顫聲低語(yǔ)。
“那你記住,我姓王,名清以,記住了嗎?”蘇意聲音忽然變得溫柔。
“王……清……以……”云然不自覺的念著。
“對(duì),清以自修的清以,你要記住這個(gè)名字。”
“好……好難聽……的……名字……”云然輕笑,扯的傷口撕裂一般疼痛,倒是讓她清明了幾分。
“只有你說難聽。”蘇意嘆道,只想著如何讓云然說話保持清醒,“你的名字才不好聽。”
“胡……胡說。”
兩人就這樣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話,終于回到了山上。
王清以抱著云然一路疾奔,也顧不得旁邊不明所以的人,只朝他們吼著:“快去找陳大夫過來!”沖進(jìn)房中,將云然放在床上,因著劍還未拔出,王清以讓云然靠在自己身上,看著云然蒼白的臉,身上淋漓的鮮血,滿心慌亂無措。
陳大夫拿著藥箱匆匆趕來,他似是見慣了這些,頗為鎮(zhèn)定,也不多問什么,安靜坐下為云然把脈,眉頭緊皺,沉聲與追著進(jìn)來的邵青說道:“去我房里,把藥柜左邊第一個(gè)抽屜最里層的白色藥瓶拿來。”
“我馬上去。”邵青還未走出房門,陳大夫又開口:“還有,讓人準(zhǔn)備熱水和帕子,還有剪子。”邵青匆匆而去,王清以耐不住問道:“陳大夫,她怎么樣?”聲音中是掩不住的懼意。
陳大夫答非所問道:“等會(huì)我要把劍拔出來,會(huì)有點(diǎn)疼,少主,你扶好了她,別讓她亂動(dòng)。”
云然呢喃道:“大……大夫你……騙人,肯……肯定不是……一……一點(diǎn)……疼……”
“還會(huì)說笑,很不錯(cuò)啊。”陳大夫面無表情的調(diào)侃道。
邵青將東西都取了來,陳大夫想將傷口附近的衣服剪開,但因?yàn)闀r(shí)間長(zhǎng)了,一副粘在傷口上,輕微撕動(dòng)就讓云然疼痛不已,只能用站了熱水的帕子敷住在衣服上,再慢慢撕開,這一步就讓陳大夫滿頭大汗。
“我要拔了,少主,扶好她。”
王清以將云然摟在懷中,在她耳邊輕語(yǔ):“我在,別怕。”
“我數(shù)到三就拔,忍住”陳大夫細(xì)細(xì)說了,云然微微點(diǎn)頭,雖然自己以前領(lǐng)軍也是受傷不斷,但從未這么嚴(yán)重,心中總有些害怕,陳大夫開始數(shù):“一……”話音未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shì)將劍拔了出來,鮮血噴薄而出,劇烈的疼痛讓云然的身體一瞬間瑟縮,手緊緊的拽著王清以的衣角,幾乎扯裂。
陳大夫?qū)咨恐械乃幠⒃趥谏希冒咨呐磷泳o緊按住,云然只覺得全身都在痛,仿佛整個(gè)人被化骨重塑一般,好一會(huì)才緩過來,恨聲道:“大……大夫,你騙人!說……說好的……數(shù)……到……三的!”
王清以本來覺得心痛徹骨,卻被云然這一句給逗笑了:“現(xiàn)在還計(jì)較這個(gè)。”
陳大夫快速的包扎了傷口,淡定的說道:“就是要趁你不注意,這樣就不怎么疼了。”
“騙……騙人,還……是好痛……”
等傷口包扎好了,王清以才將云然輕輕放在床上,云然看他身上滿是血污,發(fā)髻凌亂,正想嘲笑他的狼狽,卻牽動(dòng)了傷口疼的齜牙咧嘴。王清以無奈道:“這個(gè)時(shí)候還有心笑我。”
陳大夫囑咐道:“我去燉藥,找人幫她擦洗下,換身干凈的衣服,血是止住了,但是明后日可能會(huì)發(fā)熱,能挺過去就沒事了。”
邵青已經(jīng)喚來了兩名女子:“少主,你也回房換身衣服吧。”
王清以俯下身,眼中是化不開的情意:“我換好衣服就來陪你。”走出房間,他驟然變了眼神,如狼般嗜血:“送口信去奉仙,我要見他。”
“是。”
換了衣服云然才覺得舒服了些,又喝下了陳大夫送來的苦藥,只覺得昏昏沉沉,困意涌上,腦中亂七八糟的,一會(huì)兒想起那些黑袍男子,一會(huì)兒是自己中劍的樣子,最后定格在了王清以那讓她懼怕的滿滿溫柔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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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朔月微星,奉仙城外五里處停著一輛馬車,沒有車夫也沒有侍從,只有馬車安靜的停在那里,馬正不安的打著響鼻。車窗簾布微動(dòng),卻看不清車?yán)锏娜恕?/p>
遠(yuǎn)處傳來馬蹄聲,兩騎在夜色中疾行靠近,正是王清以和邵青。兩人到了馬車不遠(yuǎn)處,王清以示意邵青離遠(yuǎn)些等,獨(dú)自驅(qū)馬到了馬車前,他并沒有下馬,只是在馬車側(cè)邊勒停。
“是你救了她?”馬車?yán)锏娜碎_門見山,聲音平和沒有半分情緒,讓人猜不透他此刻是喜是怒,他還未等王清以回答,復(fù)又說道,“我要?dú)⒌娜四阋哺揖龋俊?/p>
“放過她。”王清以沉聲道。
馬車?yán)锏娜税l(fā)出陰冷笑聲,仿佛是聽了什么笑話一般:“前一次我們是互利,所以我答應(yīng)了你的條件,現(xiàn)在要我答應(yīng)放了她,于我有何利處?”
夜色中看不清王清以此刻的神情,他勒住不安的馬兒,沉默再三才啞聲開口:“你要的東西,我答應(yīng)你,我只要保她一命。”
馬車中的人似乎很驚訝:“這倒是意外之喜啊。”
“只要她安全回到汨桑,我就雙手奉上。”
“好。”
王清以再不多話,勒馬回韁疾馳而去,與邵青一同消失在夜色中。
一名黑袍男子無聲無息的出現(xiàn)在了馬車旁,他聲音粗啞難聽,在這夜色中猶如鬼魅哭嚎一般:“真的要放過她嗎?”
“我答應(yīng)不出手,但自然會(huì)有人出手,汨桑那里有我備下的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