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
如同墜落在沒有了光亮的世界,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聽不到,如同一切都只是虛無。
但肉體的疼痛是切實的,大腦傳來的陣陣痛感將理智瞬間從黑暗中拉了回來。
坍塌的洞窟中,猿猴們和周遭的土礫混在一起,以紅色的鮮血為引,帶著傷痛沉沉的倒在黑暗的世界中。
而黑暗世界的另一處,巨大的土坑里盛滿紅紅的液體,無數斷肢殘臂如同枯葉殘枝般漂浮其上,四周沒有任何聲音,沉寂的如同冬日大雪的寒夜。
黑色巨蛇就這樣在血坑邊梭來梭去,巨大的嘴巴里不斷吐出奇怪難懂的咒語,咒語如同墨水般,在血坑水面上畫著越來越清晰的巨大魔法陣。
咒語十分亢長,黑魔蛇每游一下就吐出兩個音節,節奏把握的很好。
‘也許這就是記住超長魔法的秘訣吧?!?/p>
躲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月在心中暗暗總結。
四人一猴在白丁的帶領下,剛剛摸到這邊,正在觀察情況。
他們人多,可以發揮團隊優勢,密切合作力求這次解決掉黑魔蛇。
只是需要的是一定時間的籌劃準備。
村長亮了亮手里的小型雄黃炸彈,青色的密布緊緊裹著的一個小球,里面充滿著雄黃粉末。
這是給黑魔蛇準備的一份大禮,將這個小球用風屬性炸彈包裹,然后丟進黑魔蛇的嘴中。
在它的胃中引爆,漫無目的的雄黃粉末如同荒漠沙暴,一瞬間將席卷整個蛇身的消化系統。
散發著微臭的黃色粉末將會粘附在消化道壁上,慢慢的進入細胞內,混入血液中。
一點一滴,死亡的爪牙會通過血液,慢慢的將黑魔蛇拖入地獄。
這是村長為黑魔蛇寫好的結局里最完美的一種,也是最為理想的結果。
但現實呢?
村長恍惚了一下,下一秒小球就被王麗奪走丟給月玩了。
“月哥哥小心點,別用太大力捏爆了。青色密布可是我親手浸染的,聞起來有著淡淡的青草芳香,月哥哥既然喜歡的話那以后天天來我房里,每天讓你聞個夠。”
“。。。”
“。。。”
本來緊張的氣氛此刻突然緩和下來,村長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赤蓮則是怒氣與嫉妒交加,額頭幾縷紅發都立了起來。
“噓噓,都動作小聲點,這個不是玩具,是我們的制勝秘籍,月公子快還回來?!?/p>
“哼,什么狗屁制勝秘籍,之前我們上山的時候怎么不見你拿出來。又是唬人的吧,給我小月月玩玩怎么了?”
赤蓮的話讓村長接下來的話都噎住了,有一說一,上山的時候,村長多年未戰斗,整個人都懵懵的,完全忘記了。
這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但是村長也不想糊弄過去,看了眼不知為什么突然脾氣火爆的赤蓮,聲音低低的回道。
“之前時機不好?,F在我們在暗,黑魔蛇在明,有著先手的優勢,赤蓮姑娘也好好準備下戰斗吧。”
“只要有月在我身旁,我隨時就可以進入戰斗狀態,倒是某個胸大無腦女,最好離我月遠一點,免得給我加月月引來蛇禍?!?/p>
“噓,小點聲。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殺了黑魔蛇,只要將我的雄黃炸彈丟進它胃里引爆就成功了。”
一直在盯著黑魔蛇的白丁回頭看了眼回到村長手中的雄黃炸彈,將身子伏低,悄聲說道。
“李大狗,有句話你說對了,目的是殺了黑魔蛇,但是丟雄黃炸彈只是一個選項。我覺得我們要多做點其他的準備。”
卷著紅發的白嫩小手停下了,似乎聽到了比玩頭發更有趣的事情。
“例如,直接宰了這條蛇?!?/p>
“能直接宰了它,為毛我們還要茍在這里說悄悄話啊?!?/p>
“還是月哥哥說的好,不像某些暴力女的腦子都沒有某條蛇聰明。黑魔蛇明顯是一直沒有表現真實戰力,而且,黑魔蛇的種族天賦是魔法。”
王麗手中的魔杖攥得緊緊的,似乎有著某種無形的力量將她緊緊束縛了,難以呼吸。
“也就是說,它一直在藏著魔法這張底牌戲耍我們。正面交戰,我們很可能會成為血坑中的一部分?!?/p>
也就是說,會死在這里。
四人一猴都靜悄悄的,沒有人接話。
空氣此刻似乎都變得濃郁起來,如漸漸束緊的袋口,越來越小,最后,在袋中的他們只能看著袋口和希望般逐漸消失。
“阿勒,下面是什么來著,麗麗可不怕瑪法雜,還是麗麗怕不可雜發瑪?糟糕,太久沒用,咒語都忘的差不多了?!?/p>
本來保持節奏念咒語的黑魔蛇,此刻已經停了下來,蛇頭不斷的在空中轉圈圈,努力的回憶著正確的咒語。
一次,兩次,三次,蛇頭轉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但是卻依舊沒能回憶起正確的咒語。
血坑水面的魔法陣散發著詭異的黑光,此刻沒有后續咒語的補上,如同燃盡的燭燈,光芒越來越暗淡。
“不行,不行,這個魔法咒語太難了,完全想不起來了?!?/p>
嘶啞的聲音里透出淡淡的悲傷,如果遮上月的雙眼,肯定以為是個喉嚨沙啞的中年下崗大叔,在向生活吐露自己的哀愁。
但,在月眼前的黑魔蛇,如同一條黑色死神般,臨淵而盤,猩紅的血水與魔法陣的黑光糾纏在一起,甜腥的氣味御風四散。
只是,有一點與這恐怖的畫面非常不搭,黑魔蛇蛇頭處打了個結。
“打結了?!?/p>
“打結了,剛剛是誰說某條蛇很聰明來著。咒語也能忘,轉圈圈把自己套進去了?!?/p>
“機會來了,打結的話,會影響蛇頭的行動,我和白丁負責限制他的身體,王麗保護月公子和治療,赤蓮姑娘去攻擊蛇頭,盡量從柔軟的眼睛或者張開嘴后的口腔開始攻擊?!?/p>
村長話音剛落,赤蓮未等其他人,如飛矢般,從林中射出,指向某個還在轉圈圈檢驗咒語的生物。
人未到,劍先至。
瞬息之間,灰色的魔法長劍與黑鱗相撞。
劇烈的碰撞中,質地更堅固的定然是勝者,即使脆弱的那個先行攻擊,卻依舊一合之下落入下風。
此次交鋒的結果,長劍斷了,只在黑蛇的鱗片下留下了清晰的劃痕,僅此而已。
“喲,有趣的東西終于來了。終于可以不用去想狗屁咒語了?!?/p>
赤蓮看了眼斷劍的缺口,看起來很鋒利,似乎依舊有用。
“人類,你難道不知道語言是用來交流的嘛,如果你剛剛接我的話求饒的話,或許我能饒你一命。而現在,桀桀桀桀桀桀桀。”
嘶啞的聲音與突然尖銳的笑聲融在一起,恰如黑與白,高與低,一瞬間完成了轉換。
攻勢也瞬間完成了轉換。
黑魔蛇雙眼突然化為黑瞳,瞳孔中有著無數細小的魔法陣,發出不詳的黑光。
蛇眼前突然出現數只黑色長槍,破風直直向赤蓮飛去。
“月哥哥,注意看,黑魔蛇的眼睛便是它的施法部位,這些黑色長槍則是暗屬性的攻擊魔法?!?/p>
王麗緊緊拉著月的手,身子略微靠在月身前,繼續伏在林中,觀望著戰局。
白丁拿著白棍與村長正在林中迂回繞后。
黑色長槍速度很快,赤蓮的身體沒有動,雙眼如炬般盯著黑魔蛇,一米,半米,越來越近了。
紅色的發隨著身體的快速移動,在空中來回飄蕩,如一團紅色的火焰,避過黑色長槍,跳過紅色的血坑,與黑色的死神交織在一起。
斷劍每一次的攻擊都指向此刻黑瞳的蛇眼,那是這把武器可能破防的部位。
對,只是可能。
黑色的蛇尾從空中瞬間抽下,卻只是打了個寂寞,無功而返。
赤蓮的速度很快,一次又一次的在黑魔蛇的攻擊下抽出空隙來攻擊蛇眼。
打結的蛇頭明顯的害怕著斷劍的鎖眼攻擊,屢次都在赤蓮以傷換蛇眼傷的最后規避了攻擊。
赤蓮一步一米半,而蛇身十多米瞬間就可封鎖赤蓮所有的踏腳點,堅固的蛇鱗,與脆弱的肉身。
這是一場十分不公平的戰斗,赤蓮若速度慢一點,則早已被蛇身抽飛;若赤蓮不是以必殺之擊攻擊蛇眼,則早已躺在月懷里吸血了。
想到這,赤蓮感覺其實那樣還不錯,突然想打假賽了。
但是,戰士的榮耀是至高的。
蛇尾破風以詭異的角度襲來,赤蓮一躍而起避過,腳踏樹根,繼續蛇眼攻擊。
就在進入蛇頭2米范圍時,什么都聽不到了,視界也越來越暗。
一股困意如同漲潮般席卷而來,一波比一波更洶涌。
世界安靜了,眼睛也沉重的快閉上了,全身都軟綿綿的,沒有了力氣。
“睡著吧,小東西。”
砰。
蛇尾如同一把長劍,刺入赤蓮的胸口,從背后穿出。
紅色的血液與鮮艷的紅發,濃烈的紅衣混在一起,一點一滴,從空中滴落。
“上次不是重傷都能立馬痊愈嗎,小東西再來一次啊?”
嘶啞的蛇音如同隔了幾百米,明明從身體里流出許多血液,卻一點都不疼痛,一點也不恐慌。
畢竟,那個脆弱的我早就死了。
赤蓮閉上了雙眼。
血坑中的魔法陣的黑光逐漸散去,紅色的血水顏色也淡了點,不過血腥味依舊猖狂的在附近張牙舞爪。
王麗遮住了月的雙眼,整個身子擋在月前面。
她想擋住赤蓮被捅穿的血腥畫面,不想讓眼前單純的少年留下陰影。
畢竟有些東西,只要我一個人體會就好了。
王麗在腥風中,伏在被遮住雙目的月肩上,閉上了微微顫抖的雙眼。
同時也閉上了逃跑的最后一扇大門。
因為,黑色的蛇尾將胸口一個大洞的赤蓮甩飛,破風向著此刻的二人而來。
就和街角的糖葫蘆一樣。
一穿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