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觀測，除了死去的這條，至少還有兩條。”
猿猴們早已知道了結果，比之前更安靜了，每張毛臉在月光下似乎都在哭泣，但又似乎沒有。
最震驚的是此次的戰斗成員。
白丁，村長，王麗以及赤蓮。
村巫只是停頓了手中灌水的動作，接著便立馬恢復正常。
白丁迷離的雙眼，比之前更黯淡了，微微瞇著搖搖頭后便緊緊的閉上了。
村長則瞬間整個人如同失去了靈魂般，嘴巴半張著，眼神也呆滯了，如同突然停止的發條玩具般，完全不動了。
王麗和赤蓮則與前兩人相反，王麗雖然很驚訝，但眼神中竟然隱隱閃著光，似乎這正是她所期盼的。
而赤蓮，則完全是整個人都興奮起來，瞬間斗志昂揚，紅色的火焰直接從手心竄了出來，在空中跳躍反轉然后炸開。
“只有兩條嗎？”
紅瞳明亮的盯著綠帽隊長，沉聲問道。
“沒有深入洞穴探查，可能不止兩條。”
似乎是個滿意的回答，紅衣赤蓮收起手中的火焰，沒有理會眾人看怪獸的眼神，轉頭自顧自的幫月清理面部的黃色污漬。
沒有人接話，突然安靜的夜晚在冰冷的夜風中越來越涼，眾人的心也越來越低。
短暫的夕陽讓他們看到了沒有了黑魔蛇的美好未來，但接踵而來的黑夜又將眾人跌入深淵之中。
絕望和恐懼一點一點的爬了上來，把眾人的嘴封的嚴實，把他們的思維全部占據。
但是嘛，突然想起個，突兀的聲音。
“臥槽，好臭，赤蓮你離我這么近，是不是吃屎了？”
某個剛蘇醒的人立馬被打了個爆栗。
同時也將今夜拉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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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光熹微，綠山村如同一頭被喚醒的機械巨獸，逐漸開始復蘇運轉。
一個齒輪嵌著一個齒輪，彼此之間互相的轉動，在這頭蘇醒巨獸的咆哮聲中，驅趕走了黑夜的寒冷和陰暗。
昨日的戰斗成員，都住進了村中北區接受治療直到恢復為止。
而昨夜對于月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先是洗胃給鬧醒了，然后接著是清醒狀態下被人繼續強行洗胃，回村之后被赤蓮扒光衣服將身上殘余的黃色不明斑跡清洗掉。
在不斷升騰的熱氣里，赤蓮笑的及其陰險，一塊塊狠狠地撕掉了他的衣服，還很中二的配套了相關的臺詞，就算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雖然動作粗魯，但赤蓮擦拭身體的時候十分小心。洗完之后，月全身浮腫的身體開始瘙癢不斷，臉上一個個密集的小水泡也干巴巴的撕裂般疼痛。
接著抹上村巫的綠色膏藥，效果很好，迅速的止癢并且涼嗖嗖的，最后將消毒的紗布把傷口纏上。
所以，一套流程下來，月直接變成了能夠睜開眼睛的木乃伊。
纏紗布是一個大工程，范圍區域過大，不一會兒王麗也過來幫忙了。深夜兩女一男，共居一室，男性呻吟不絕于耳，其中畫面實在羞愧難當，月疼得眼淚鼻涕全混在一起哭爹喊娘不絕于耳。
清晨，最先醒來的是某一個活著的木乃伊，全身都緊繃著難以動彈。
但是他看到了赤蓮抱著他的手，以及身后沉穩的呼吸聲。
是時候反擊了。
“赤蓮快醒醒，你的月月要餓死了。”
紅衣女子快如閃電的爬起，眼神迷離的找了一圈才發現身前一團白色的棍狀物體是某個她要找的人。
張嘴打了個哈欠，微嘟著小嘴，雙眼沒睡醒的半瞇著，腦袋垂向一旁，昨晚折磨月的惡魔就這樣成功轉化成了鄰家可愛小妹妹的形象。
但是，下一秒，形象立馬就被打破了。
“別bb，告訴老娘要吃什么？”
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赤蓮的雙眼猛然睜大，看著窗外魚肚白的長空，怔住了。
“你家月月要吃村南區最南部的豆腐張家隔壁的小小包子鋪里面的大肉包。”
一串很長的話語，后面似乎還有著跑死你之類的小聲嘀咕。
赤蓮轉過頭看著床上某個像蠕蟲一般扭來扭去，接著喊疼疼疼的男子。
“太長了，記不住。”
“疼疼疼，就是最南邊的包子鋪，我要吃5個大肉包，順路再買一個茶葉蛋一杯豆漿。”
赤蓮似乎還沒睡醒，呆滯的點了點頭，仔細檢查了下周圍的情況，然后親了月眼睛一下便出發了。
的確沒睡醒，赤蓮昨晚睡眠時間不足兩個小時，而且最關鍵的是，她的心很不安。
就像一只迷路了的小鹿，在林間亂竄，無論跑得多快，都找不回以前的路。
她保護不了月。
昨天的事情成為了歷史，她無法改變，而且未來，可能還會遇到更強大的敵人。
一只7級的黑魔蛇就將她和其他所有的辣雞打的差點去世，那么2只呢？
3只？
4只？
或者一個族群呢？
不敢想象，但又不能不想。
赤蓮順著青石大路直直朝著南行，早市的人們絡繹不絕，有買菜的，有挑擔賣菜的，有光著上半身跑步的，有去給女神送早餐的舔狗，有握著長矛巡邏的一個個士兵。
每個人都與赤蓮微笑問安，他們的善意可能是來自于昨天死亡的黑魔蛇吧。
赤蓮接受不起這份善意，這是屬于月的，一個現在是白色的木乃伊，一個現在只能在床上蠕動的和一條蛆蟲一般的可憐男子。
如果不是他，舍身取義帶著雄黃炸彈跳入蛇嘴中。
所有人都得死，看不到今日的太陽，也感受不到曬在皮膚上逐漸升溫的陽光。
路上行人變多了，似乎每個人手里都提著小小的包裹，每個人都對她問安，每個人都讓她的內心越沉越深。
她保護不了月。
從上一世開始，立下的一個個血誓，守護國家的安危，將門的榮辱，勇將的榮譽，親人的生死，卻在她眼前一一破滅。
守護的太多，一個都沒做到。
這一世，只守護一個也不到嗎？
赤蓮的心很累，紅裙之下的白皙雙腿似乎注入千斤之重，一步沉似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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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北區的某一處，某只猿猴也醒了。
每日日常醒來嗷~嗚~了一聲，睜開眼時才發現沒在洞穴中，而且對面的村長正一臉尷尬的看著他。
“咳咳咳，嗷嗚是我們猿猴一族醒來修煉星力的一項必要程序。”
李大狗的一雙眼神明顯不相信，但還是點了點頭給白丁臺階下。
“那要不，白丁你再來一句嗷~嗚~。”
“不來了不來了，每日一次，多了效果不好。”
“這樣啊，每日一次，我等等告訴月公子這等修煉方法，順便在村子里也公布一下。”
白丁突然觸電一般的盯著村長。
“李大狗，你別欺猴太甚。”
村長正義凜然地摸了摸白須，一本正經的看著白丁。
“你再來一次，我就忘了這件事。”
...
...
...
“嗷~嗚~”
有一說一，叫起來的確挺萌的，村長臉都繃不住直接笑了出來。
而另一邊猿猴則毛臉鐵青的，迅速轉移了話題。
“李大狗，這么早來我這里有什么事嗎？”
“你覺得赤蓮姑娘的快速痊愈是怎么回事？”
白丁用手摸了摸裹著層層紗布的腹部，靠墻靜靜的坐了幾息，才回道：
“赤蓮的快速痊愈和月的血液有關系，這兩者每次都是成雙出現的。”
村長立即接過話頭。
“這tm不是廢話嗎，大家都看到了。我是想知道，你知道什么方法或者秘技可以有這種效果？”
猿猴似乎犯了難，咂著嘴沉思著，摸索了口袋半天也沒摸到糖果，倒是村長遞了一根他不怎么喜歡的巧克力味棒棒糖。
撕開一層層包裝，黑色的棒棒糖暴露了出來，沒有立即塞入口中，白丁就這樣與棒棒糖直視了片刻。
“我思索了腦海里，除了書本看的，我父親和我講過類似的秘術。”
“什么秘術？”
“血族的契約。”
村長的眼睛猛然睜大，腰都挺直了，但頃刻便恢復了常態。
“血族契約在村長傳承里提到過，上位契約者的血液可以治愈下位契約者，但是治療效率不可能這么高。”
“會不會是因為月的血統很純，比如幾千年一脈單傳的吸血鬼皇帝血統。”
村長白了一眼開始說胡話的猿猴。
“你怎么不說月是吸血鬼之神的人間轉世呢？這個概率還更高。”
白丁沒有理會村長，繼續一本正經的分析。
“如果將血族契約排除，那么在書中，我的確也看到過類似的。”
“書中？說來聽聽。”
“打敗了邪惡的魔鬼，獲得七顆龍珠的英雄可以召喚神龍許愿，無論什么傷都可以立即痊愈，復活都行。”
村長后悔了，果然不應該問書中的東西。
白丁看的書籍種類他是知道的，這種奇奇怪怪的書籍也就白丁相信。
“李大狗，你別走啊，還有呢，在圣杯戰爭中，據說獲勝的人可以.....”
白丁說了一很長的一串，村長卻早已消失在了房間門口。
室內空蕩蕩的，現在只剩他一猴了，潔白的天花板，小熊圖案的床單被套，簡約的桌柜，四周的一切如同一張虛空之手，將白丁攥得緊緊的。
緊的他甚至無法呼吸。
什么龍珠，什么圣杯，那些幻想故事只是騙小孩子的。
他是故意說給村長聽得。
昨夜他就應該死在戰場。
保護不了族人，打敗不了黑魔蛇。
成為不了英雄。
就這樣活著又有什么意義呢？
如果日子變成了無意義的重復，那么多活一天都是煎熬。
他只是一個失敗者，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從出生到現在，他一路走來，看了太多，本早已麻木的心此刻卻崩潰了。
混完這一生，安安心心接受自己是個失敗的族長，打不贏黑魔蛇的猿猴，成不了英雄的蠢貨就這么難嗎？
為什么要去看那些英雄類書籍，為什么要相信那些狗屁直面恐懼戰勝重重困難，然后一定會獲得成功的故事？
為什么？
為什么？
為什么？
既然做不到，又為什么要站得那么高，看得那么遠呢？
安安心心當一只井底之蛙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