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空對望,蘇唯亦毫不畏懼的迎上他灼人的視線,勾唇一笑,問:“江少你說呢?”
清越動聽卻難掩疏離的聲音,和她給人的感覺一樣,看似無害好相處,實則骨子里冷漠無情。
他們是一類人。
“如果我說,沒有家族給我安排婚約,可能我自己也無能無力呢?”江時珩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或許是許久未曾開口的緣故,聲音有些嘶啞,同樣破壞美感。
看到江時衍臉上淺淡的笑容,安茜茹心情復雜。
江時珩醒來后平靜地接受了自己的情況,面上也總是云淡風輕,江家人都以為他真的接受了這一切。可當她看到深夜書房的燈光以及偶爾在半夜里傳來的痛呼聲,她知道他疼,她的心宛如刀割。
她的兒子本該風光霽月,高高在上,可是現在為了一紙婚約被人踐踏著尊嚴,還要笑著說出這些痛。
不忍心看著他自輕自賤,但是更不忍心傷他自尊,忍著眼淚,別過頭靠在江博瀚的肩上。
江博瀚也不好受,輕輕握著她的手,無聲安撫。
“這樣啊。”蘇唯亦無視落到自己身上的各種各樣銳利探究的目光,聽了他的話輕輕蹙眉。
安茜茹以及江家眾人聽著她的話,心早已涼了半截,目光更是不善。
江時瑤就坐在江時珩旁邊,眼看著自家弟弟把尊嚴放到地上,蘇欣怡那個毒婦靠著男人哭,蘇遠山那個老頭一言不發任由蘇唯亦胡說八道,早已經怒火沖天。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當下就站了起來,不顧形象地指著蘇家人的鼻子吼道:“真以為除了你們蘇家的女兒,我弟弟就沒人愛了嗎?要不是因為那個破婚約,你們以為我們江家需要上趕著和你們聯姻嗎?”說著又轉向蘇唯亦,“還有你,沒人強迫你什么,你以為我弟弟是你想攀就能攀上的嗎?既然母親能做出悔婚和人私奔這事兒,我看女兒也好不到哪里去!”
話落,客廳一片寂靜。
江家眾人自然氣憤,也就任由江時瑤發泄,可這話太難聽,一幫人忙拉著她坐下。
江時瑤雖然已經是三十幾歲的人了,但因為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從小被寵著長大,雖然脾氣火爆直接,但說話做事素來有分寸,今日這話怕是氣急了。
蘇遠山這一生光明磊落,唯一的痛楚便是女兒蘇慕。在那個年代悔婚和別的男人私奔影響確實不好,況且她過得還不幸福。
江時瑤的一番話像一個巴掌,生生打在他臉上,但是他還無法反駁。
蘇遠山能忍,可蘇唯亦從來就不知道受委屈是什么玩意兒,當下便嗆了回去,“這位姐姐,既然你們江家是人人都想攀附的香餑餑,那就應該硬氣點,在蘇欣怡和你們退婚時就應該把我們都掃地出門!”
“婚約是五年前改的吧?五年的時間連個訂婚儀式都沒有,現在著急了?你們這心思怕不是司馬昭之心吧?”
蘇唯亦的語氣不溫不淡,甚至嘴角還帶著點兒笑,但是每一句話猶如一把利劍只往眾人的心口上插。
太狂!太張揚!
已經鬧到這個地步,兩家人的臉色都不太好,這婚約也沒有談的必要了。
兩次毀約都是蘇家的人,無論如何,他們都不占理,蘇遠山也無顏繼續待下去,準備起身離開,不料卻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丫頭,今天這事兒確實是我們沒有考慮充分,你時瑤姐姐說話也不得當,我向你道歉,也讓她像你道個歉。”江老溫笑著,真的像一個慈愛的長輩,也只是表面而已,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是警告之語:“做人也不能太過狂妄!”
蘇唯亦抬手理了一下微亂的發絲,坐直了身子,語氣依然清淡,“江老,你們確實應該道歉!”
蘇唯亦笑著,可是眼神卻很冷,眼尾微微帶紅。
“我母親做錯了事,當年也是幾次三番上門求你們原諒,我外公因為那點兒愧疚之情甚至差點丟了性命,她不欠你們的,不該隔了三十年還被人拿出來當做話柄!”
“對不起。”出口的是一直沒說話的江時珩,他操控著輪椅移動到蘇唯亦對面,挺直的脊背微微下彎。
蘇唯亦一愣,反應過來稍微挪了挪身子,避開了他這一禮,問:“話是江小姐說的,難道她不會道歉還要你代勞?”
江時瑤早已被氣紅了雙眼,倏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氣勢洶洶的沖了過去,被江時珩一把拉住。
“姐,向蘇小姐道個歉吧。”
江時瑤不可置信的看著江時珩,最終敗下陣來,畢竟確實是自己說錯了話,態度還算誠懇地給蘇唯亦道歉:“對不起,我不該那么說。”
“嗯。”蘇唯亦輕哼一聲,算是聽到了。
江時瑤被她的態度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想說什么,看了一眼江時珩,最終氣哼哼的踩著高跟鞋坐了回去。
她算看出來了,江時珩可能對那個女人有興趣,不僅主動和她搭話,現在還幫著她!
其他人大概也看出來了。
“所以你不愿意,是嗎?”江時珩沒有退開,墨眸盯著她,嗓子啞得不像話,蘇唯亦說的是事實,他現在這個樣子,爺爺和爸媽都希望能有個人可以陪著他,而她,他看上了。
沒人知道他放在毯子底下的雙手要多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愿意什么?和你訂婚?”蘇唯亦直直迎上他的視線,說的直白,“吊著一個女孩五年,你很可能是個渣男。就這一點足以勸退我。”
江時珩墨眸幽深,神情冷漠肅穆,許久,才聽他說:“不是,我和蘇小姐見過幾次,但是結果不盡如人意。”
蘇唯亦往蘇欣怡的方向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瞳孔放大,心虛害怕的表現。然而還沒等她說話,那道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或者我先追求你,你可以慢慢考慮。”
蘇唯亦沒有回答他好或不好,只說了一句:“我剛剛才發現男朋友出軌了,不打算開始另一段感情。”
江時珩靜靜地看著她,心底情緒翻涌,眸色越發幽深,如蘸了墨一般,濃稠到化不開,“我知道了。”
蘇唯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