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阿標掀開門簾走了出來。
瞧不起歸瞧不起,外面亂糟糟鬧成一團,作為立交橋下的所謂老大,他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出來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怎么回事?”阿標邊走邊問。
“石叔好像不行了。”
“送醫院吧!”
“老大,送上次的醫院嗎?
流浪漢們七嘴八舌。
阿標看都沒看他們一眼,直接走向戴墨鏡的陌生人。
“請問,您找臨時工嗎?打我電話就可以了,不用您親自來的。”阿標點頭哈腰滿臉堆笑。與平時在流浪漢面前所表現出的陰沉和高冷截然不同。
墨鏡搖搖頭,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張彩色相片放于阿標眼前。
“你是這兒的老大?你們見過這個人嗎?”墨鏡問阿標。
阿標心里一動。相片上的人與石叔居然有幾分相似,只不過比石叔要年輕些富態些,一看就是養尊處優非富即貴的人物。
“這人是誰?”阿標反問。
“你不用知道太多。見到照片上的人,打我電話,有重酬。”墨鏡遞給阿標一張名片。
名片上印刷的文字很簡單。第一行居中:火烈鳥探奇社。第二行居中:何不為。最下面是一串手機號。
“重酬有多重?”阿標認真的追問。
何不為取下墨鏡,露出一張肥圓的臉:“如果你提供的線索能引導我們找到他,這輩子,不,包括下輩子,你的衣食住行,錢都不用愁了。”
阿標小心翼翼的將名片放進上衣口袋,.臉上掛著謙卑的笑:“有錢能使鬼推磨。我一有好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何先生。”
何不為點點頭。他朝圍著石叔的流浪漢們望了望,重新戴上墨鏡,邁著外八字轉身走向停在路邊的豪華轎車。
阿標目送轎車漸行漸遠,臉上現出一絲興奮之色。何不為留下的失蹤者照片被他緊緊攥在手里。機會終于來了。他并不打算讓立交橋下的其他人看見這張照片,尤其是石叔。
“快!送他去醫院。”阿標吩咐流浪漢。
“去上次那家嗎?”有人問。
“不,越近越好。”阿標揮揮手,示意流浪漢們抬起石叔跟自己走,“我去打車。”
晚飯后,七月早早睡了。山里人都有早睡早起的習慣,七月明白入鄉隨俗的好處。還有個原因,就是他不愿意多看大爺那張陰晴莫測的臉。
桃子很快也進了房。她直接掀開被子躺到了七月身旁。
七月感到非常震驚。他滿以為桃子今晚也會與昨晚一樣,采取同房分睡的折中模式。沒想到她居然又一次不聲不響爬上了自己的床。也不對,嚴格說來,桃子爬的床原本是屬于她個人的。這到底是鳩占鵲巢呢還是鳩占鵲巢呢?
七月心里叫苦連天,卻只能隱忍不發。難不成自己占著她的床還好意思叫她滾?
桃子面無表情,并不理會七月。她伸手關掉床頭燈,背對七月而臥。再無片言只語。
血氣方剛的七月此時心里難免七上八下。他閉上眼睛,想起了青艾,又想起了杜鵑。算了算了,當桃子是姐姐吧。可就算是親姐弟,這么大兩個人,睡在一床還是有些不妥當啊。
他想起身下床,去隔壁找大爺擠擠湊合一夜。又擔心傷了桃子的自尊心,萬一桃子原本心無雜念呢?再想想大爺喜怒無常的樣子,七月不禁打了退堂鼓。
七月就這樣胡思亂想輾轉反側,折騰了一兩個小時還毫無睡意。身旁的桃子也無聲無息,不知道是睡的太安穩還是根本就沒有睡著。
隔壁響起了大爺的鼾聲,一起一伏極富節奏。
“你睡吧!我不會把你咋樣。”桃子突然翻轉身,附在七月耳邊輕輕的說。
溫熱的氣息,令七月感覺耳朵發癢。桃子的話觸動了他的某根神經,讓他的臉和身軀微微發燙。
“他要你來的?”七月壓低聲音問。
桃子:“嗯。”
七月:“神經病。”
桃子:“他想要個小孩。”
七月:“他說自己有個兒子。”
桃子:“我說我沒有見過。”
七月:“他不是你公公?”
桃子渾身顫抖,一把抓住七月的手臂。
七月:“是不是?”
桃子在被子里蜷縮成一團:“是……”
她嚶嚶的嗚咽起來,在黑暗中以手握拳用力堵住嘴,身體卻因極力壓抑哭聲而顫抖不已。
七月伸手一摸,摸到她滿臉的淚水。
媽的,禽獸!豬狗不如的東西。
一股熱血沖上腦門,七月想爬起來沖到隔壁去抓住老男人暴揍一頓解氣。奈何被桃子死死扯住胳膊難以脫身,又怕用力掙扎發出大的響動驚醒隔壁的人,只好暫時忍下一口惡氣。
“求求你,不要去。我們都會死的。”桃子在七月耳邊語若游絲,仿佛連魂魄也被驚散,“求求你,我不想死……”
七月緊咬牙關將桃子攬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驚恐不安的情緒。
這個可憐的姑娘,大概就是杜鵑口中“買來的媳婦“中的一員了。
讓七月想不通的是,桃子看起來擁有完全的自由,為什么她不逃跑?何況她看起來聰明健康穩重,與智商低下愚昧無知的那一類被拐賣者不可同日而語。
第二天桃子依舊早早起床做早飯。等她進來叫七月時,大爺已從外面收早工回來了。
三個人圍坐在木桌旁,就著咸菜喝稀飯。大爺的臉色比昨天晴朗,遇上七月的目光時,丑陋的臉上甚至會費力擠出一絲討好的微笑。
七月感覺有些反胃。他不想看見大爺,從昨晚知道真相開始,他時時都有暴揍大爺的沖動。媽的!廢物一個,卻要活活耗掉人家桃子火熱的青春,真是占著茅坑不拉屎的貨色。
龍爺給的卡被自己綁定了支付寶,里頭還余下幾十萬。要是那些錢是現金又帶在身邊,就出雙倍的錢替桃子贖了身,免得眼睜睜看她受苦還要裝作不知情。
他也不想面對桃子,不知為什么,看見桃子他會想起青艾。雖然只是黑暗中一個充滿同情的用力的擁抱,七月還是忍不住從青艾的角度譴責自己的情感泛濫。
最要命的是,他發現桃子有了不易察覺的變化。她的神情由木訥變得生動,偶爾看向七月,眼神里竟然流動著些許嬌羞。
靠!七月啊七月,你真是豬。你這么急著喚醒她是為了讓她再死一次嗎?七月在心底恨恨的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