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被安排在大客房里休息的阿標已含笑進入沉沉夢鄉。
青鶴林夫婦卻夜不能寐。
“你可想好了,非得這么做嗎?”青鶴林倚靠在床頭,輕輕攬著云萍的肩膀,“萬一弄錯了呢。”
云萍微嘆一口氣,轉頭望著青鶴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真是鈺兒呢?”
青鶴林:“也是。說不定是上蒼慈悲,將他送回家……”
云萍嬌嗔一笑:“去吧,該你了。”
青鶴林拍拍云萍的肩,起身下床。走到門口時,他轉過身來看著云萍,欲言又止,表情分明有些緊張。
“他要是恰巧醒了,你就問問他冷不冷,幫他將空調調高幾度。”云萍笑著出主意。
青鶴林點頭,比了個ok的手勢。
望著青鶴林離開的背影,云萍坐在床上雙手合十閉目祈禱。
沒一會兒,青鶴林舉著右手躡手躡腳的跑進門,就像做了壞事害怕被抓住的孩子般興奮又緊張。
“拿到手了,快看,我拿到手了!”青鶴林歡欣雀躍的撲到床上。
“快給我看看。”云萍扯住青鶴林的手激動的說,“他醒了沒?”
“當然沒有。”青鶴林說完,將左手中指豎在唇前“噓“了一聲,跑去將門關好,然后回到云萍身邊,小心翼翼的對她平攤右手。
一根烏黑發亮的短發靜靜的躺在青鶴林掌心。
“是從他頭上拔下來的吧?新鮮不?”云萍不放心的問。
“小傻瓜,當然是剛從他頭上拔下的,看這熱乎的毛囊!”青鶴林拈起頭發朝云萍晃動一下,又將手緊握成拳,仿佛抓著個無價之寶。
云萍突然伸手抱住青鶴林的頭,從他頭上也拔下了一根頭發。
青鶴林佯裝倒抽一口冷氣,寵溺的笑了。
云萍拉開床頭柜,取出一個小小的透明膠袋,將青鶴林的頭發小心的放了進去。
青鶴林默契的依樣畫葫蘆將自己掌心的頭發放好,并用筆做好標記。
兩個小膠袋被小心裝入一個厚厚的牛皮信封中。云萍往信封里塞入一疊錢。青鶴林再塞入一張已寫好電話號碼的紙條。夫婦倆近乎虔誠的將信封仔細密封,然后放入臥室一角的保險柜中。
第二天,阿標早早起床,出門逛了一圈。回來時,在門口遇上青艾。
精神抖擻的阿標和慵懶的青艾形成鮮明對比。
“早!”阿標熱情的對青艾招呼。
“嗯。”青艾敷衍的朝阿標點點頭,側著身子出了門。
“這么早上哪去啊?”阿標問。
“隨便走走。”青艾漫不經心的回道。顯而易見,她對阿標并不怎么感冒。
阿標怔怔望著青艾青春靚麗的背影,許久后才回過神來轉身走進客廳。
“阿標,”剛下樓的云萍柔聲招呼坐在客廳的阿標,“早!”
“阿姨早!”阿標慌忙站起身客氣的回云萍。
“餓了吧?我去煮點早餐。”云萍邊說邊往廚房方向走,“很快就好。”
“阿姨,別,我還不餓。”阿標有些靦腆,“習慣了一天吃兩頓。”
“這孩子!”云萍停下腳步,心疼的責備。
“阿姨,您昨天說有點事……您現在吩咐,做好后我就回去了。”阿標這幾句話雖短,卻是在心里再三斟酌過的。他巴不得長住青家,但又很想給青鶴林夫婦留個好印象。
云萍略一沉吟。
“你稍等。”云萍轉身又上了樓。
片刻后,她再次出現在客廳,手里拿著個厚厚的牛皮信封。
“給。按上面的地址送到收件人手中,你的任務就完成了。”云萍笑著說。
阿標雙手接過,露出猶疑之色。云萍看在眼里,便接著解釋。
“這位特別的朋友生活習性也很特別:他不用手機不用微信不收除工作拍檔之外其他人的電子郵件。”云萍微笑,“他很忙。你到達后,也許要等好久才能見到他本人。”
“沒關系。保證完成任務!”阿標昂首挺胸回答。
云萍贊許的點頭。她打開錢包,抽出好幾張百元紙鈔。
“這是你的路費和餐費。”
“謝謝阿姨!”阿標恭敬的接過錢,“我走了。”
云萍微笑頷首。望著阿標遠去的背影,她的臉上充滿了母性光輝。
下樓的青鶴林看見這一幕,心頭百感交集。他深知“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這個樸素的道理。相比阿標的真實身份,他更在乎云萍的安寧心境。
“放寬心,該來的總會來。”青鶴林走過來攬住云萍的肩。
云萍伸手撫上他的手背,輕輕的拍了拍。
阿標垂手站在一幢高冷的黑色建筑前。
他已經等了三個小時。
守門人身穿制服,神情冷峻。
“易先生不歡迎不速之客。我無法為您通報。”守門人再次禮貌而冷漠的拒絕了阿標的請求。
“這個小任務看來要圓滿完成也并不容易呵。”阿標想。他將這看作云萍對自己的考核,所以到目前為止,他只有受寵若驚并沒有怨言怨氣。
阿標看看表,四個小時已無聲無息的熬過。他空空的肚腹發出極大的抗議聲,連守門人都聽不下去了。
“如果只是轉交這封信,我可以代勞。”守門人語氣冷淡,但提出的建議非常貼心。
阿標沉默的搖搖頭。守門人臉上大寫著“愛莫能助″四個字。
“易先生出來了。”守門人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驚醒了昏昏欲睡的阿標。
阿標感激的朝守門人點頭致謝。他雙手握著信封,攔住了被守門人稱為“易先生“的中年人。
“您好。請問您是易XX先生嗎?”阿標禮貌的問。
來人謹慎而沉著的點點頭。
“青鶴林先生吩咐我將這封信交給您。”阿標恭敬的將信雙手奉上。他世故的報出了青鶴林的大名,雖然信是云萍拜托他送來的。
易先生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伸手接過沉甸甸的信封,眉頭不自覺的微微皺起。
“請問您有什么吩咐需要我轉告他嗎?”阿標充滿期待的問。只要易先生有話回復,哪怕只有一個字,也等于給了阿標再次踏入青家的理由。
易先生搖頭。顯然這是個比阿標更高冷的真正高冷之人。
“那,我先告辭了。”阿標失望的說。
易先生點頭。
問世間冷為何物?一物傲一物。
阿標回到蒲公英之家,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說實話,他有點不放心就那么“輕率”的將云萍的信交給一個高冷的“啞巴”。可在易先生強大的氣場前,他不自覺的感到膽怯心虛。那是偽強者面對真強者時的無力和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