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篆整一夜未眠。
再次殺人，心中又是不一樣的感受。
或許是見慣了死亡，這一次殺人反倒沒有了任何心理負(fù)擔(dān)，心里平靜得像一汪死水，仿佛他殺的不是人，而是踩死了幾只螞蟻。
分明二者的身份差距，一個天一個地。
但是在這里，這一刻。
一切都倒轉(zhuǎn)了過來。
他靠在墻邊，吮吸著清冷的寒風(fēng)，頭部依舊隱隱作痛。
那一板凳，幾乎將他打蒙過去，那人也是下了死手。
不過，最后的贏家還是他。
這里沒有醫(yī)療條件，所以他必須要承受普通人所要承受的痛苦，這就是代價，贏了，也有代價。
頭部陣痛，他也無心睡眠。
于是，就這樣，整整一夜過去了，他的頭部開始好了一些。
整個房間里，幾乎沒有幾個人睡得著。
床邊就有三具尸體，他們心再大，也不至于如此沒心沒肺，本來會有更多的爭斗，但被林篆這一手給嚇了一跳，反倒安靜了許多。
這一夜，除了最開始的騷動，相比起來他們這個房間是最安靜。
窗外不斷有慘叫聲發(fā)出。
每一聲慘叫，也許就意味著一個生命的消失。
他們腦海中都有一條鐵律，那就是不能出門。
所以這場戰(zhàn)斗幾乎都壓制在了室內(nèi)，直到天亮。
等到起床的那一聲響，所以人的心里如釋重負(fù)。
終于，結(jié)束了！
出門集合時，林篆往四周看了看，四十多個人，就剩下三十多個了，一夜之間就少了十幾人，看來這平靜下，依舊波濤洶涌。
曾磐面色肅靜地看著他們：“幸好你們昨晚控制在室內(nèi)，不然的話跑出來的后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現(xiàn)在開始說說你們昨晚的成果，非常好，一號舍，死了兩個，二號舍，死了一個，三號舍，死了三個，四號舍，死了三個，五號舍，死了兩個，六號舍，平安無事！”
“六號舍，平安無事，非常好?！?/p>
曾磐抱手站立：“昨天晚上，手上有人命的都給我站出來，希望你們能坦白一點，我有記錄，誰殺人誰沒殺人，你們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如果是團(tuán)伙，那我只認(rèn)最后要他命的那一人?！?/p>
昨晚手上有人命的少年，心中猛地一突。
不是說可以有小動作嗎？
而其他人則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他們，感嘆到自己幸好昨晚沒有殺人。
林篆深呼吸一口氣。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該來的逃不掉，昨晚殺的那三個人，他一點也不后悔。
所以他很自覺地站了出來。
他們這些人一站出來，隊伍里瞬間空了一半。
曾磐冷笑道：“你們很有膽識，無論是主動殺人的也好，被動殺人的也好，都需要獎勵，把他們帶去風(fēng)洞六個時辰?！?/p>
“報告教官，請問不是把戰(zhàn)斗控制在室內(nèi)就可以了嗎？為什么我們還要受到懲罰？”一人不服地問道。
他的話也說出了很多人的心聲。
他們都直盯著曾磐，他們需要一個解釋。
曾磐破天荒地沒有發(fā)怒，說道：“我說過你們可以有小動作，甚至殺人我也不在乎，因為我希望你們這樣去做，但是我從來都沒有說過，不會去懲罰你們，那只是你們的一廂情愿。”
“而風(fēng)洞，我相信你們會喜歡上那里的。”
他最后一句說得意味深長。
是人都能聽得出他最后那一句話里面所蘊含的信息，風(fēng)洞絕對不僅僅像是聽上去那么簡單。
他們瞬間就沒有了言語，也不敢再繼續(xù)發(fā)問。
曾磐話頭一轉(zhuǎn)：“昨天六號舍，今天平平安安地度過了整夜，非常好。也非常值得表揚，所以我決定，獎勵你們負(fù)重四十斤三十里?！?/p>
六號舍的幾人一陣哀嚎。
他們原本想平平安安地度過，所以就約定了休戰(zhàn)，于是他們才平安地度過了昨晚那一夜。
但沒想到，竟然也會受到懲罰。
負(fù)重跑完三十里，沒有人有好日子過。
他們面對曾磐的冰冷目光，放棄了質(zhì)詢的舉動。
這就看出了他們跟昨晚殺人的那些人的區(qū)別。
一個，面對可能出現(xiàn)的狂風(fēng)驟雨依舊敢發(fā)問，另外一個，卻不敢多說，生怕引火燒身。
第一晚的鬧劇，就這樣落下帷幕。
林篆等十幾人，被帶進(jìn)了一個狹小的山崖中，身處山崖中，能夠感覺到與外界隔絕的氣息，十分陰冷。
“嘩……”
深處傳來詭異的風(fēng)聲，讓人寒毛直豎。
他們被封住嘴，被鎖鏈綁在高高石柱上，入目一片黑暗，耳邊只有深處傳來的風(fēng)聲，其他就是死一般的寂靜。
“好好享受接下來的時間吧！”
綁住他們的人留下這一句話。便離開了。
反倒加重了他們的不安。
人面對未知的東西才會感到害怕，因為你不知道你將要面對的是什么東西，這是一種本能的恐懼。
突然前方一聲風(fēng)的吼叫。
被綁在石柱上的十幾人睜大眼睛看著前方，心底一陣恐慌。
像是有千軍萬馬在奔騰而來。
如果前方有東西在阻擋它們，那么在下一刻將會被全部撕成碎片，這場風(fēng)便是如此迅猛。
轉(zhuǎn)瞬間，這場風(fēng)就吹到了他們的身上。
“呼………呼………”
“這風(fēng)，有古怪?！?/p>
這是林篆腦海里的第一個念頭。
因為這風(fēng)，雖然吹著他們的衣服嘩嘩作響，但是對他們的身體，卻沒有造成更多的傷害。
而是作用于，靈魂深處。
林篆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像是滄海中的一葉小舟，在驚濤駭浪中飄搖，似乎下一刻便會傾覆。
又感覺自己的靈魂像是高山上的一棵幼樹，隨時都有可能被風(fēng)折斷。
接下來便是。
痛！
痛！
痛！
這是源自于靈魂深處的痛，哪怕再怎么隔斷感知，也無法把這種痛去除。
似乎有千萬把刀子在把他的身體切割成一片片，這像是凌遲的手法。
比起之前而言，血玉髓所造成的痛苦比之而言，遠(yuǎn)遠(yuǎn)不如。
林篆努力想把自己的注意力轉(zhuǎn)移開來，讓自己去想一些別的東西，就不會那么痛苦。
但是沒有用！
無論他想什么，靈魂中的痛苦都會將他從這種思緒中擠出來。
注定了，要一個人默默承受。
承受不住的，就會……
“砰！”
林篆旁邊的一個人爆成了血霧，血霧又化成了灰，被風(fēng)一吹，干干凈凈。
獨留下地上的鎖鏈存在。
仿佛從來沒從這個世界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