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宇從床上扭過頭,看見墻上的掛鐘時針已快指向九點。七點半時他曾醒來一次,又睡了個回籠覺,頭腦中還殘留著剛才的夢境。
“差不多該起床了。”伸了個懶腰,馮宇起身下了床。
拉開窗簾,溫柔的陽光傾瀉而入。由于別墅建在湖畔,視野中綠色格外濃郁,眼前便是碧綠清澈的湖水。
昨晚心情愉悅,加之睡眠充足,馮宇感覺頭腦格外清醒、身體輕盈靈活,全身似乎都輕快起來。
換上衣服來到客廳,四副碗筷在桌上擺得整整齊齊,冒著熱氣的紅薯、雞蛋、玉米堆在骨瓷盤子里。
雅意端著一盆豆漿從廚房出來:“起床啦~準備吃早餐。”
“好啊。唉,佳期呢?”
“她在浴室洗澡。凌風,出來吃早餐!”
凌風從陽臺走來:“雅意吧,一大早就起來做早飯,也不讓人幫忙。雅意你盡管放心~做飯沒人跟你搶~”
“哈哈,遂了你的愿。”雅意笑嘻嘻。
說話間,佳期也從浴室出來了。佳期其實沒有清晨洗澡的習慣,但她想在馮宇面前展現最好的自己。曾聽說“如果真的愛他,就不會容忍自己身材臃腫肥胖”,佳期清潔身體后化了淡妝,整個人立刻神清氣爽。
早餐雖簡單,味道卻十分可口。大家互遞食物,頗有分餐而食的溫馨感。
吃完早餐,四人決定去附近小山上走走。帶著愉快的心情,他們踏上一條緩坡路。不久,前方出現岔路口,其中一條坡度較大的岔路通向一座稍高的山丘。
稍作猶豫,他們選擇了這條較陡的岔路。
不知名野花的藤蔓匍匐在山路旁,時而蜿蜒于樹干之間,時而纏繞于突起的巖石,不多的幾朵淡粉色小花輕輕點綴在綠葉間。芒果樹矗立在傾斜的山坡上,被初升的旭日染成緋紅色。山間繚繞的霧靄在朝霞映射下,一片一片消散而去。
林間的空氣清新得難以想象,終日伏案的頭腦亦清醒了許多。
道路一側是一條纏綿的小河,河水盡頭便是別墅門口的湖泊。水域中途有個小小的淺坑,一棵樹在水面投下大片陰影,為小魚搭建了難得的棲息場所,透過清澈的水面,可見一條條小魚正張嘴游動。
凌風說:“多虧了馮宇,找到這么漂亮的地方度假。”
“哪里的話,我自己也想放松一下。”馮宇笑意盈盈,又補一句:“人多熱鬧嘛。”
“馮宇,你說的是真心話嗎?”一瞬間,雅意眨巴著大眼睛挨個掃過馮宇和佳期,“來,凌風,咱不理他們。比賽看誰先到山頂!哼!”說罷拉著凌風跑起來,很快消失在轉角處。
“她總是這么孩子氣,你別介意。”佳期搖搖馮宇的手。
“大概是覺得我把你搶走了。”馮宇朝她擠眉弄眼,佳期作勢錘了他一拳。
山間不時傳來鳥鳴,增添幾分原始的迷人氣息。此時的太陽尚未完全升起,仍沿著山梁輪廓徘徊,被日光照射的斜面與陰影中的斜面界限鮮明。細看之下,山上不同高度的秋色深淺各異,山頂已悄悄覆蓋一層灰暗的枯黃。
河面上漂浮著幾片枯黃或紅色的葉子,定是從山頂漂流而下。
此時的佳期化著淡妝,微笑時露出小巧整齊的貝齒,眼波閃爍,令身邊的馮宇心頭一動。他順手從樹上摘下一個風干的果實拋向水面,魚兒圍攏過來,嗅了嗅卻不吃。
美景當前,女友在側,馮宇心底卻仍有某種不滿。
等他們慢吞吞抵達山頂時,雅意和凌風已休息許久。這里視野開闊,雖有些冷,陽光卻很好。
找了塊平坦草地坐下,幾人聊起各自的計劃。雅意也將同事邀請自己開工作室的事和盤托出。
“這樣很好啊。靠打工難有出頭之日。你既然喜歡寫,自己還不用出錢,可以考慮。”凌風把一朵野菊放在鼻端嗅了嗅,接著又摘了幾朵攏成小花束。山頂有許多金黃的小野菊,老一輩常曬干泡開水喝。
“我也贊同凌風的看法。工作繼續做著,什么都不耽誤。”佳期也摘了幾朵花把玩。
“她們說的都對。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關于合同的事,你最好找個律師聊聊。前期把功夫做足,后續少很多麻煩。我有個律師朋友很擅長處理合同條款,晚點推給你。”
“好嘞。那我加個你的微信吧。”雅意把手機遞過去。
馮宇面上露出一抹不易覺察的微笑:“放心,我這個朋友很專業。”
下山時已近中午,四人在別墅簡單吃了午餐,各自回房午休。
馮宇睡足醒來,聽到客廳正播放悠揚哀傷的大提琴曲。雅意半躺在沙發上喝著氣泡水,聽著音樂。
“曲子不錯。”馮宇也從冰箱拿了一瓶氣泡水,咕嚕咕嚕灌了一口。
“比較冷門,叫《愛的憂愁》。”
“從哪聽來的?還有類似推薦嗎?”
“小時候看過一部電視劇《花樣的年華》,里面的曲子很不錯,不過我最喜歡的是《最后》。”
“吹開那層灰最后留下了誰
忍住那滴淚別讓它把愛沖毀
再擁抱一回怎能心如止水
握著你的手背不放這安慰
在天亮之前快把夢都做完
在落幕之后還有多少沒演
在回憶里飛我飛飛得陶醉
不知道會不會樂極生悲
愛慢慢后退永別還是再會
擦掉那層灰最后留下了誰
擦掉那層灰最后留下了誰...”
落地窗開著,窗簾隨風輕輕舞動。哀怨纏綿的曲調隨著午后的陽光搖曳在客廳,與時光互相糾纏。音樂漸止,雅意依舊陶醉其中。
“很憂傷。你說的是梁朝偉那部《花樣年華》嗎?我印象中沒有這首曲子。”
“哦不,是電視劇《花樣的年華》。李冰冰演的,每個鏡頭我都超愛。結局很悲傷,大家死的死,散的散……看了心里很難受。”雅意起勁地說著,眼里透出無言的憂傷,眼中漸漸升起一層薄霧。
“改天有空我也去看看。現在是度假,一定要保持心情愉悅啊。”馮宇拿起一支飛鏢往墻上的目標擲去。
“沒有不開心,只是……”
“那就一起玩飛鏢!我們比賽看誰投得準。”馮宇把一支飛鏢遞給雅意。
雅意被激起好勝心,接過飛鏢擲向墻面,到底是新手,離靶心還有相當一段距離。兩人開心地玩了會兒,雅意的電話突然響起——是劉啟明打來的。
雅意順手劃下接聽鍵。劉啟明照例又是一通啰啰嗦嗦的噓寒問暖。沒聊幾句,馮宇就走過來指指墻上,示意等雅意接完電話再繼續。
凌風睡眼惺忪地從臥室走出,突然像發現什么寶貝,開心地拿起飛鏢:“馮宇,我也來玩一會?”
“好啊!”馮宇笑著作答。
屋外的冷風卷起地上幾片枯黃的葉片,像斷翅的蝴蝶般歪歪斜斜飛舞。有的降落在水面飄向未知的遠方,有的跌入草叢等待時間的自然腐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