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回到龍城后,便約著佳期、雅意一起去福靈寺燒香。在龍城有兩個古寺非常有名:一個是靠近四宜園的金龍寺,另一個是地處市郊、海拔一千多米的福靈寺。金龍寺因地理之便,多為本地香客喜愛;大概是“外來和尚好念經”的緣故,福靈寺多為外地香客信賴。
福靈寺坐落在市郊的白玉山上,1548米的海拔、茂密的植被、白玉般的石頭,以及近千年的歷史,讓它一出場便自帶仙氣。凌風聽人說,寺中的簽靈驗得很,曾有BJ香客為求一簽不遠千里而來。
近日馮宇對佳期疏遠了許多,佳期正拿不定主意,剛好上山求個卦問問姻緣。雅意自覺劣跡斑斑,對佳期甚為愧疚,借口身體疲乏不愿同往。凌風不知雅意心中有愧,只道她疲懶,便發揮人事經理的專長,熟練運用心理戰術:該勸說時勸說,該鼓勵時鼓勵,該提醒時提醒。雅意全然不是對手,只得繳械投降。
初七這天,天氣澄和,風物閑美,初春的氣息在山中漸漸復蘇。三人一路走來,小徑兩旁以山茶花居多,偶爾可見迎春花的影子。而福靈寺掩映在一片粉色的“煙波浩渺”中——成片的粉紅色桃花,遠遠望去像霧靄一般迷離,襯得這千年古剎詩意盎然,好似電視劇《十里桃花》中的場景。這福靈寺,改為“桃花寺”似乎更為恰當。
三人被這古意盎然、詩情畫意的景色打動,一路走來竟不似想象中那般艱辛。“到底是千年古剎,人杰地靈啊。”雅意心中贊嘆道。大概因福靈寺地處偏遠,雖香客不少,卻不至于人山人海。
這正合三人的心意——免受排隊擁擠之苦,也正好靜下心來想想各自的心事。她們平時既不看佛書,也不聽佛歌,對佛法知之甚少,只見寺內青煙繚繞,便不管是什么神仙,見佛就拜。從山下帶的一捆香,把挨個香爐都插了個遍,轉了一圈后才走進大雄寶殿。殿前有三個坐墊,她們一起跪下,拜了三拜,無聲地將心愿向佛祖訴說,再手持簽筒,閉眼搖簽。
三人搖得很慢,仿佛搖得越久越能得到好簽。后面排隊等搖簽的香客都有些不耐煩了。凌風搖簽時,只盼佛祖解她煩憂;佳期心中惶恐,擔心求到下下簽;雅意則抱著豁出去的心態,索性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搖了一會,仍不見簽落地。凌風睜眼見她倆還在閉眼搖簽,轉身又看到門口有幾位香客等候,便說:“我們快點搖吧,后面還有人等著呢。”凌風率先搖出一支簽,接著是雅意,最后是佳期。凌風求了支中簽:“月照天書靜處期,忽遭云霧又清醒;寬心祈待云霞散,此時變換好施爲。”
雅意撿起地上的簽文一看——下下簽:“來路明兮復不明,不明莫要與他真。坭墻傾跌還城土,縱然神扶也難行。”她嘆了口氣,轉頭看佳期的簽文:“誰無暴風勁雨時,守得云開見月明。”
解簽的老和尚年過花甲,身材高大,右手卻斷了兩指。他先拿走佳期的簽文看了一眼,說:“恭喜施主,求的事雖有阻礙,但能成。”
佳期聞言,立刻面露喜色。
老和尚末了補了一句:“上上簽要加二十塊錢。”
三人頓時啞然失笑。佳期倒是痛快,直接掏出20塊給了老和尚。
老和尚收了錢,拿起凌風的簽文看了看,問道:“你求什么?”
“三件事:父母的身體、買房,還有姻緣。”
老和尚又看了眼簽文:“父母十年內身體無礙。你的姻緣未到,不要著急。半年內不要買房,過了這段時間就能買到稱心的房子,不然可能會惹上官司。”
凌風聞言連連稱是。
聽到父母身體健康,她心里踏實了許多:十年后的事十年后再說,現在好好的就行。
回家相親時,她對一個長相帥氣的交警一見鐘情,但對方似乎不太熱心。雖然也約過她,但他望向她時,眼神中并無深情。凌風深知,當一個男人動了情,他的一舉一動便無關利弊,不過是情到深處的條件反射。在他面前,凌風感受不到他的喜愛與欣賞。凌風的矛盾在于,盡管她是天生的務實主義者,擇偶時卻是顏值至上——那些長相普通的男生,哪怕家財萬貫,她也無法動心。要命的是,她的務實又讓她無法在感情上自欺欺人:因為清楚對方愛或不愛,所以無法說服自己假裝看不到、聽不到。她明明知道,長相帥氣的男生往往以自我為中心,喜歡漂亮愛玩的姑娘,像她這種“張幼儀”式的女性,往往會被歸為“土氣”“沒女人味”“庸俗”“乏味”一類。這個死結讓凌風在本我與超我之間掙扎沉淪。
買房這事,確實有點操之過急。房子是一生中最重要的商品,一輩子可能就買這么一次。她決定老老實實聽簽文的建議:先擱置半年,再作打算。過去那么久都熬了,再等一兩年也無妨。她的積蓄必須一分一毫都用在刀刃上,如果不是十分中意的房子,絕不能貿然出手。
雅意遞上簽文時,心中不免發憷。老和尚看完簽文,抬頭看了她一眼,說:“注意人身財產安全,恐有災禍。”
雅意的表情瞬間僵住,還想多問幾句,老和尚卻擺擺手招呼其他香客去了。
一想到老和尚的話,雅意就有些泄氣:兩個閨蜜的簽文都不錯,怎么輪到自己就這么倒霉?
回程路上,雅意一直對簽文的事耿耿于懷。
凌風安慰道:“要不,我再陪你去金龍寺求一次?”
“不了。如果信簽,就不該對同一件事求第二次;如果不信,求了又有什么用?”雅意抖擻精神,盡量用明朗的聲音說道。
對啊,不過是一張簽而已,何必較真?今天本來就是被凌風拉來湊熱鬧的,四舍五入,這簽根本就不屬于自己!對,一定要這么想!
“我要是和馮宇結婚,你們可一定要來哦!”佳期卻突然冷不丁冒出這么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