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想象的一樣,安清越一點事兒也沒有。
回院子的路上,安清越被人摟住脖子,轉頭一看是安成渙。
安成渙擠眼笑笑,“可以啊你,連姑娘都看好了?!?/p>
安清越不理他,嗓音很是清冷,“松開?!?/p>
男女七歲不同席,縱然是兄妹也沒有這般的。
可在安成渙眼中,安清越就是不給他面子,都是爺們怕什么?
不耐翻個白眼,松開安清越氣憤離開,“拽什么拽!”
安清越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正要走時,身后傳來一道聲音。
安舒婉走上前,把手里的簪子扔給安清越,“還給你的破簪子?!?/p>
安清越順勢接住,低頭看自己精挑細選出的簪子。
這簪子確實破,連安舒婉平日里所戴最廉價的簪子都比不上。
或許真的是引起安夫人的注意,安清越這幾日過得很不自在。
走到哪兒都像有人再看著她一般,就算是夜里上個如廁也不例外。
也虧得她能忍,換作旁人早就受不了了。
安夫人無非就是逼她去談話,安清越就偏偏不如她所愿。
或許是太平靜了,到最后一個個丫鬟婆子跑到安夫人面前直呼受不了。
三公子簡直是完全沒發現她們的存在,一個人在屋中坐幾個時辰動都不動一下。
安夫人聽罷瞇眼,“既然這樣,那就回來吧,不盯了?!?/p>
沒人盯著看后,安清越著實松了口氣,她就是要和安夫人耗著,反正都這么多年了,安清越的耐心是最可怕的。
那日安丞相已經知道安夫人對她的態度,安清越也沒有再往下說,之所以不把話說開,無非是想著時間還長,她不介意陪安夫人玩玩兒。
“明日就是放榜時間了,你們猜二公子和三公子誰能入三甲?”
前方,有幾個婢女在談論著什么,安清越放慢腳步,找個地方藏起身。
“二公子一定能入一甲,至于三公子……”那婢女轉頭看了看,低聲說著什么。
安清越離得遠,什么也挺不見。
而后只聽見一個婢女驚訝道:“作弊?!”
“噓,你小點聲,被聽到就不好了!”
接下來的話,安清越沒在聽,有什么好聽的?無非就是詆毀她的一些話。
只是被人這么說,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
一個婢女都知道的事兒,一定是傳開了,都在等著看他落榜。
殿試是由圣上親自監考,沒有人覺得安清越能作弊。
既然這樣,那就等到放榜那日在看吧。
只是有些事兒傳開就真不好了。
當天,安清越就被安丞相叫到書房。
“父親?!?/p>
“外面傳的你都聽了?”聲音不顯情緒。
安清越只道:“聽了?!?/p>
“那你怎么看?”抬眼看著安清越,一絲慌張都未曾看到。
怎么看?
安清越垂眸,指尖敲打著桌子。
安丞相的心就隨著一直跳。
忽然聽到一聲輕笑:“不過是想看我出糗,怎么也要等到放榜之后不是嗎?”
抬眸,眸中清澈又坦蕩。
許久,安丞相笑了,兩手一拍,“好!真不愧是我的兒子!”
他叫安清越來的目的就是怕她崩了心態,特叫來開導一下。
誰知道安清越根本沒放在心上,可真是又一次打破他最初的想法。
一開始只想著把安清越好好培養,走個四品官已經到頂,可如今他不這么想了。
能有如此心態的人,定是能成大事者!
“明日就要放榜,為父一定要親自去看。”
聞言,安清越勾唇一笑,并沒有說反對的話。
與其從別人口中聽到,還真的不如自己去看,那種一眼就歡喜的排名,真的會讓一個人心情變好。
安丞相說跟著去他就跟著去,縱然前面人很多,還是不顧阻攔的向前去。
這時候,可沒有人看他是丞相而讓路,都紛紛上前,恨不得馬上看到。
安成渙被擠得難受,忽然推了一下前面的人。
那人轉頭,一臉兇神惡煞的樣子。
“你有病吧!”
安成渙一瞪眼,“你才有病吧!”
二人聲音引起安丞相注意,轉頭一看這情況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兒,連忙對著那人道:“真是對不住啊,我兒也是太心急了?!?/p>
看安丞相也是個父親,那人就沒在說什么。
倒是引得安成渙不滿,“爹,向他這種人你道什么歉?”
安丞相沒急著解釋,只是一味的向前。
心里有氣沒地兒撒,看到一臉平靜的安清越后更不爽了,忽然伸手推了她一下。
一個不察,安清越被推倒,手撐著地半蹲在地上。
因為人多并沒有人注意,撐著地的雙手被踩了好幾腳。
安清越想起身,卻怎么也起不來,安成渙在按著她。
很快就引起安丞相的注意,彎身把安清越拉起,看到那紅腫又帶著鞋灰的手背,第一次忍無可忍。
“都給我停下!”
這一聲,威嚴十足,朝廷上那股不容質疑的勁兒全出來了。
離得近的人一愣,還有些認出安丞相,一時之間竊竊私語,再然后就是死靜。
沒有人再向前擠,也沒有人再叫嚷。
放榜之日出現這樣的情況,還真是從未見過。
安丞相見大部分人都看著自己,威嚴輕咳一聲,“咱們都是文人,切不可這般擠鬧,有秩序的排隊來看不好嗎?”
有些被擠慘的人忍不住歡呼,“丞相大人威武!”
嗯,就這樣開始了史無前例的排隊看榜。
安清越雖然感動,但是……
這要排到什么時候才能到他們?
安成渙才是真的后悔,轉身咬著牙對安清越說:“都怪你。”
安清越:……
對于安成渙的惡意攻擊,安清越只當沒看到。
怪她?
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
臨近巳時,終于排到他們。
安丞相仰著頭,下意識的忽略第一甲,直接看后面的名字。
安清越和安成渙一樣,同時去看一甲第一名。
之后,二人反應不一。
雖然在意料之中,安清越還是忍不住驚訝,低著頭渾身都顫栗起來。
伸出手看了看,眸中似有水霧。
安成渙就不一樣了,看到安清越名字的時候,先是不可置信,再是憤怒、不甘甚至嫉妒!
安清越他可是一個連私塾都沒上過的庶子!
怎么可以!
安丞相還在仰頭看著,到了第三甲終于看到安成渙的名字,只是這第三甲根本就沒什么用!
還有安清越,怎么也沒看到這個名字,難不成真是會試作弊?
還不等安丞相憤怒,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
“第一名,安清越!”
猛的抬頭,安丞相不可置信的看過去。
看到名字的那一刻,激動、欣慰、不可置信乃至其他復雜的情緒一一涌上心頭。
“這……這……”都不知道說什么了,轉身看安清越。
卻發現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安丞相以為她也略過第一甲沒看到自己的名字,忍不住拉住她提醒:“阿越!你是第一名?。 ?/p>
聲音很大,卻還是被其他聲音覆蓋。
安清越慢慢抬頭,眸中含著笑、激動以及水霧。
十七年苦讀,終于還是熬出頭了!
沒有先生教學,安清越不懂就翻古籍,使勁兒鉆研。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還是熬出頭了。
再也忍不住,眸中閃爍許久的淚水終于留下來。
安丞相見了也是心酸,他一直都忽略了這個兒子,兩年前又沒了姨娘,自己一個人小心翼翼的活著。
之前的事情,他都有調查過。
安清越過得有多不容易,他全都知道,心里越來越不是滋味。
忍不住拍拍安清越后背,安成渙咬牙看著,忽然轉身離開,碰到人也不知道道歉。
安丞相還沉溺在老父親的角色里,直到有人問:“安清越是誰?”
對啊,安清越是誰?
所有人都疑惑起來。
每年都有比才學,可從未聽過安清越的名字。
就算是被譽為第一才子的顧渭,也只是拿了第二名??!
安丞相聽到就有些不爽,他兒子學識深厚竟然沒人知道?!
輕咳一聲,舉著安清越的手道:“各位,安清越是我兒子!”
這舉動,使得所有人都看向這里。
經過之前的事兒一鬧,大部分人都知道這是安丞相。
據他們所知,安丞相的嫡子當中并沒有叫安清越的,所以這安清越不會是那個不起眼的庶子吧?!
一圈人圍著安清越看,平日的清冷平靜不在,這時的安清越臉有些微紅。
安丞相雖然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安清越是他的兒子,不過也知道安清越什么性子,于是護犢子一般拉著安清越走了。
安丞相拉著安清越出來后,發現安成渙已經坐在馬車中,先讓安清越上去,而后自己也上去。
安成渙見到眼眶紅紅的安清越冷哼一聲,翻個白眼什么也不說。
他心里那點兒小心思安丞相看的一清二楚,皺眉不去看他,拿出手帕塞到安清越手中,“不要哭了,像個姑娘一樣,快擦擦眼淚?!?/p>
安清越可不就是個姑娘?
聽到這話心里更是難受,不過還是忍下,拿著帕子擦擦臉上已經快要干掉的眼淚,忽然就笑了,“謝謝爹?!?/p>
不是父親,而是發自內心的一聲“爹”。
安丞相心里很不是滋味兒,恨不得把安清越這些年缺少的父愛全都補回去。
這么一副父子情深的畫面到了安成渙眼里,可真是把他氣的可以!
安清越!
你真是好樣的!
竟然敢在我面前搶人!
等回去有你好看的!
從這時開始,安清越再也不是那個不被人注意的小庶子,不過到午時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了安清越這個名字。
有人疑惑,有人驚訝,亦有人不敢置信。
安夫人還不知道這事兒呢。
此時一副高興的樣子站在門前等著安丞相他們回來,身邊的嬤嬤還時不時的說上一句“二公子一定是第一甲”!
安夫人笑的簡直合不攏嘴。
道靈寺的時候,那位師父就說安家會出個狀元,這事兒一直掛在心里沒往外說,現在只想等安成渙回來報喜。
“夫人!老爺他們回來了!”一個嬤嬤指著前面。
安夫人眼前一亮,轉頭看去還真是!
馬車行來跟前,安夫人迫不及待的走上前等著人下來。
首先下來的是安清越,再是安丞相,見安丞相好像很高興的樣子,緊張問:“怎么樣?”
安丞相重重點頭,笑道:“中了!”
“真的!”安夫人眼睛都笑彎了。
安成渙這才慢悠悠的從馬車里走出來,勉強對安夫人一笑。
察覺到不對勁,嘴邊笑意一僵,問:“可中了?”
安成渙點點頭。
“第幾甲?”
安成渙低頭,小聲道:“三甲?!?/p>
安夫人呼吸一窒,努力穩住自己情緒。
抬起手,安成渙一下子捂住自己腦袋,那只手卻只是輕柔的拍拍他腦袋,“沒關系,好待也是個同進士?!?/p>
“嗯。”安成渙應聲,好像還有些哽咽。
怎么說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安夫人能不心疼嗎?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也只能安慰一下。
“夫人,咱們進去吧?!鄙磉叺膵邒咛嵝训?。
安夫人點頭,拉著安成渙進府,這才發現安清越和安丞相早已不在了。
看安丞相那高興激動的樣子,想必安清越考的一定很好吧。
“成渙,安清越是第幾甲?”
“第一?!甭曇粲行┬奶?。
“第幾名?”緊接著問。
“第一?!比舨皇请x得近,根本就聽不到聲音。
憤怒、不可置信,同時嫉妒又不甘,各種復雜的心情涌上心頭,恨不得現在就沖到安清越面前。
一甲第一名!
若不出意外,一定是今年的狀元!
怪不得!
怪不得道靈寺的那柱香燒的這么好,到頭來都是為安清越祈福去了!
還有那和尚,說丞相府會出狀元,還不說清楚!
真是白高興這么多天!
睫毛垂下輕輕顫抖,在眸底留下一片陰沉的暗影。
這一日,丞相府鞭炮聲不斷,不明情況的人以為丞相家的二公子進了一甲,在為二公子慶賀呢。
聽著路人的猜想,安清越垂眸輕笑,這話虧得不是讓安成渙聽到。
用過晚膳后,安清越坐在屋中,手里拿著一個玉鐲子。
“姨娘,我中榜了,您能看到嗎?”
無人應答,安清越拿起帕子擦拭鐲子,“如今,父親終于注意到我了,今日還和我講了許多朝中之事?!?/p>
安清越第一次感覺自己離安丞相如此之近,就像是平常父子一般。
午膳過后安丞相還教她騎馬,稱明日冊封狀元后,要騎著馬在京城里繞一圈。
上馬的那一刻,安清越像是到了上位者的視線。
那種傲視群雄,一眼就把所有人掌控在手中的感覺,真的很好。
她想真正走到那個位置。
今日之后,安夫人或許會一直注意著她,但安清越不怕了。
曾經沒有依靠,所以很怕。
即使現在什么還不是,只要有皇上親封的一個職位,安夫人就不敢動她。
弱肉強食,幼時就明白的道理,如今更是不敢忘。
一甲三名,分為狀元、榜眼、探花。
這三者之中,安清越竟成了長相最普通的那一個。
她只是清秀,那二人才是絕色。
顧渭不提,剩下一人真的是令人驚艷。
三人同跪在金鑾殿,同跪在當今圣上面前。
安清越特賜狀元之名,同賜六品修撰。
翰林院修撰這個職位,往上升的機會不大,相比狀元,榜眼和探花往上升的機會更大一些。
不過安清越不在乎,機會不大不代表沒機會。
顧渭特賜榜眼之名,同賜七品編修。
被賜為探花之名的那人姓林名為暮,同賜七品編修。
三鼎甲已出,三人要圍著京城轉一圈。
安清越在中間,顧渭和林暮分為兩邊,街上開始熱鬧起來,所有人都等著看今年的三鼎甲。
和林暮不熟,顧渭接近安清越,祝賀道:“清越,真是恭喜??!”
“同喜才是?!鳖D了頓又道:“謝謝你的紅繩?!?/p>
進入一甲已經滿足,現在還得了狀元,顧渭送的紅繩也是起到了作用,畢竟是佛家物件。
顧渭不在意笑道,“不用謝,咱們以后就是同僚了,我還指望你能罩著我呢!”
安清越輕笑,不再應聲。
顧渭是什么人?
需要她罩著嗎?
“你們兩個嘀咕什么呢?”忽然插來一道聲音。
顧渭看了林暮一眼,撇下安清越找他嘮去了。
“這位兄弟,之前怎么沒聽過你?”
“我從小一直在外地,也是這次會試才回來的。”
“我說呢,這么一個大才子怎么不出名呢?”
安清越聽到這話垂眸,眸色深沉如夜,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著,在她眸底沉下一片暗影。
他們三人之中,只有顧渭是京城人都知道的。
路邊的人在歡呼,安清越沒有看到一個熟悉的人。
顧渭就不一樣了,走到哪兒都有人喊著名字。
年少成名,被譽為京城第一才子,更是俘獲許多閨中女子的芳心。
顧渭這個人,早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同樣無人認識的林暮慢慢湊近安清越,開始自我介紹:“在下林暮,早聽聞安公子之名,如今一見還真是一表人才?!?/p>
安清越沒有一點反應,臉色平靜的駕馬看前方。
早聽聞她?
一表人才?
安清越信了才怪。
也許是見安清越這人無趣,林暮撇撇嘴走開了。
“阿越!爹在這里!”
隨著響亮的聲音看去,安清越看到安丞相正跟她招手。
擠在人群之中,像平常父親一樣激勵著她。
安清越神色動容,臉上慢慢浮現笑意。
這笑起來的樣子,當真是干凈極了,就像那種任人欺負的柔弱小公子一樣。
“安公子!”
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道這樣的聲音,是一道女聲。
就像是會傳染一樣,叫“安公子”的姑娘越來越多。
安清越一怔,忽然想起安丞相昨日對她說的一句話“你應該多笑笑?!?/p>
笑嗎?
安清越笑意更甚了。
上方傳出一聲尖叫,之后安清越懷中就多了一個帕子。
是誰丟來的手帕?
就像顧渭一樣,越來越多的手帕朝安清越投來。
這時候安清越再也不是那個不被人注意的小庶子,而是皇上親封的狀元郎,外加六品修撰。
不過是在京城轉了一圈,京城人都知道今年的狀元郎是一個小庶子,笑起來很好看的小庶子。
是好看,不是俊美。
此時的丞相府,也是被人踏破了門檻,朝中大半的官員都跑來給安丞相道喜。
安丞相那是一個苦??!
兒子太爭氣也不好,這門檻都要被踏破了。
一個大臣在臨走時問:“您都是怎么教兒子的?”
安丞相高深莫測的捋著胡子,“我兒完全是自學成才?!?/p>
大臣心里暗罵安丞相吝嗇!
酉時,安清越一身疲憊的回來了。
懷中抱著許多姑娘投來的手帕,安丞相見了后是哭笑不得,“這些扔了就成,怎么還帶回來了?”
安清越平淡道:“扔了豈不可惜?還不如給那些窮苦的人家?!?/p>
一瞬間,安丞相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是特別慶幸自己有一個這么好的兒子。
邁著沉重的步伐回西院,忽然被人攔住,安舒婉笑著擋在安清越面前。
笑意不明道:“你也不怎么樣?!?/p>
安清越:?
“明明有喜歡的姑娘,卻還接別的姑娘投來的帕子?!闭f實話,她也給安清越投了一個。
被幾個閨中密友拉著去看三鼎甲,當她們知道安清越是她哥哥時,別提有多羨慕了。
安舒婉也有小女生的那種小心思,被身邊人羨慕也會高興,所以就給安清越投了一個。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和安清越有多好呢。
回到這廂,安清越對此毫無反應,接別人的帕子怎么了?
顧渭接的比她還多。
安舒婉嘟嘴,伸出手道:“好了,我的手帕呢?”
“什么?”
“我給你投了手帕。”
安清越還真不知道,安舒婉竟然會給她投手帕?
只是,“手帕在父親那兒?!?/p>
安舒婉嘟著嘴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安清越垂眸,挺直身板走進院子。
從后面看,很是清冷孤傲。
三鼎甲之后,安清越徹底的被京城人所熟知。
六品修撰也要上早朝,安清越和安丞相一同前去,二人位置相差不是一般的大。
安丞相乃一品丞相,站在眾朝臣前面,安清越則在最后幾排。
同顧渭、林暮站在一起,往后看就是陌生人。
二甲、三甲的人雖有些被封了官,只是太小,并不用上朝。
挺直身板站著,安清越能感覺到身后有許多人看她。
接下來就是各個官員稟報,安清越側耳聽著,有些能懂,有些搞不懂。
因為是新上任,安清越要做的并不多,只需要盯緊四品以下官員。
許久之后終于退朝,本是在殿外等著安丞相的安清越忽然被一位公公叫住。
“安大人,皇上要見您?!?/p>
語氣很是恭敬,可見圣上很重視。
安清越咽了下唾沫,心中開始緊張,手心已經冒出汗。
該來的還是要來。
跟著公公走到另一處殿內,獨留安清越一個人在里面等著。
越是安靜越是緊張,安清越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失態。
一身孤傲的站著,襯得周圍都有一種清冷。
皇上進來時就是看到這一股孤傲的氣質,不由的在心中贊嘆。
能寫出那樣獨特而又不凡的文章,一定也是個性子特殊的人。
聽到身后輕咳一聲,安清越深吸一口氣,轉身,跪下行禮,“微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輕應一聲,轉而坐到椅子上,問:“今日可有看出什么?”
上來就問話,安清越有些茫然,很顯然是沒反應過來。
皇上眉頭輕蹙,又問一聲:“讓你盯著的那幾個人,覺得怎么樣?”
原來是問這,心中輕舒一口氣,會想著自己的總結,接著說道:“搶著發言的那位大人一定是想讓皇上注意到他,想必最近都是這樣?!?/p>
皇上微微點頭。
安清越垂眸,又道:“一直反駁他的那位那人,想必是經常這樣做?!?/p>
皇上還是點頭,開口:“你說的這些都很明顯,就沒有發現什么其他的?”
說實話,他對這回答一點都不滿意。
安清越像是早知道他會這么問,握緊拳頭,低頭道:“若我沒猜錯,他們在掙一個官位?!?/p>
忽的,眼中閃過贊賞,皇上也是來了興趣,“那你說,誰能勝任?”
安清越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官位,皇上問這話真的太欺負人了。
不過既然問了,總要給出一個答案。
“微臣覺得,是急迫于表現自己的那個?!?/p>
沒有根據,只是感覺,后來的那個太過于咄咄逼人,盡顯吝嗇,這樣的人到五品已經是到頂了。
不得不說,安清越真的是驚訝到皇上,不過這時還不易露出心思,只是垂眸道:“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一個不愛透露心思的帝王會是一個好帝王,可若多了些猜忌就只會破壞那份縝密。
安清越不動聲色的退下,被公公領著出宮,看到安丞相還站在馬車邊上。
唇角微勾,根本就看不出笑意。
安清越走過去后,安丞相連忙上前問:“皇上都說了什么?”
他不過是剛走出金鑾殿就被告知安清越被皇上喊去,在這兒一直等著可真是急壞了。
現下見安清越平安出來才松口氣,下一刻就被安清越的回答嚇到。
“皇上問我今日早朝時,互相針對的那二人誰有機會晉升。”
說的人平靜,沒什么。
聽的人已經緊張的放慢呼吸,小心問:“你怎么說的?”
“我只是說,迫于表現得那個能晉升?!?/p>
“哎呀!”安丞相嘆息一聲。
安清越喉嚨一緊,“不對嗎?”
“誰都知道劉大人的罪過皇上,這輩子都沒機會再往上升了!”
安清越垂眸,卷長的睫毛在眼前撲閃。
所以這就是迫于表現自己的原因?
那她的回答,真的就這么錯了?
回去的路上,安清越一直在想這個答案。
越是糾結,越是搞不明白。
安丞相看出她的疑惑,伸手拍拍她后背,“別想了,或許等明日就知道答案了?!?/p>
安清越點頭,心中依舊放不下。
許是一直心思重重的樣子,安丞相繼續開導她:“阿越,你要知道以后還會遇到許多這樣的事兒,我們不能和自己過不去,有時候順其自然就好。”
“是這樣嗎?”安清越輕聲問。
“想開了就好,為父一開始做事也是像你這般浮躁,這時候首要的就是冷靜?!?/p>
是嗎?
安清越不是不懂,只是太懂,有時候也會在這個死胡同里繞不出。
冷靜并不能解決所有事,她親自嘗試過的。
回府,府中人見到安清越皆是恭敬。
誰都知道三公子不再是以前那個小庶子,她的路可能比安丞相走的還要遠。
晚膳依舊是一家人圍在一起,說話時終于不是安清越聽著。
“阿越,明日早朝后記得寫一篇文章,為父幫你過目一下?!?/p>
“好?!弊焐蠎耐瑫r,夾起一塊肉,當著眾人的面兒放進安丞相碗中。
沒有言語,足夠讓安丞相開心。
安夫人看的心中不舒服,余光一瞥見安成渙咬著牙什么也不吃。
一下子就心疼了,有些委屈的為他打抱不平:“老爺,成渙這幾日一直都吃不好。”
安丞相那心啊,一下子就軟了,轉而給安成渙夾了菜,“成渙要記得,除了身體其他都是次要的。”
這么一句,安成渙不爭氣的紅了眼睛,“爹,我就是覺得對不起您和娘。”
“你這傻孩子,哪兒有什么對不對得起的,你開心了我們才高興?!闭f著,安夫人抬手輕輕的點了一下他額頭。
不過是剎那間,安清越覺得自己又回到當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兒。
強笑著把這頓飯吃完,之后也不停留,直接就告別出去。
回了西院,不自在的揉著心口。
“三公子,累一日了,您可要沐???”
“嗯?!?/p>
屋門被打開,幾個小斯抬著一個大桶進來放到屏風后。
一連著幾個丫鬟婆子來倒水,就像是準備了好久一樣。
等人全部出去后,安清越走到門前,拿起木棍橫掛在門上,這樣也就不怕有人進來。
安心的沐浴一下,安清越感覺渾身輕松多了。
穿上褻衣褻褲入睡,滿腦子只想著明日的答案。
第二日一早,被叫到正堂用膳。
安清越聽到安丞相說:“今日我去太傅府上拜見一下,看他能不能帶一下成渙?!?/p>
安清越拿著筷子的手一頓,要給安成渙謀個官職嗎?
安夫人笑靨如花,“成渙為這事兒都要哭了,還不快謝謝你爹!”
后半句自然是對安成渙講的,安成渙有氣無力的道謝。
到頭來,是到別人眼下過日子。
用過膳,安清越與安丞相一同上馬車。
金鑾殿
皇上聽著底下人的稟報,忽然說:“縣知府這個位置還差個人?!?/p>
安清越在后面看著,發現昨日爭辯的那兩位大人已經蠢蠢欲動。
答案,要揭曉了嗎?
昨日被安丞相否認的劉大人率先開口,“皇上,縣知府一職空曠許久,如今再選定要慎重,切不可再選到無用之才!”
話落,常反駁他的那位大人出聲,“皇上,劉大人所言甚是,您一定要“慎重”選人??!”
這倆人一個比一個慎重,弄得其他大臣都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但是盯上這個位置的不止他們倆,不久就接連站出幾個官員說出自己的意見。
聽這些話,都是在極力推薦自己?
氣氛開始凝重,龍椅上的那人微微傾身,正當官員們以為皇上要做決定時,只聽見他說:“今年的狀元安清越可在?”
安清越背后一僵,顯然沒想到會被叫到名字。
愣神間,身后的顧渭推了她一下,安清越回神,從后方站出。
隨后彎身一禮,“臣在!”
聲音響亮有底氣,皇上暗自點頭,說:“朕問你,你覺得誰更適合做這個縣知府這個位置?”
又是這個問題,抬頭好像還能看到安丞相的反應,像是不希望他回答這個問題。
其他大臣更沒有想到皇上會問一個剛進朝廷的小官這些問題。
答對了還好,若答錯了會怎么樣?
朝廷之上越來越靜,這時候武官那列傳出一道聲音。
“我覺得皇上問這問題不妥。”
隨著聲音,所有人看到顧衾云滿臉笑意的走出來。
皇上輕挑眉毛,“顧愛卿覺得怎么不妥?”
顧衾云上前一步,雙手抱拳道:“這么大的事兒您問一個毛事兒不懂的小官,這不是故意讓他難堪?”
是啊,經顧衾云這一提醒,許多人都覺得皇上是故意讓安清越難堪。
為什么呢?
安清越看不出什么情緒,安丞相臉色難堪的可以。
皇上沒有急著說話,而是看向安清越,“安清越,朕可讓你難堪了?”
安清越低首,拱手一禮,“皇上從未讓臣難堪,不過是想要考一下臣?!?/p>
顧衾云聽到后,露出一抹笑意。
還真是處處縝密呢。
“皇上,這小官懂什么?您直接問我就好!”顧衾云拍著左肩說。
安清越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視線越來越多,喉嚨有些發緊,咬了咬唇道:“顧將軍何出此言?我還未回答,您怎么就這么確定我一定會錯?”
朝中一些人倒吸一口氣,敢這么跟顧將軍說話,這小官怕是不想活了。
顧衾云笑的愈發明顯,“對,您是狀元,您說的都對?!?/p>
這小郎君,怎么就這么愛逞強呢?
有了這些話,皇上抬眼看去。
安清越深吸一口氣,拱手道:“臣覺得,劉大人更適合縣知府這個位置?!?/p>
和昨日一樣,答案從未變過。
只是有些人微微嘆氣,終究不過是剛入朝的小官。
什么局勢都未曾看清楚。
安丞相有些失望,昨日他已經告訴劉大人的事兒,安清越還是這么執迷不悟。
反觀其他人,顧衾云笑意很深,就連皇上也是如此。
“你可確定?不改變答案?”
頂著眾人的目光,安清越:“臣確定?!?/p>
這下,這小官完了!
“好!”
所有人錯愕,難以置信這是從皇上嘴里說出的。
“縣知府,就由劉大人來做!”
就像一錘定音,話已落下就不能再變。
縣知府是劉大人的!
旁人不解,劉大人明明做過這么多出格的事兒,為什么還能晉升?
僅僅是因為那小官的一句話?
皇上沒有給出答案,所有人都重新打量起安清越。
就算是劉大人也是一臉感激的看向安清越。
“皇上,劉大人他……”
“你對朕的想法異議?”皇上抬眼看著說話這人。
只是一個眼神,就感受到無盡的壓力。
“臣不敢!”那人反應極快,都跪下了。
朝中誰敢惹皇上?
沒有人,這位大人說出的那句話已經引起皇上注意,只怕將來的路更不好走。
“誰還有異議?”
靜如死寂
這時候開口就是不想活了。
“既然這樣……”
“臣有異議!”說話那人又是顧衾云。
安清越眉頭緊蹙,不明白他為什么總是在這個時候出聲。
朝中人也不明白,可那是顧將軍?。?/p>
也沒見皇上生氣,只是聽他問:“異議何在?”
“臣想知道安清越為什么會選劉大人?”
皇上抬眼看安清越,安清越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問:“聽說劉大人曾出言頂撞過皇上?!?/p>
又是一片震驚,這新晉狀元莫不是真不想活了?
怎么盡提一些不能提的事兒?
“是又如何?”
“劉大人處事得當,又被眾多百姓稱贊,出了名的清官,這樣的一個人,不能因為他不小心頂撞您一句就斷送他的前程!”
話是沒說錯,只是意義何在?
不給眾人開口的機會,安清越又說:“皇上是明君,定不愿看到一代清官就此隕落。”
一聲明君堵著眾人的嘴。
安丞相正是眉頭緊皺,胳膊被人碰撞一下,疑惑問:“太傅大人有事?”
“你這兒子口才當真了得!”太傅不過三十有余,長相很是俊美,當年也是一代才子,能被他夸的人前途都不凡。
只是安清越這……
“哎,口才了得又怎么樣?”
太傅大人笑彎了眼睛,口才了得可是文官向上爬的本事。
過了許久,皇上才開口:“愛卿所言極是。”
安丞相驚訝,他發誓,安清越一定是讓他懷疑人生的那種人。
顧衾云也是點頭,“佩服佩服?!?/p>
殊不知,安清越背后已經僵了,手心之中全是汗水。
不知道是真的說服皇上,還是走運,安清越只覺得自己重新活下來了。
這樣的對峙,往后還要經歷很多。
真的要這么走下去嗎?
退朝后,原本該和安丞相會合的安清越被人叫住。
“顧將軍?!?/p>
面前人低著眉頭,哪還有剛才半點意氣風發的模樣?
“安大人今日的說法真是精彩?!?/p>
被一個三品大將叫大人,安清越感受到二人的距離,那種頂端和最底層人的對話。
心中不服,安清越抬眸,眼神直勾勾的與他對視,絲毫不見怕的,“顧將軍也是讓我佩服,每次都能讓下官處于窘迫之中。”
顧衾云慵懶一笑,“您真是客氣了?!?/p>
這人臉皮忒厚。
安清越不想再與他糾纏,“既無事,下官就先告辭。”
“別啊,再說幾句唄?!?/p>
只是那人像沒聽到一樣,挺直身板向前走去。
顧衾云還是笑了,這官服貌似不怎么合身?
小郎君的身材沒有體現出來。
上馬車與安丞相會合之后,安丞相忍不住問:“昨日皇上是不是與你說了什么?”
“并無?!鞭D眼看他,“父親可是有什么疑惑?”
安丞相點頭,這疑惑可是大了!
“可皇上為什么把那個位置給劉大人?”
安丞相覺得,昨日皇上一定是和安清越說了什么。
不然為什么,今日發生的一切就像是計劃好的一樣。
“阿越,你實話告訴爹,皇上是不是很看好你?”安丞相抓住安清越胳膊問。
安清越眉頭輕蹙,搖頭道:“父親,昨日皇上只是問了今日同樣的問題,真的沒有對我說過什么。”
看這樣子不像撒謊,安丞相松開她,忽然就嘆息一聲,“為父還以為皇上很看重你。”
安清越眸光一閃,只怕朝中大部分人都這么認為吧。
今日這一舉動,相當于把安清越推到風浪口上,一個小官自不量力的口出狂言,一定會引來許多人不滿。
即使她上面有個安丞相也不例外,當她這顆棋子沒用的的時候,她不確定安丞相還會力保她。
回到府中后,安夫人見安丞相心事重重以為出了什么事兒,于是問:“老爺可是在朝中遇到不順心的事兒?”
安丞相對安夫人也從未有過隱瞞,于是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最后嘆息一聲,“你說皇上是怎么想的?”
安夫人捏著手帕的手指泛白,神情一動,強笑道:“皇上定是想看看阿越的本事?!?/p>
安丞相何嘗不知,可問題是,“劉大人晉升一事,到底是因為阿越的一句話??!”
“是這樣嗎?”安夫人低頭喃喃。
安清越回到西院,安舒婉正坐在屋中等著他。
“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笑的有些俏皮。
伸出手,手心中躺著一個香囊,“這個,送給你!”
安清越微微一怔,遲鈍接過,“送給我?”
“對啊,大哥二哥身上都帶著,唯獨你沒有,我就連夜給你做了一個!”說著還眨眨眼,“快說謝謝!”
安清越低頭,笑了:“謝謝?!?/p>
“不客氣!”
安舒婉站起身,“東西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說完,也不等安清越應聲就跑出去了。
安清越眸中含帶柔光看著手中之物,安舒婉能送給他東西著實讓人驚訝。
放到桌上,安清越走到書桌前,把今日朝中要事都寫下來。
最后兩張紙都寫的滿滿的,疊好打算拿給安丞相看。
臨走時,順手拿了桌上的香囊系在腰帶上。
去了前院書房,嫻熟的推門進去,相比往日,今日里面多了一個人。
“二哥?!?/p>
安成渙托腮慵懶應一聲。
“父親,這是我寫的文章?!闭f著,遞向安丞相。
安丞相伸手接過,敞開看了看。
過了一會兒眼睛一瞇,“你這處不對?!?/p>
安清越等著下話。
“黃大人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你完全沒必要寫進去的?!?/p>
黃大人就是反駁劉大人的那人。
“可是沒有他,又哪來的劉大人晉升不易?”安清越一開始也沒想過寫下,只是劉大人不易的過程之中總要寫出來。
她現在的職責就是記錄朝中小官員的一些事兒,每隔一段時間要程給皇上親自過目,等下筆嫻熟之后,就要開始記皇上的一言一行。
官不算大,卻至關重要。
安清越不喜歡這個官職,可若想得到想要的,就必須借著這位置往上爬。
“只要提出有位大人,不必寫出姓氏?!卑藏┫嘟o她指點,每一處有問題的都指出來。
安清越很快就了解并改正。
安成渙聽的迷糊,不爽起身離開。
書房之中,又只剩下安清越和安丞相。
過了許久,安清越拿著文章道謝。
安丞相捋著胡子笑了,“你這傻孩子。”
眼神一瞥看到一個物件,忽然就提起興趣,指著安清越腰帶上系的那香囊,“這是哪家姑娘送的?”
安清越一怔,反應過來后失笑,“是四妹妹送的?!?/p>
安丞相恍然大悟,“我說呢,這香囊怎么這么熟悉。”
安成渙和安家大哥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
之后,安清越拿著文章離開。
回自己院子又修改了一下,連修改三遍才滿意放下。
“三公子,這是夫人找人給您做的衣袍?!币粋€女婢走進來說道。
在她身后,五個女婢并排而站,手中都端著托盤,上面疊著一件衣袍。
安清越走近摸了摸料子,比往常她穿過的都要好。
有安丞相親自吩咐,安夫人自然不會準備差的,再說丞相府也不差這點錢。
“放桌上吧?!?/p>
幾個女婢把衣袍放桌上,隨后低著頭退出去。
安清越走過去,拿起一件衣袍展開。
一聲輕響,一個步搖從衣袍之中掉出來。
彎身撿起,疑惑這步搖是怎么來的,誰落下的?
還是,有人故意藏進來的?
再翻其他四件衣袍,只有這一件衣袍中有東西。
安夫人,是她放的嗎?
目的是什么?
安清越收起步搖,去了前院書房。
書房門敞開,安丞相和安夫人都在。
走進去彎身行禮,“父親、母親?!?/p>
安丞相點頭,“阿越有什么事兒嗎?”
“清越想請問父親一些朝中的事兒?!?/p>
官員家屬不得參與朝政,安夫人聽到這話笑笑:“既然這樣,那我就先出去?!?/p>
安丞相點頭,等安夫人出去后,安清越特意走過去把門關上,安丞相更疑惑是什么事兒了。
安清越拿出步搖呈現在安丞相面前。
安丞相失笑,“這又是送給哪家姑娘的?”
“不是?!甭曇粲行﹪烂C,安清越直視安丞相,“這是從母親給我送來的衣袍中掉落的?!?/p>
聽到這話,安丞相臉色微沉,“然后呢?”
“我覺得,還是放在父親這兒比較安全,放在我那兒,我還真怕丟了?!?/p>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安丞相竟然聽出暗諷,臉色愈發陰沉,拿過步搖說:“我知道了?!?/p>
再沒有說別的,安清越輕扯嘴角,轉身離開。
不管安丞相對她印象如何,她都要把事情說白,倘若真是安夫人的,發現自己的步搖不見了,卻在她這兒找到。
到那時,真是有十張嘴也解釋不清了。
事情辦妥,安清越才把衣袍收起來,同時把香囊摘下放到床下的箱子里。
好不容易有人送她香囊,還是放起來為好,不然弄丟就不好了。
一切妥當后,一個女婢走進來,“三公子,有人來找?!?/p>
安清越腦中第一個名字就是顧渭,因為也只有他能來找。
撫了撫衣袍上的褶皺前去正堂,看到來人還真是有些驚訝。
來的人不是顧渭,是顧衾云!
“安大人!你好??!”顧衾云瞇眼笑著跟她招手。
安清越一點也不想走過去,無奈啊,安丞相又在那兒看著,那眼神明顯就是讓她過去。
心中輕嘆一口氣,認命走過去。
“父親?!鞭D身又道:“顧將軍?!?/p>
安丞相點頭,道:“顧將軍有話和你說,為父就先出去了?!?/p>
說罷,就要走。
要不是被顧衾云拉著,安清越差點兒跟著走。
待正堂無其他人后,安清越甩開顧衾云的手,“顧將軍來找我做什么?!?/p>
“嘖嘖。”顧衾云上下打量安清越,“剛才還不是這個表情,怎么變得這么快?”
安清越眉頭緊蹙,“顧將軍,您要是沒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說著,轉身就要走。
“別??!”顧衾云又伸手拽住她,“我今日所說都是真的。”
顧衾云今日說了什么?
想和她學學口才?
冷笑一聲,安清越說道:“我也說了,像您這樣的人,根本就不用學?!?/p>
“你什么時候說了?我怎么沒聽到?”慢慢湊近安清越,輕聲道:“不然,再說一遍?”
安清越后退幾步,這人臉皮得有城墻這么厚了吧?
“安大人退這么遠做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甭娇拷?,笑的有些肆意。
眼見著安清越越退越遠,大步向前伸手環抱住她的腰湊近自己,雙眸一瞇。
這腰……比想象中的還細。
看來小郎君在丞相府過得并不好,不然怎么會這般瘦弱。
思緒飄遠,直到被安清越推開。
顧衾云后退幾步,眼神有些發亮。
這力氣還挺大,真是小看了。
“顧將軍,我不管你是來做什么的,不過這里是丞相府,還請您自重!”安清越說話時,全身都是緊繃的。
剛才那一瞬,真的是好危險。
小郎君生氣了……
顧衾云嘴角微勾,開口道:“自重是什么?安大人教一下?”
安清越努力收斂自己的情緒,伸手指著門外:“我覺得顧將軍只要從那兒出去,就已經是所謂的自重?!?/p>
“哦?這樣?。俊鳖D了頓又道:“那我還是不要自重了?!?/p>
聽在安清越耳中,就像他說自己不要臉一樣。
臉上揚起一抹輕笑,“好,顧將軍不會自重,但我會。”
說著,抬步走向門外。
但是為什么,某人又拉住了她!
“你別生氣,我就是來給你道歉的。”說著,顧衾云還眨眨眼。
安清越閉了閉眼,“道什么歉?”
“今日我不該一直反駁你的,真是對不起,我保證沒下次了!”還伸出三個手指。
樣子挺像,就是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安清越點頭:“我接受你的道歉,現在能走了嗎?”
她滿腦子想的都是讓顧衾云離開。
許是看安清越真的不耐煩了,顧衾云笑著點頭,還說:“那好吧,明日再見!”
之后,整個人笑呵呵的走出去。
安清越可不想再和他見面,只是每日上早朝總是免不了見面。
顧衾云走后,安丞相緊接著進來,“阿越,顧將軍說了什么?”
恢復往常的平靜,安清越說道:“顧將軍再為今日早朝之事向我道歉?!?/p>
安丞相有些失望,強笑幾聲:“這樣啊。”
安清越想不通他為什么這個表情,不過這時候還是什么都不問就好。
“父親,沒什么事兒我就先回去了?!?/p>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