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班,寧歷帶著從“盛世”拿的酒送到譚月家里。
譚月接過酒:“今天有什么開心的事嗎?要喝兩杯慶祝一下?”
“有啊,你男人徹底金盆洗手了。”
“嗯?”譚月一時沒反應過來他這話的意思。
“‘盛世’剩下的股份我也出手了,我現在可是個徹徹底底根正苗紅的乘龍快婿了啊。”
“你不是挺舍不得的嗎?怎么突然……”譚月雖然很感動他肯為自己做出的改變,可是那畢竟是他為之花費了多年青春的事業,一朝易主,寧歷看著無所謂,譚月倒是有些耿耿于懷了。
寧歷知道譚月的想法:“舍不得歸舍不得,我也不能一輩子這么混過去啊,再者說,爺爺也不喜歡我呆在‘盛世’。現在我有了新的工作,賣了也沒什么不好的。倒是譚先生那里,我什么時候可以拜見他老人家呢?”
“這次你準備好了嗎?”是早就該見見了。自上次她說出父親的原因之后,寧歷就不提同居的事情了,只說一定要征求爸爸的同意。
“只要你點頭,我隨時就緒。哼,這次休想再殺出個什么李若斯張若斯了。”
這話說出口,譚月心下想,就等著你這句話呢,于是抱著胳膊靠在沙發上,一副準備看好戲的姿態道:“爸媽過段時間會來看我,你好好表現啊。”
果然話音剛落,0.0001秒后寧歷跳了起來,在屋子里打轉,嘴里碎碎念:“你怎么不早告訴我啊!這怎么辦啊!我還什么都沒準備呢!咱爸媽什么時候來啊!還剩幾天啊!‘湛影’我得請假了!祁湛!哥們只能幫你到這了!”
譚月笑道:“你緊張什么?剛才不還是胸有成竹的嗎?”
寧歷繼續打轉,語速驚人道:“那能一樣嗎?開什么車去接爸媽啊?爸媽來了住哪啊?還住這嗎?爸媽喜歡吃什么啊?要不要帶他們玩幾天啊?爸媽幾點起床什么時候回家啊?要不要見爺爺啊?那咱倆是不是可以直接合法了呀?萬一你爸不喜歡我怎么辦啊?不對不對,我這么好看沒理由的,你爸有沒有暴力傾向啊,會不會動手啊?怎么辦啊?”
譚月看他一刻也停不下來,頓時有點后悔跟他說了:“你能不能別轉了啊,看的我頭暈,你坐下來!”
寧歷:打轉,打轉,打轉,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譚月:……
當天晚上祁湛就收到了寧歷的請假條:
請假理由:岳父岳母來了,不能懈怠,人生大事,絕非兒戲。
請假時間:多則一周,少則半年,也可能十天半個月吧。
請假人:您發下,您親兄弟,您戰略合作伙伴,寧家快四十還沒結婚的獨苗苗寧歷。
祁湛看著寧歷語無倫次的消息,回復:不就請個假,至于嗎?
寧歷答:兄弟下半輩子是獨守空房還是老婆孩子熱炕頭就在此一舉了,我能不謹慎嗎?
祁湛:我不是說你謹慎,我是說你慫。
寧歷:別管兄弟慫不慫,媳婦抱回家就行了。站著說話不腰疼吧你就,真不知道是嫂子不幸還是你太幸運了。
最后一句話讓祁湛心里如受重擊,原來這樣對比,他竟是言緋唯一的親人了啊。身邊沒有幸福的人就永遠不會察覺自己的不幸。
書房里言緋正反復聽著采訪錄音整理文稿,祁湛輕手輕腳地走進去從身后抱住言緋。兩個人剛住在一起時,祁湛總愛這樣嚇她,每每驚得言緋從椅子上彈起來,如今倒是已經養成了習慣,言緋關了錄音,繼續檢查著文稿,問道:“怎么了?”
“寶寶,我養你好不好?”
“嗯?榮氏的事情解決了?”
“還沒結束。我不是說這個,我是問我養你好不好?”
“你不喜歡我現在的工作嗎?”言緋以為他是在介意她需要出差。
“不是。我不想看你這么辛苦,每天都趴在書桌上。”祁湛一面說,一面給她揉按著肩膀。
“沒關系啊,我很喜歡現在的工作。”
“我們言言這么獨立,放著這么大的搖錢樹在家,我是該夸你懂事呢還是該說你傻呢?”祁湛摸摸言緋的頭。
說話間兩人的位置已經調了個頭,祁湛坐在椅子上言緋坐在他懷里。
“嘿嘿,前兩天不是還有人委屈巴巴地說自己變成窮光蛋了嗎?”言緋沒忘記之前的話,這會倒是拿出來打趣他。
“喂!我不是怕萬一你在圣胡安看到一個去度假的歐洲貴族,金發碧眼,一下俘虜言言的芳心,哪還記得我這個老男人啊,說不定拍拍屁股跟人家走了呢。”
言緋忍不住笑個沒完:“你也別嘗試當導演,直接編劇好了,腦子里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祁湛自己也笑了,頭埋在言緋頸間,喃喃道:“還好我們言言心里有我。”
言緋捧著他的臉跟他對視:“祁湛,你是不是有話想說?”
“沒有。”祁湛當即否認,可這樣顯得愈發此地無銀三百兩。
言緋看著他不說話,眸子里全是認真,仿佛可以透過那雙眼睛一直看到他內心最隱密的地方。
相對無言半天,祁湛敗下陣來,湊近用鼻尖蹭蹭言緋的鼻尖,然后一只手托住言緋的后腦勺,一吻落在言緋嘴邊,輾轉廝磨,慢慢深入。
祁湛在失去理智前停下了,抵著言緋的額頭。
言緋渾身酥軟,靠著他喘氣。
祁湛的聲音有些顫:“寶寶,嫁給我好不好?”
言緋靠在他懷里依舊是沉默。
祁湛繼續道:“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讓我累得很,只有你在我才能有片刻神經不那么緊繃稍微放松下來。這算不算是依賴呢?你去中美洲的那段時間我一個人在家,好像又回到你去美國的日子了。
“我總和你說不要上網看那些莫須有的負面消息,其實是我自己害怕,我害怕他們說得會成為真的,萬一我真的破產你就走了,萬一我破產你也沒有離開反而跟著我受人謾罵,萬一我成功了你會覺得我是個用盡手段的生意人,萬一我成功了可樹大招風以后會更危險,萬一榮祿想對你動手,萬一……
“我特意和‘奇妙加法’的導演打過招呼,一定要好好剪片子,不能出現任何你的負面引導,我怕大家不認可我愛你,我怕大家說你不是因為愛我才做祁夫人,我怕……
“言緋,沒有你的時候,我對每個人都是溫和的,章以說我就是個十足的笑面虎,可我覺得我是個行尸走肉。你終于回來了,成了我唯一的軟肋,我只想對你笑,只想對你溫柔,我極度不安想要竭盡全力地保護你,我不知道怎樣才算安定……”
言緋的眼淚早就奪眶而出,她總敏感地以為祁湛是在補償,可她從沒想過自己的逃避讓祁湛多么不安,不知道到底是自卑作祟還是她太敏感。
祁湛給言緋擦了眼淚:“言言,我想娶你,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讓我們兩個都安心的辦法,可能我做得不好,所以你總像是有心事不肯告訴我……”
“沒有,你沒有不好,是我自己害怕。”言緋打斷了祁湛。他一門心思地想要給言緋安全感,然而這些她都視作不見,一直以來都小心回避,她仿佛從來沒有主動想過祁湛的感受,或許她從一開始就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所以祁湛做什么她都覺得是補償。
除此之外,寧歷又無意告知了祁爺爺的事情,讓她又多了一份愧疚,她不知自己何德何能得上天的眷顧結識這爺孫二位,自卑在此時被放大到極點,于是他的好她愈發覺得沉重。
此刻她多想告訴祁湛她的心啊,可是她害怕自己又像五年前一樣只會逃避,害怕會像媽媽一樣一腔熱情付之冰山,害怕這樣門不當戶不對的感情經不起時間的考驗,等等等等,這么多膽怯的心思她應該先說哪個。
“言言,我知道你發微博是因為我,愿意錄節目是因為我,所以再勇敢一點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