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是削蘋果的聲音，在聽到削蘋果的聲音以后，楚云飛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看著天花板上那刺目的燈光。

顯然在閉上眼睛許久之后有些不太適應。

他側過頭來看到了那個正在削蘋果的女子。

楚云飛的瞳孔微微地擴大了一些，緊接著似乎露出了一抹釋然的表情。

楚云飛身旁的女子赫然就是之前司徒與南宮去接的江阿姨，此時江阿姨坐在那里十分優雅。

手中的蘋果正在去皮，她微微地看了一眼楚云飛，把手中已經削完皮的蘋果遞給了他。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你不應該在黑格爾里斯實驗室里測試最新的卡牌數據嗎？”楚云飛語氣之中有一絲疲倦，這一絲的疲倦很顯然是在看到的眼前的這個女子之后才露出來的。

至于楚云飛口中的黑格爾里斯實驗室，是王都之中最負盛名的卡牌實驗室，里面的卡牌都是高級貨色。

而里面的實驗員，所需要做的就是研究高等卡牌之中所蘊含的能量以及相互之間的配合作用。

楚云飛眼前的這個女子是黑格爾里斯實驗室之中最重要的研究員之一，可以說她來到這個偏僻的地方需要經過重重的審查。

這個女人腦中的實驗數據以及一些卡牌的資料相當于10個師。

“回來度假。”眼前的這個女人，摩擦著自己的手指，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沒想到眼前的這個男人醒來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問這么沒營養的問題。

楚云飛苦笑一聲，顯然是不相信眼前的她。

“你是為了我而來。”這語氣不像是疑問句，更像是肯定句。

“我江雪還不至于為一個男人就放下手中的實驗，我只是來紀念故人而已。”江雪的語氣有些淡漠。

似乎提起這個故人是她所不情愿的事情。

“你終究還是放不下嗎？”楚云飛嘴角的微笑有些苦澀，眼神雖然清澈但是茫然。

“放不下，你能放得下？那可是你最喜歡的人。”她則是把玩著手中秀發，眼神卻盯著楚云飛。

“放不下，但是我想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很快我就能夠見到她了。”楚云飛搖頭。

“當初的你意氣風發，可不像現在這樣一副等死的表情，這幾年來究竟發生了什么，能夠讓當初的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說不清她的言語是嘲諷還是在描述事實。

“有些事情放不下再加上，我已經活不久了。”楚云飛笑容中的苦澀越發濃郁。

“你的實驗，你的理論，你所為之堅持的一切，甚至不惜忽略她也要完成的執念，都已經放棄了嗎。”

江雪盯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楚云飛此時眼神中只有對已經逝去的摯愛深深的眷戀“誰知道呢，對道的研究讓我忽略了與她的相處，忽略了她的存在，直到她臨死之前，我都沒有機會看她一眼，心中的后悔，又有誰能夠明白。”

“我明白。”江雪搖了搖頭，她把楚云飛的枕頭墊高，讓他在交談的時候能舒服一些。

楚云飛談起摯愛心中就是痛不欲生，可是此時卻要強忍著痛苦，“當初的我何嘗不是一樣認為她能夠挺過這一關，所以繼續完成手中的實驗。”

“說到底我們都是兩個無情的人。”楚云飛嘆了口氣，看向窗戶的外面，那樹葉正在凋落。

“我姐姐從來都沒有覺得選擇錯誤，只不過她一直在等待，等待著你說你會娶她為妻，而現在她離開了，你卻從來沒有說過這句話。”江雪言語之間有些責備，但更多的是替自己的姐姐覺得不值。

“對不起。”楚云飛喃喃的說。

“楚云飛，你這句對不起最不應該對我說，你那沒有完成的實驗，就這么輕而易舉的被你放棄，王都的實驗室都因為你的這個決定，而蒙受了巨大的損失，你的實驗結果決定了，卡牌世界未來千百年的走向，而你卻這么放棄了，雖然我知道我姐姐的事情給你的打擊很大，但是你這么魯莽的決定放棄一切，對不起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江雪此時眼神里是一種想要打人的沖動，然而因為對方是楚云飛，這無名之火也就散了。

“那個實驗已經完全沒有必要進行了。”楚云飛的聲音是淡漠的，絲毫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而覺得自己錯了。

如果王大胖在這里，可能也不認得這么冷漠的楚老師了。

楚云飛在學校里的形象一直都是溫和的。

然而江雪似乎很習慣楚云飛的冷漠“如果結果是錯誤的，我們可以返回到最原始的起點，重新的尋找結果，但是你完全的否定了你的理論，這么多年的時間都白白浪費了，當初我們可是說好的，而你又為什么要做逃兵！”

“關于道，這個實驗本身就是錯的，它是虛無縹緲的存在，而我們一直妄想用科學去證明它的存在，我們的實驗方向是錯誤的，而且如果真的想明白什么是道，那么我們是永遠都無法知道真相的。”楚云飛的聲音開始有些嘶啞，因為昏迷導致沒有足夠的水分，即使吃了幾口蘋果，也沒有辦法減少口渴感。

江雪給楚云飛倒了杯水“楚云飛，難道你一直都不明白嗎這個的實驗結果，遠遠沒有你的本身重要！“我的存在就是為了證明道的意義！”楚云飛此時偏執的說。

他這個模樣就像是一個瘋子。

“楚云飛！你到底還想把幾個人逼瘋！這一次我前來就是為了帶你去王都，把你身上的該死的病給治好！這么多年你一直躲在這個偏僻的小鎮上，身染重疾一直是你的借口，我倒想知道你究竟染上了什么邏輯，能夠讓你如此頹廢不堪！你只不過是在逃避罷了，我姐姐的死亡你無法接受！所以你一直都不肯面對現實！”江雪忍無可忍，她本就是個暴脾氣。

“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江雪一字一頓的說。

“喉癌晚期。”楚云飛的聲音與表情仿佛在說別人的絕癥。

“你是瘋子么！知道自己是癌癥卻一直拖著？”江雪抓住了正在喝水楚云飛的衣領。

“我沒錢。”楚云飛放下杯子，眼神淡漠的看著她。

“沒錢！楚云飛！王都首席研究院院長你不做！科學部門部長你不當！你來這個小鎮上當個老師！你跟我說你沒錢！只要你開口，無論多么不靠譜的理論都可以換來大筆經費！你卻在這里說你沒錢！”江雪被氣笑了，她感覺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個騙子。

“人活著并不只是為了錢。”楚云飛說的這話，讓江雪送開了他的衣領。

江雪知道，楚云飛已經沒救了。

至少她救不了。

“可是你連活下去的資格都沒有了！”這話，有些無情，但是卻是事實。

如果真的是喉癌晚期的話，或許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沒藥可醫。

“江雪，說這么多也沒有辦法改變我的想法，這一點你不是早就已經知道了。”楚云飛的話，有些生硬。

“當初我在你手底下做學徒的時候，我就早已經知道，你做的決定從來都不會為任何人而改變，可是當初的你是受無數人敬仰的研究學者，而現在你只是一個活在偏遠小鎮上的窩囊廢，你覺得現在的你有資格拒絕別人嗎？”江雪坐在凳子上，盯著他。

“這么多年過去，你還是沒有變化。”楚云飛此時不再提及自己的過去，而是轉移了話題。

“我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脾氣跟現在一樣火爆。”楚云飛眼中露出緬懷之色。

心中卻想起了自己的摯愛。

“楚云飛！你在懷念什么！現在立刻跟我回去！！”江雪暴怒的盯著他，她實在不想楚云飛死去。

“咳咳咳，已經沒辦法了。”楚云飛被這么折騰，身體有些承受不了。

那吐出來的猩紅，讓江雪都有些發愣。

“楚云飛，我不會讓你死的，為了我姐姐你也不能死。”江雪想要掏出手機聯系王都最好的醫生。

“你走吧，我想一個人清靜一會。”楚云飛卻下了逐客令。

江雪失魂落魄的走出病房，在離開時回過頭看了眼病房號，她深深的嘆了口氣。

深知這可能是最后的見面。

江雪心中猶如絞痛。

當初他意氣風發，自己又何嘗不是喜歡著他。

而現在這一面終將是把自己過去的喜歡給打破了。

這世上已經沒有能比得上他的男子。

江雪雙手插兜，轉身離開，把自己的那份喜歡也藏進了心底。

當江雪走出醫院，她頭上的樹葉飄落。

那樹不知為何還沒有到冬季就已經快要掉完了樹葉。

而它也正對著楚云飛的病房。

“或許等樹葉凋落完，我也就沒了呼吸吧。”楚云飛深深的嘆了口氣。

只是這聲音里怎么著都有些欣喜。

想到自己這失敗的一生，楚云飛在生命的最后關頭只留下了些許傳承。

“希望你們兩個能完成道的蛻變。”楚云飛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的實驗并非失敗了。

走入了岔路口，卻意外的發現了結果。

這累累碩果，也只有兩個人傳承。

楚云飛眼神里，有種別樣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