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的小燒烤攤開始熱鬧起來。三五知己，幾杯鮮啤，一堆烤串，吆五喝六、海闊天空，好不快意。平頭哥郭凡被三蛋、五福和孫家兄弟簇?fù)碇那榫w卻明顯不高。

五福悄聲對郭凡說：平頭哥，你是不是有啥愁事兒？需要兄弟們上去擺平不？

郭凡搖了搖頭，說：不用——沒事兒，喝酒吧。

郭凡舉起啤酒杯，四人立即響應(yīng)，一飲而盡。

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其實，郭凡的心里還是有鬼的。此時，他最最擔(dān)心的就是“大拖鞋”，希望他千萬千萬別出問題，不然，順藤摸瓜就會找到自己的頭上。

…………

那家文物商店的一切都盡在掌控之中。

夜色更深了，一個趿拉著拖鞋的男子大大咧咧地走進(jìn)了文物商店。此人正是“大拖鞋”。

商店老板鬼鬼祟祟地向外張望，并且想要關(guān)上店門，被“大拖鞋”拉住了。

“大拖鞋”笑著說：老馬，不用那么緊張，要放松。你越這樣越顯得咱們有事兒，平時咋樣就咋樣。

馬老板嘿嘿一笑，點頭表示認(rèn)可，說：平時這工夫兒也差不多該關(guān)了。

“大拖鞋”：那今天就不走平常路，大敞四開，更能證明咱們坦坦蕩蕩。那個買家老孫到了？

馬老板悄聲說：早到了。一下午就在里屋貓著了。

“大拖鞋”：太謹(jǐn)慎啦，難成大事。對了，老孫的錢都帶來了吧？我這人只喜歡現(xiàn)金，不喜歡轉(zhuǎn)賬啥的。

馬老板：我看到孫老板拿了個大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但我不好意思讓人家打開看里面是不是有錢啊。

“大拖鞋”：也是這個理兒，估計在咱們一畝三分地兒，他也不敢扯淡。放心吧，有我呢。

馬老板腳步放慢了，不好意思地看著“大拖鞋”。

“大拖鞋”心領(lǐng)神會，一拍他的肩膀，說：你那份放心，只要交易成功，我的錢一到手，我馬上就給你，在我這兒都不用熱乎。這是規(guī)矩。

馬老板嘻嘻笑著走在前面。

守候在文物商店周圍的便衣們，通過無線耳脈進(jìn)行著溝通，并開始向目標(biāo)聚攏。

馬老板引領(lǐng)著“大拖鞋”，在里屋的套間見到了買家——來自南方城市的孫老板。和“大拖鞋”吊兒郎當(dāng)截然相反，孫老板西裝革履、油頭粉面，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身后還站著兩位威猛的保鏢。

“大拖鞋”一邊握手一邊說：孫老板，讓你久等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孫老板一口粵語腔調(diào)：哪里哪里。我們還是對紅樓市不熟悉，就打個提前量，早早從賓館往這兒趕，沒想到一路特別順利，根本沒有堵車的情況。

“大拖鞋”：我們城市好，不大不小，適宜居住。不像你那個破城市，我去過，早晨出去辦事兒，中午都不一定到地方，太堵車，憋屈死了。

孫老板：就是啊，寶貴的時間都浪費在路上了。

“大拖鞋”：在我們這兒好，路不堵心就不堵，生意也就會更順。

孫老板：說得有道理。就您自己來的？

“大拖鞋”笑了笑說：我這人喜歡單槍匹馬，因為我相信網(wǎng)上流行的那句話——“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孫老板笑了，他身后的兩個保鏢臉色卻不怎么好看了。

“那就互相看看貨吧——我的寶貝兒帶來了。”“大拖鞋”伸手從兜里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又說，“你的寶貝兒也亮一亮吧。”

孫老板打了個響指，其中一個保鏢把大皮包兒放在桌上，拉開拉鏈，一沓沓嶄新的鈔票露了出來。

“大拖鞋”笑呵呵地把手伸進(jìn)包里，從底下抽出一沓，隨手查看了一下，然后扔了回去。這才把牛皮紙信封打開，取出了一個黃燦燦且有斑斑銹跡、酒杯形狀并刻有勾勾彎彎文字的牌子。

孫老板眼睛開始放射光芒。

“大拖鞋”：老孫，這枚圣旨金尊你之前也驗過了，我保證沒有調(diào)包。你可以再細(xì)看看，如果沒問題，我這信封給你，你的包給我。出了這個門兒就各奔東西。不管發(fā)現(xiàn)了什么，都與對方無關(guān)。這個規(guī)矩，南方北方應(yīng)該都一樣吧？

孫老板點頭說：一樣的，一樣的。

“大拖鞋”突然感覺到大腿處一絲震動，那是他放手機(jī)的地方。他漫不經(jīng)心拿出手機(jī)一看，上面只有四個字：風(fēng)起，扯乎！

“大拖鞋”不露聲色地對馬老板說：他么么的，喝了幾瓶涼啤酒，這還來尿兒了。老馬，廁所在哪兒？我去去就來，總不能為了交易尿了褲子吧？

馬老板笑著答：在二樓半，我?guī)闳ァ?/p>

“大拖鞋”揣起信封，說：老孫，這個我先拿一會兒不犯毛病吧？

孫老板：正常，正常。您方便完咱們再交易，我等著。

“大拖鞋”跟著老馬邁著四方步往樓上走。孫老板立即收起笑容，對兩個保鏢說：閃！

兩人很茫然，問：為什么？

孫老板加重了語氣，說：執(zhí)行！真是地地道道的豬隊友！

兩人不敢問了，只好跟上。

孫老板突然回頭，指著桌子上的皮包問：不要啦？

兩人立即會意，其中一回身拉上皮包拉鏈，背起就往外走。

馬老板正好從樓上下來，很奇怪地問：孫老板，您這是？

孫老板笑著說：我們——也喝了涼啤酒，肚子很不舒服。

馬老板：樓上就有衛(wèi)生間啊。

孫老板：你家衛(wèi)生間有幾個蹲位？

馬老板：能有幾個？就一個唄。一會兒“大拖鞋”兄弟下來，你就可以上去了。

“可是——我們?nèi)齻€都喝了涼啤酒，再加上水土不服——”孫老板回頭看兩個保鏢，說，“你倆不也說肚子疼嗎？”

兩位保鏢趕緊捂肚子，做痛苦狀。

馬老板笑了笑，說：人有三急，這個可忍不得。出門右轉(zhuǎn)一百米，胡同里就有公共廁所，特別干凈，還是免費的。

孫老板：你們紅樓市的城市服務(wù)功能真不錯，比我們那里強(qiáng)多啦。謝謝啊——不行——得趕緊走，我要兜不住了！

孫老板三人剛要往外走，幾位便衣就沖了進(jìn)來，還有——黑洞洞的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