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不知這里可還有空房？”寧采臣看著正在打算盤的掌柜輕聲問道。
這已經是寧采臣問的第十三家客棧了，趕考途徑此地的學子實在太多。
“哦？你也是考生？”
“不過你來晚了，最后一間空房也剛剛住了人。你去看看別家吧。”
“這...不知可還有床供小生將就一晚，我有錢的。”
說著，寧采臣掏出了剛剛從李成那里接過來的五兩白銀，放在了掌柜跟前。
掌柜拿起了銀子，看了看，沉默了半晌后，搖了搖頭。
“你還是去別家吧，這不是錢的問題，這里確實沒了多余的位置留給你了。”
“這...這樣...”
寧采臣拿起了桌上的五兩白銀走出了門，抬頭看了看傍晚的天色。又四下看了看準備關門的店鋪，微微搖了搖頭，繼續朝下一家客棧走去。
“劉二...”
客棧掌柜看著寧采臣的背影，朝里邊喊了一聲后，便繼續埋頭打起了算盤。
緊接著，三名青壯男子走出客棧尾隨寧采臣而去...
“這位掌柜的，不知...”
寧采臣又來到了一家客棧，話還沒說完，掌柜的便朝他擺了擺手，示意里邊已經沒了空房。
寧采臣轉身再次走在街上。突然，眼前一黑，被人用布袋罩頭后拽倒在地。
“你...你們是誰？要做什么？不怕見官么？”寧采臣掙扎道。
“嘿嘿，小子，以后記住，錢這東西可千萬不能隨意露出來。”
“別廢話，趕緊的，搜一搜銀子在哪兒。”
“咦？找到了。走吧。”
聽見歹人走后，寧采臣才扯開了布袋，探出頭看了看四周。
“誒，你真是沒用，好不容易換來的銀子就這么沒了。”
寧采臣垂頭喪氣的對自己說道。
“罷了，再去前邊問問看吧，不然的話，只能找個地方將就一晚了。”
坐在思索了一會兒后，四下看了看，見前邊有個茶肆，走了過去。
“各位大叔，小生有禮了，不知這附近哪里可還有提供住宿的地方么？”寧采臣朝正在吃茶的眾人道。
“這位書生，你還是到別處問問吧，或者去別人那里投個宿，這附近晌午便住滿了。”茶肆老板看了看道。
“好...多謝這位大叔。”寧采臣行了一禮，準備繼續去前邊看看。
“慢...那書生，我倒是知道有一個地方不僅可以投宿，還不要錢。”其中一裸露著上半身地壯漢朝寧采臣說道。
“李三兒，你瘋了...你怎么能叫他去蘭若寺呢？”旁邊有人忍不住說道。
“誒...別管。”旁邊另外一個人扯了扯他。
“還請這位壯士告知在下，小生感激不盡。”寧采臣繼續道。
“好，你且沿這條街出金華府后，繼續往前三十里處有座寺廟，你到那里去吧。”壯漢說完，便繼續吃茶，不再理會。
“多謝這位壯士。”寧采臣微微行了一禮，便朝城外走去。
“誒...”
“可惜了這還算俊俏的模樣...”
“誒，可不是。”
......
數只寒鴉點過枯樹枝梢，飛向蘭若寺后。
李成提著一袋鐵劍站在寺門外，看了看已經黑了的天色，朝里邊緩緩走來。
越過門口布滿了青苔的石燈，站到庭中央碎裂的磚石鋪路上，李成舉起手里的燈籠向這座古寺照去。
石瓦房頂被茂密的樹根藤曼包裹，偶爾露出幾塊能照見陽光的地方。窗戶早已蛛網橫結，鋪上厚厚的灰塵。不過還是能依稀見到曾經的玉宇瓊梁的樣子。
“這么晚了，來這里作甚？”一道李成熟悉地豪邁哈嗓音從里屋傳了出來。
“哦？沒想到燕道長還是這么刀子嘴豆腐心...”李成朝里邊看去。
“嗯？你是...李成？”
燕赤霞從里面走了出來，感受了下李成地修為后，看著李成道。
“燕道長莫不是嫌我那五萬兩雪花銀太少？”李成笑了笑。
“哈哈，還真是你小子。”
“不錯，這有段時間沒見，都筑基了，不過你這也太快了吧...”燕赤霞神色微動。
“哈哈，還不是您老當初不吝賜教么...”李成看著他這個樣子，不僅又笑了笑。
“你這是？”燕赤霞看了看李成手中那袋鐵劍，心中微微一動。
“我聽說燕道長你這邊需要幫忙，這不小子覺著如今還能幫到一二便自己過來了，燕道長莫要怪罪才是。”李成打趣道。
“嗯...你來的的確是時候...來里邊坐下慢慢聊吧。”燕赤霞摸了摸自己地胡須，感嘆道。
......
“少爺，要不咱走吧，這地方看著也太陰森恐怖了。”
“好啊，只要今晚你給少爺我找一個能落腳的地方，我就走。”
一對主仆站在蘭若寺的門口，爭論道。
這時，寧采臣氣喘吁吁的走了過來。
“二位有禮了，小生剛聽見二位今晚也要住這兒？”寧采臣看著一臉驚恐地看著自己地主仆二人。
“哎喲...嚇我一跳...是人就好。”富家公子看了看突然從后邊冒出來的寧采臣道。
寧采臣想到之前在城里的事，不僅有些戒備地看著二人。
“不錯，我家少爺和我今晚就住這兒，這位書生，你也是嘛？”
“小生自然也是，這如今城里都住滿了，我聽人說這里還可以投宿，便趕了過來。”
“太好了，今晚人多，那些個沒見過世面的莊稼漢子說的鬼怪應該不會過來才是。”
......
三人一邊聊著一邊走進了這座寂幽幽的古寺。
“咦？那間屋子里有亮光，這里似乎還有人。”一旁的仆人突然道。
“走，進去看看，順便認識一下，今晚也好有個照應。”富家公子道。
說完，三人便朝著點著油燈的里屋走了進來。
“嗯...兩位有禮了。”富家公子看著李成二人道。
“......”
“我們住在隔壁，等下有事可以叫我們。”富家公子看了眼沒有搭理自己的李成二人。
見二人還是沒說話，后邊進來的三人互相看了看。
“這位書生，你且自便吧。”
“我們去那邊。”富家公子朝一旁的仆人輕聲說道，然后率先走了出去。
“哼~”
仆人看來看李成二人，似是覺得二人怠慢了自家公子，便哼了一聲跟了過去。
“咦...李公子。”寧采臣這時借著暗淡的燈光往李成這邊看來。
“嗯，你也來這里了。”李成點了點頭，心中微微一動。
既然寧采臣來了這里，那么小倩也跑不掉了，今晚有得熱鬧了，那些個女鬼別叫我和燕道長失望才好。
“嗯，城里客房都滿了。我聽人說這里可以免費投宿，便趕了過來。”寧采臣朝李成道。
“哼，你這書生真是涉世太淺，今日遇見我和李公子二人便罷了，下回可沒這么容易咯。”燕赤霞哼了一聲，意有所指道。
“別見怪，他就是這樣。你且去休息吧，有什么不對叫一聲就好。”李成道。
“好的，李公子，你也早點休息。”寧采臣疑惑地看了眼李成，便走可出去。
“奇怪，這李公子放著自家不住，來這里干嘛....”走了一半，寧采臣搖了搖頭去了拐角的屋子。
.......
深夜，濃郁的白霧慢慢地籠罩了蘭若寺......
“嗯？”燕赤霞睜開了雙眼。
“它們來了？”李成坐在一旁問道。
“走，出去看看。”燕赤霞一馬當先地提著寶劍走了出去。
李成落后一步跟著燕赤霞來到了寺門口，看了眼周圍的白霧。
“這么濃厚的死氣...看來是不差了。”
“嗯，看來今晚來的不少。走，且去這邊看看。”
“好...”
李成二人說完，便朝寺后的小樹林走去。
......
“鬼怪莫來，鬼怪莫來...”寧采臣縮在角落里，額頭冒汗的看了看之前自己踢到的骷顱頭。
這時，一道人影來到了門外。
咚~咚~咚~
“公子....我能進來么。”緩慢的敲門聲響起后，悅耳地女聲傳了進來。
“誰啊？”寧采臣慌了慌神，更為緊張了。
“莫不是也是來投宿的？”
寧采臣想起了子不語鬼神這句書上的訓誡，站起了身晃了晃，走門口走去。
吱嘎~
隨著一聲難聽的破舊木門聲響起后，寧采臣打開了門。
“.......”寧采臣張了張嘴，吃驚地看著眼前地女子。
鵝黃粉黛，淡妝素衣，跟自己白天畫的女子那般模樣映入眼簾。
“姑娘這是？”寧采臣咽了咽唾沫后，問道。
“我好怕啊...不知能否來你這里待到天亮？”只見那素衣女子看了看門外，一臉驚恐地看著寧采臣。
“哦？當然可以，姑娘如若不嫌棄便進來吧。”寧采臣仿佛被觸動了某根神弦般，下意識道。
吱嘎~
破舊地木門聲再次響起，素衣女子關上門后，走到寧采臣跟前。
“公子怎么稱呼？”素衣女子道
“小...小生寧采臣。”寧采臣看了看素衣女子露在外邊的鎖骨道。
“公子是讀書人？”素衣女子看了看屋內的書箱。
“是啊，我是趕考的書生，城里住滿了，來這里投宿的。”
寧采臣往旁邊笑著走了兩步。
“哦？...”
素衣女子驚訝的看了眼寧采臣后，低著頭走了兩步，撥弄起了自己的秀發，似是沉思著什么。
“不知姑娘你呢？”寧采臣看著沒有說話的素衣女子緊張道。
“奴家姓聶，公子喚我小倩便好。”聶小倩看著寧采臣微微一笑。
......
云上幾分色，眼前淡妝人。素衣蕩漾隨風，綽約逸仙身。
許是江山依舊，灼若芙蕖出淥，猶見夢中聞。
遙似煙城柳，一笑水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