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前,曲江上游的僻靜山道上,粗布短褐打扮的父子倆,頂著烈日呼哧呼哧地趕路。
大地被烤出白煙,兒子為爹打著的油布傘,遮的住烈日卻擋不住燙腳的地熱。山澗下湍急河水聲,聽起來那么清爽,可惜與他們無緣。
在他們抱怨這萬里無云熱死人的鬼天氣時,一陣狂風從天際襲來。頓時飛沙走石,吹的人睜不開眼。
傘隨風舞,兒子把持不住差點被帶跑。一側可是懸崖峭壁,掉下去不摔死,也會被湍急的河水吞沒。
老爺子趕緊幫忙收傘,可惜力敵不過。命和財物比起,父子倆只能忍痛放手,任它隨風而去。
可就在松手的剎那,一道黑影,宛如破空之箭,順風的來向橫穿山道,撞在山壁上。不但擋下油傘,還阻斷了山道。
巨大的撞擊聲,和突來的不明物,嚇得父子倆一個哆嗦。在他們的惶恐中,風勢減弱。讓他們能靠著山壁站穩。
兩人定睛一看,前方一丈處,攔住他們傘和去路的竟然是一口雙色棺。棺蓋赤紅,棺身如墨。
黑色的棺身有兩寸沒入地里,把前方推出個小土坡。若非如此,就真如箭般射進山中。
此景不禁讓人想到逆水行舟,這是旱地行棺啊。
這棺材夠結實。
父子倆暗暗唏噓。然而隨風而來的不止棺材,還有末日般的烏云。
萬鳥驚飛,烏云蔽日,飛來橫棺,怎么看也不像升官發財的吉兆。再說他們家八輩子也沒出過當官的。
父子倆戰戰兢兢,好奇心和恐懼讓他們不知是進是退時,雙色棺中突然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父子倆頓時腿軟的癱坐地上。
驚魂未定,那響動再次響起。這回是連續不斷的,一次比一次猛烈。
“詐、詐、詐尸了,爹、詐尸了……”
不能怨他缺乏想像力,此情此景,只能讓人想到這個。
在兒子的驚恐聲中,棺蓋終于被里面的東西踹飛,翻滾著掉落山澗。
比這更震撼,更驚悚的,是在驚雷的烘托下,一只慘白如枯骨的手伸出棺材,一把按在棺材沿上。緊隨其后,一個披頭散發,身體消瘦慘白無血色的人,從漆黑棺材中坐起。只一個側面,連臉都沒有看清。狂風再次刮起,吹的棺中人,發如狂魔亂舞。
老爺子驚得差點背過氣。
兒子都沒空怨自己烏鴉嘴,但他到底年輕。怕歸怕,但也哆嗦著拖著老爺子順原路飛奔逃命。
愚人目短,只顧眼前的二人錯過了頭頂更為精彩的一幕。
黑壓壓的云層中,一抹白色身影穿梭其中。忽隱忽現,宛如長蛇。幾道渺小,但卻勢如破竹的金光,與之纏斗,碰撞。
卷著雷云一路向東而去。
走時不忘來場傾盆大雨。把下方的棺中人淋成落湯雞,棺內也積了半寸水。
即便如此,他也是呆坐棺中一直沒動,直到雨過天晴,驕陽刺痛他的皮膚,他才抬手遮擋,可不管用。
噠、噠、噠……
一直被無視的細微響動,此時引起棺中人的注意。
一把油布傘,被余風吹的在地上搖曳,不停撞擊棺身。
他伸手揪著傘邊,把它提起,握住傘柄,盤膝把自己都縮在傘的陰影內,才算長舒口氣,有心情整理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