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離家出走！”
王霸天握緊粗大的拳頭，“砰”的一聲砸在紅木木桌上，桌面上的拉罐啤酒跳了起來，劉禪也嚇得從絨布帶描金扶手座椅上跳起來。
“老大，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劉禪看著王霸天那凌厲堅定的眼神，知道這次他真的要離家出走了。
刀子一樣的眼神，看得讓人心寒，也讓劉禪心甘情愿的做了王霸天的“馬仔”。
直接被王霸天的王霸之氣征服。
“家里待不下去了。剛才跟我老爸干了一架！”
王霸天說到這里摸了一下脖子，豎立起來的校服衣領怎么也掩蓋不住脖子上的幾條紅色手指印。
也有訂書針一樣的指甲印。
還有破皮后留下的血跡。
看樣子，王霸天被他老爸掐住脖子狠狠的修理了一頓。
“啊！老大你也……太生猛了，連老爸都敢硬懟？”
劉禪張大了嘴，心中對老大的敬仰之情真是如滔滔江水。
他知道，換做是自己的老爸只要板著臉“哼”一聲，那絕對會被嚇得瑟瑟發抖，哪里還敢和爸爸掐架？
“我是被他一句‘廢物’逼的，老師同學這么說我倒也算了，唯獨他不行！”
王霸天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一米八的身高霸氣側漏。
雖然十六歲的身板還有點偏瘦，但是在劉禪的眼里的確有一種安全感。
自從有王霸天這個生猛的大哥罩著，劉禪在學校的日子那真是翻身農奴把歌唱。
同學們再也不會沒事就拉扯他的臉頰肥肉叫他“扶不起的阿斗”，放學回家的路上一句“我是跟霸哥混的！”，那些個社會上的小黃毛也立即退避三舍。
“霸哥”王霸天的威名震懾校園內外，那可是無數次的輝煌戰績建立起來的。
幸福來臨當然需要代價。
霸哥的早餐，午餐，喝水，甚至網吧里的開銷，劉禪全包了。
反正他零花錢家里管夠，富二代從來不差錢，只差安全感。
“就是！別人說我們倒可以，就是自己的家人不可以說出……那兩個字。”
“廢物”兩個字被劉禪列為敏感詞自動屏蔽掉，他才能保持每天的好心情。
這兩個字，同學們叫“廢材”。
意思差不多，
差距只是年代感。
劉禪不知道自己的老爸怎么想的，給自己取個如此高大上的姓名，加上學習成績總是拿“第一”，被小伙伴們稱為“廢材”倒也不冤。
但是霸哥冤啊！
王霸天是劉禪的“保護神”，心目中的英雄。
絕對不是廢材！
雖然成績比他“差”了那么一丁點。
“你老爸沒有接到陳老師的電話？”
王霸天看著劉禪圓滾滾的臉龐，圓滾滾的身材沒有被狂風暴雨肆虐過的痕跡，不禁有點奇怪。
這位綽號“阿斗”的小弟，他老爸是軍部退役干部出身，貌似也不是什么慈父型的家長。
“老大，我跟你是一根藤上的葫蘆娃，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陳老師會放過誰？
呵呵！幸運的是我老爸在外面出差，電話是打給我媽媽的，她可從小到大沒有動過我一根手指頭。”
劉禪咧嘴一笑，嘴角差點扯到耳后根，看起來還真像萬圣節時候的南瓜怪。
王霸天看著笑得有點得意的劉禪，不由心里一陣羨慕。
都是獨生子女，為啥做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
人家的媽媽把長得有特點的劉禪當成寶，養得白白胖胖人見人愛，說話從來都是輕言細語，笑口常開，哪里舍得責罵半句？
自己的媽媽呢？
知道兒子又把學校組織去外地旅游的三百塊錢沒有交給班主任陳老師手里，而是交給了網吧的收銀妹子，頓時捶胸頓足對王霸天老爸說：
“看看你養的好兒子！讀小學的時候就偷拿他姥姥的一百塊錢去學校小賣部還賒賬，現在居然欺騙親爹親媽！
這樣的孩子講道理有什么用？得狠狠的打！你再不打他，長大以后指不定變成啥樣了啊！”
王霸天的老媽沈美鳳文化程度不高，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民間古訓。
正皺著眉頭，一臉語重心長教訓兒子的王子龍看到妻子冒火的眼睛，決定結束自己和風細雨的教育方式。
王子龍好歹也是有一個大專畢業證的，受過高等教育，不會輕易喊打喊殺的。
但是眼前的兒子的確太讓他失望了。
每個父母都望子成龍。
可是自從小學三年級開始，王子龍就隔三差五的被學校叫去領人。
“你兒子又打架了！這次見血了，對方的家長要求賠償醫藥費并且道歉，你還是來學校解決問題吧！”
這樣的事情，一個月出現兩次很正常，哪一個月不用去學校跟著兒子一起罰站挨訓，王子龍就要燒高香。
好吧，兒子喜歡打架闖禍那是因為多動癥可以理解，那么學習成績應該可以讓老子安慰一下吧！
王子龍想當然認為自己一個大學生生養的兒子，智力不會太差。
結果除了體育成績是A+之外，其他課目的考試成績都是C。
其實老師已經給了面子，學生成績再不好，很少會在學生手冊上面填上D。
小學階段用ABCD四個等級取代以前的分數，學校的教育就是要打破唯分數論的弊端，讓每一個小孩都能享受讀書學習的快樂。
然而王霸天感到學習實在太痛苦。
他一看書本腦袋就蒙圈，現在初中眼看就要畢業，二十六個英語字母還是記不全。
這樣的成績，升高中是不可能了。
問題是上初中后采用分數制，而且還搞個考試成績排名，這讓一向愛惜羽毛，死要面子的王霸天情何以堪？
王子龍現在不要兒子成龍，考個清華北大圓自己的缺憾。
只希望他好好做人，在技校學點技術養活自己。
做人嘛首先要誠實。
兒子欺騙老子，罪無可恕！
王子龍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決定撕破讀書人的臉皮，做一回嚴父的樣子。
也要在老婆面前展現一家之主的威嚴。
他眼光在客廳里逡巡。
棍棒是沒有的。
窗臺上掛著衣架。
出門打工的，能夠租兩房一廳已經不錯了，不要奢望帶陽臺的。
沈美鳳難得一次配合默契，從窗臺上取下衣架交給老公手里。
王霸天畢竟心虛，老老實實的接受父母的教訓。
甚至“鞭策”。
看到最壞的結果不過是一個衣架，他暗暗松了一口氣。
作為“學霸”，什么樣的陣仗沒有見過？
來吧！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衣架抽在他皮實的骨架上，不會是撓癢癢吧？
“啪！”
衣架經過王子龍幾次校準，落在王霸天的屁股上。
兒子全身上下，看來只有屁股遭受打擊不會受到傷害吧！
況且隔著一層校褲。
的確跟撓癢癢一樣。
“嗷！”
王霸天齜牙咧嘴，卻是一副受傷的羔羊模樣。
那是給媽媽看的。
“廢物！”
王子龍的嘴里吐出這兩個字來。
這兩個字，就像兩顆原子彈一樣扔在王霸天年輕的心臟上。
加上那失望透頂的絕望眼神。
這一次，王霸天真的很痛。
他不由捏緊了拳頭，眼睛變得血紅。
他炸毛了。
一時間無數畫面在腦海里浮現又飛快的閃過。
我曾經是你們的驕傲嗎？
那是上小學之前的事情了。
自從在姥姥家里待了兩年，回到父母身邊上三年級第一次打架開始，王子龍看他的眼神不再有光亮，眼底里只有失望。
童年的孩子是敏感的。
王霸天知道自己闖禍讓父親賠禮道歉跟著受辱，也曾深深的內疚過。
我也想考個A+回來向你報喜，最后只能自己模仿老師的筆跡改成你想看到的成績。
我也想放寒暑假后捧著“三好學生”的獎狀給你，希望看到你贊許的眼光，最后卻拿回學生手冊上“問題兒童”的班主任評語。
非我不想，是我不能啊！
廢物？
廢物能夠在初中校運會上奪得長跑，鉛球，跳遠第一名嗎？
只是你欣慰過后，一句“還是好好讀書考大學才是正道”熄滅了我繼續爭霸校園綠茵場的雄心。
廢物？
以前學校里面叫我“王八”，“廢材”的同學在我的錚錚鐵拳下都戰戰兢兢的稱呼我一聲“霸哥”。
就是校區外面的黃毛小混混也得叫我一聲“老大”，再也不敢出現在校門口。
那是為校園安全做出多大的貢獻啊！
要說廢物，你們才是真正的廢物！
來這一線城市打工二十多年，還只是一個月六七千塊錢的收入，還沒有阿斗每個月的零花錢多！
“你握緊拳頭干什么？難道還敢打老子？！”
王子龍也被兒子冰冷血紅的眼神激怒了，做出防備的姿態。
有何不敢！
“嗷！”
王霸天的霸氣終于被這句話點燃，發出一聲戰斗的怒吼，就像一頭憤怒的小公牛，一頭向王子龍寬厚的胸膛撞去！
既然大家都是廢物，那就看誰更廢！
王霸天不敢揮舞拳頭，對戰的目標畢竟是自己的老爸。
王子龍別看一臉書卷雅氣，看電視的時候還帶副近視眼鏡，可是一米七八的身高，少年時代也曾做過武俠夢，練過拳腳。
他被王霸天撞得后退兩步后站穩了，反手一個“金絲鎖喉”扣住王霸天的脖子，同時一個勾腿，把王霸天掃倒在客廳地板上。
王霸天不敢過多的反擊，他摔倒的同時抱住王子文的腰部一拉，父子倆都躺著地板上疊在一起。
沈美鳳傻眼了。
她連忙把兩人拉開，對喘著粗氣的王霸天說：
“兒子打老子，要遭天譴的啊！”
我沒打！
王霸天心里怒吼。
他看了父親鐵青的臉一眼，轉身就跑出家門。
不過手機是不會忘記帶走的。
什么都可以不帶，唯獨手機不能不要。
上面有王者榮耀的游戲，那是他生活的全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