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場上，四女圍一男的盛況并沒有持續多久。
南師大的操場是標準跑道，400米一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經常運動的人隨便跑跑無所謂，不常運動的肥男宅女們跑個兩三圈就面紅耳赤。
第三圈剛開了個頭，張盼盼就不行了，氣喘吁吁的退場；
第五圈第一個彎道后，楊若云也不行了。
她倒是還有余力，但是速度實在跟不上以鄭撼為首的‘第一集團’，被落下了有小半圈，于是很理智的放棄，叉著腰走到看臺上，坐在張盼盼身邊坐下來擦汗。
不過，她們本就是陪跑的，今天主要看齊儷！
齊儷果然不負眾望，始終和鄭撼保持在同一水平，半分不落！
偶爾甚至還會示威似得超過鄭撼和李佳欣一截，斗志十足！
反觀鄭撼，沒什么很特別的之處，即沒有刻意加速，也不見落后半分，充其量也只能算‘比較穩定’而已。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操場上不斷的有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鄭撼李佳欣齊儷三人一圈接著一圈的跑，太陽開始西沉，灑落余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盼盼終于忍不住問：“云，這是第幾圈了？”
其實，她是一直數著在的。
只是，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計數，總覺得肯定是數錯了。
13圈半了！
齊儷能跑五千多米，這沒啥毛病。
可鄭撼和李佳欣，一個殘疾人，一個胖妞，他兩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尤其是李佳欣，她以前可是跑一兩圈就要死掉的女人！
現在居然能堅持五公里跑?
班上那幾個男生都做不到這點，雖說文科班的那幾個男生娘炮了點，可畢竟是男生，運動能力還是要超過一般女孩子的。
楊若云嘴角抽了抽，沒有回答。
但心里清楚的很，張盼盼并沒有數錯！
張盼盼湊過來，疑惑的說：“咱們會不會是誤會了那個教練？”
楊若云猶豫了一下，沒回答她。
事到如今，她對鄭撼的態度，也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轉變。
運動，尤其是競技運動，絲毫做不得假，嘴皮子說的再溜沒用，上場試一試就一目了然--這也是今天她們幾個來的目的。
五公里出頭，不算特別長，但也絕對不算短。系里運動會的五千米長跑，很多最后不是跑下來，而是走下來的。
而且，鄭撼畢竟不是健康人，他的傷病還在對于跑步最為關鍵的部位：腿上。
他能堅持到現在，并沒沒有任何明顯的疲態，這至少證明，這個人有很不錯的運動底子，不是那種純粹靠著一張嘴忽悠的騙子。
很可能真的錯怪對方了。
再者，李佳欣的變化更是有目共睹的，以前讓她跑五公里簡直不可想象，今天卻堅持了下來，這也說明鄭撼不僅自己有實力，也有一定的教學能力。
但是，女生心里都有點小小的‘面子’。
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問罪，如果一轉臉就跑去主動道歉，實在拉不下來這個臉。
在她想來，鄭撼再怎么有實力，畢竟身軀有殘疾，不可能硬抗得過齊儷。
今天最好的結果，是等鄭撼輸了之后，她們再站出來，非但沒有‘得理不饒人’，反而客氣的表示出對鄭撼的信任。
雙方都有面子，圓滿大結局。
一旁，張盼盼繼續小聲嘀咕：“其實，仔細看的話，這個教練雖然長得老了點，不過挺帥的說。應該不會是騙子吧？”
楊若云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痛心疾首的說：“喂，你有點原則好不好！帥就不會是騙子了？我告訴你，長得越帥，危害越大！”
“哦……”張盼不敢爭辯，也不敢問。
隔了兩三秒，忍不住再次小聲嘀咕：“也就是說，你也承認，他長得其實挺帥的，對吧？”
“承認你個鬼呦！”楊若云一翻白眼，目光重新落回操場。
等重新尋找到那三人的時候，楊若云的眼神微微一凝。
鄭撼沒啥，還是之前的樣子，穩定的狠。
可是齊儷卻雙手叉著腰，露出了疲態。
“加油！齊儷，加油啊！”楊若云雙手卷成喇叭，對著操場大喊。
……
如果加油聲音大就有用的話，那么就不需要教練這個職業了。
盡管有場外啦啦隊，齊儷的狀態還是飛快的下滑著。
又過了一圈，雖然還能勉強跟住鄭撼，可是不僅是雙手叉腰，呼吸也變得十分急促，沒有規律可言。
腳步更是凌亂，有好幾次，都差點‘自己把自己絆摔倒’。
李佳欣擔心的看了眼她，又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鄭撼。
鄭撼扭頭，打量了齊儷片刻，搖了搖頭。
競技運動，需要有一顆想贏的心，但是，也最忌諱功利心太強，只想著爭強好勝。
齊儷的運動底子是很不錯的，可惜她太想贏，反而影響了發揮。
稍稍放緩了腳步，終于開口了，不疾不徐的說道：
“同學，你臉色蒼白，應該是呼吸頻率紊亂導致的腦供血不足，扶著腰，大概是感覺要岔氣了吧？我不建議你繼續跑下去，會出危險的。”
他有他的原則。
之前不指點齊儷，是出于性格和職業道德；
此時開口，是人道，和一個教練的基本道德要求。
他能看出來，在一圈之前，齊儷就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再掙扎下去，很大幾率要脫力或者岔氣，甚至可能受傷。
醫生不會和病人爭論自己水平高低，但也不會因為病人懟了自己，就故意不救，或者在手術臺上弄死他。
教練也是一樣，可以不教對方，不向對方證明什么，但不會因為對方沒給錢，或者不信任，就眼睜睜得看著對方受傷。
何況，在鄭撼眼里，這幾個和自己同齡的女孩子，并沒有什么大錯，無非是‘熱心過度’了點而已。
鄭撼這番善意的話，落在齊儷耳朵點，卻像是嘲笑。
失敗者，總是很難面對勝利者的‘大度’。
“不……不用你管！繼續…續跑！”她上氣不接下去的說，飛來一個神情很復雜的白眼。
鄭撼搖搖頭，用大人對叛逆小孩的那種好笑中帶著三分無奈的語氣說：“算了，李佳欣，你帶她去休息休息，喝點水。慢點喝啊，一小口一小口的抿就好。”
“恩！”李佳欣就要停下來去扶齊儷。
齊儷正要倔強的說點什么，忽然神情巨變，猛地捂住了嘴巴，整個人好像‘頓’了一下。
緊跟著，‘哇’的一下，一股粘稠的東西噴涌而出，順著指縫溢出來！
吐過的人都知道，這種事，用手捂著嘴，真沒啥用。
如果非要解釋原理的話，大概是因為，嘔吐的時候食物從食道朝外涌，所以不可能同時把嘔吐物咽回去，嘴里也總有裝滿的時候，胃部的氣壓和嘔吐物的體積膨脹，會導致噴射……
恩，大致就是這樣，反正是老曲說的。
滴滴答答的消化物，跟冰雹子似得，迎面朝李佳欣激射而出！
幸虧她這段時間被鄭撼調教，敏捷了許多，匆促之中，肥碩的身軀嗖一下閃開了。
‘哇哇……額……額……’齊儷弓著腰，雙手扶著膝蓋，一個人猛吐。
一開始兩口還能吐點濕噠噠黏糊糊的‘內容物’出來，沒一會，就只剩下酸水了，鼻涕眼淚跟著一塊出來，止都止不住。
“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吐了？”
“胃痙攣吧。”
看著李佳欣求助驚慌的目光，鄭撼一攤手，一臉無辜的說：“說了讓她別再跑了，她不聽，我有什么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