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久山這個事的確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就不說報紙電視上和網絡上連篇累牘的報道，天天霸占著頭條了，從健身路分店這個小小的‘社會’就可見一斑。

教練們平時的八卦話題，有差不多一小半都在這上面，連前天兩個不關注體育的小姑娘，也天天掰著手指頭算張久山丟了多少代言費，一臉惋惜；

鄭撼代課，私教還好點，四個女生羅里吧嗦的不用心訓練，往往就是一頓臭罵過去，頓時不吱聲了老實擼鐵；

可團課他沒法子管的那么面面俱到，也不可能像私教那樣認真管，每次幾十號人，跑步之余，教室里哪哪都在聊張久山。

從派出所吃螃蟹回來的第二天，鄭撼和戚風去了二哥羊蝎子……哦，現在應該叫做食心齋了，二哥很落寞的坐在門口小塑料板凳上穿羊心，不時的長吁短嘆，說什么又一次夢碎。

他這個年紀的人，差不多算是最后一代真球迷了，在后面，有球迷，但已經很難形成‘整個社會的潮流’，比如像鄭撼他這個年紀的健身房里員工們，偶爾可能去熬夜看球，但是說集體為足球瘋狂那是不可能的，更多人關注的，可能還是哪個球員長得帥，哪個球員傳出了緋聞，哪個球員代言費比較高。

最近晚上去跑步少了，有一次遇到市體校的那幾個小孩，也在說張久山。

他們的態度倒是比較正面一些，即為這個前輩可惜，也覺得既然能出一個張久山，就能出第二個，只要艱苦訓練，將來總是美好的。

鄭撼笑而不語，未來的事交給未來，連他都不好說，現在這些跟著自己用健身精靈技術練習的孩子們，未來到底是成為別人的墊腳石，還是擁有自己的一片天。

年輕人的熱情，也許幼稚，但不應被澆滅，沒有這些幼稚和熱血，都是成年人的算計和世故，人類早晚變成一灘死水。

可見張久山這個人的影響力，在普通人心目中，已經堪比頂級明星了。

張久山的上級主管單位也天天出各種通告，通報張久山的病情，但是有些明顯遮遮掩掩，有的則是有點前后矛盾，今天說快好了，明天又是惡化了，讓人十分摸不著頭腦。

可能正如劉昌明說的那樣，張久山這一次搞不好得退役了，但是這個消息實在太過震撼，第一時間直接捅出來的話，各方面都無法接受，要引起軒然大波，所以才一步步的鋪墊，讓旁觀者漸漸在心里形成‘張久山這次恐怕要不行’的念頭，然后才好最終公布。

總之，這些和鄭撼都無關，他就有點不理解，足球畢竟是11個人，乃至更多人的運動，難道靠一個巨星就能拯救一切?

這天下班，和往常一樣回家，今天回來比較早，準備和曲東晴吃完飯出去跑跑，剛到家上了個廁所出來，曲東晴來電話了。

老曲回來了，還給他帶了點東西，讓他去拿。

這沒什么說的，老曲就跟親爹一樣。

鄭撼訓練了四個女生這才一兩個月，一個個就老實的像鵪鶉，老曲操練了鄭撼五六年，在老曲面前，鄭撼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他說啥就是啥，習慣了。

說和親爹一樣其實都不合適，可能有父子的感情，可是要真是親爹，還未必能管得住鄭撼。

老老實實過去。

老曲家門是開著的，客廳里放著兩個大大的打開的蛇皮袋，一個旅行箱，老曲正貓著腰蹲地上收拾旅行箱里的衣服行李，曲東晴從蛇皮袋里一件件朝外拿東西。

一大堆，什么衣服球鞋，特產，鹽水鴨板鴨烤鴨，素食小籠包啥的。

“鄭撼哥哥，這一袋子都是給你的！”

“恩，你來了啊？你自己看看，要是有喜歡的就拿。”老曲回頭看了他一眼，繼續收拾。

鄭撼也好笑。

要說窮人，他以前其實不能算真正的窮人，小時候孤兒院管吃光喝，長大了國家養著，吃喝不愁，還能賺點錢，要不是治腿花了不少，加上最近的存款，他已經不止十萬元戶了。

充其量，也就是底層的普通人而已。

老曲呢，更不算窮人，但是他是真正的窮人出身，從啥啥啥都缺的年代走過來的，所以骨子里那點窮人的思想一直保留著，稍微有了點錢之后，自己舍不得花，但特別喜歡買各種覺得劃來的東西。

他不管到哪去，都能買一大堆當地的打折著名特產，有些也不好吃不實用，有些則是網上隨手就能買到的，他非辛辛苦苦自己千里迢迢帶回家。

鄭撼最近有健身套餐，對于吃吃喝喝的興趣不大，隨手挑了幾塊醬牛肉，一只板鴨，和一雙耐克運動鞋，然后就很自覺的進廚房做飯去了。

老曲有老婆的時候，鄭撼蹭飯，老婆跑了之后，他也蹭飯，不過前期是老曲做，后期是他做。

沒一會忙完，吃飯，曲東晴很快吃完，非要和鄭撼和老曲一起喝酒，老曲把皮帶抽出來，虛空爆了幾聲，大約是想讓曲東晴感受一下久違的父親的愛；

小姑娘不服不忿的進屋寫作業了。

老曲帶上房門，重新坐下。

之前的平靜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重重的嘆了口氣。

“怎么了？”鄭撼就覺得他不太對勁，擱往常出差，哪次回來都得把自己和曲東晴一頓教育，今天居然風調雨順的，很明顯不對嘛。

老曲瞇了一口酒，說：“不想干了。”

鄭撼趕緊給空杯子倒上，說：“好端端的，怎么了？”

“張久山的事你知道吧？”老曲問。

鄭撼點點頭，這誰不知道？

靈光一現，意外說：“你這次去封閉式訓練，不會就是他吧？”

“可不就是嘛。”老曲又滋一口瞇了酒，苦笑說：“之前內部會議，提到治療方案，就怪我聲音大了點，說了句這就是賭，結果最后張久山廢了，黑鍋咔咔咔全部扣我腦袋上。”

說著，簡要的把那天會議上的經過跟鄭撼講了下。

“這幫人……”鄭撼皺了皺眉，最后說：“這幫人就這德性，你又不是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