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洲來到冗園,就像久無人煙的別院山莊,這里一直給他感覺很安靜,而且過于清冷了些,以至于小時候每次來要走時金明媚都拉拉扯扯不肯讓行。
“蘭姨,金爺爺在休息嗎?”白洲問前來開門的人。
“沒有,先生在書房。”
“好的,明媚上班去了吧。”
“是的。”
“蘭姨不用忙活,我和金爺爺說說話就好。”
“誒。”
“金爺爺,我來了。”白洲輕輕敲了敲書房門。
“白洲,我沒認錯吧!”金慈仁放下手里的書走了出來。
“沒錯就是我。”
“我就怕你們都把我忘了。”
“哪能啊,小時候在您這里鬧騰大的,忘不了。”
“哈哈哈,是我老了。”
“金爺爺,您看一下這個。”白洲拿出手機,打開在程璽工作室拍的那張彤弓圖片遞給金慈仁。
“彤弓。”
“是程璽畫的。”
“嗯。”
“金爺爺,這樣真的沒問題嗎?讓他去說服二丫頭是不是不太合適。”
“就是這樣才讓他去的。”
“阿璽這些年很努力的完成您給他的任務,您應該知道他是為了什么。”
“這是我給他的最后一項任務了。”
“那蘇城金家那邊會同意嗎?”
“他們不會阻攔的,金蘭成是受益者,只要不觸動他的利益,其他的都好說。”
“我擔心阿璽去了蘇城會有我們不知道的行動。”
“真到那一天,我親自去蘇城。”
Z大桂園206宿舍里,金明熙瞥了一眼,見白鹽拿著手機還沒睡,便給她發消息:你哥哥說什么了嗎?
白鹽:說了。
金明熙:說什么了?
白鹽:程璽哥哥被甩了。
金明熙:那你哥哥還說什么了沒有?
白鹽:他說程璽哥哥接下來可能會變樣,讓我看著點。
金明熙:是不是因為他來找我才……被分手的。
白鹽:哥哥沒說,但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金明熙:你知道他女朋友嗎?
白鹽:我見過,不過不熟。
金明熙:她是誰?
白鹽:她叫李寒,是京城那邊小有名氣的演員,程璽哥哥的工作很大一部分都是給畢方哥哥的劇組設計建筑,他們是在劇組里認識的。
金明熙:你能把程璽號碼發給我一下嗎?
白鹽:我只有他微信。
金明熙:也行。
白鹽:哎呀,我不管了,我得先補覺,反正你在這兒,程璽哥哥也跑不了。
金明熙:我劇本在他那兒。
白鹽:你不許出去哦,好好休息,給他發消息,讓他送來。
金明熙:好。
點開白鹽分享的名片,程璽兩個字先映入眼簾,然后是頭像,放大了看是一張干凈的線稿,金明熙拿著手機轉了轉角度才看出來上面畫著的是一張弓。
畫得真好看,她想,然后點了加入通訊錄。
程璽接完白洲的電話后,拿著劇本離開醫院,到便利店買了一打啤酒,回到公寓后就讓小馬把車開走了,公寓是畢方的,拍戲時在蘇城經常一待就是大半年,為了有個清靜的環境寫劇本,畢方就在蘇城買了一間小公寓,這次程璽來蘇城,畢方知道后就把鑰匙給他了。
此時程璽正在考慮要不要把手機關機幾天,金明熙的好友通知來了。
他看著那個黑天鵝頭像的金明熙發呆,久到金明熙以為他不會回復打算收了手機睡覺時,程璽才同意了。
同意了之后又不知道該說什么,金明熙把手機扣在心口,凝神思索著。
宿舍里很安靜,其他三人都開始補眠了,金明熙把聲音調到最低后才給程璽發消息:我劇本在你那兒!
程璽先看了看手邊的劇本,再看看金明熙發來的消息:嗯,改天拿給你。
金明熙:下午不行嗎?我晚上要用的。
公寓里也很安靜,金明熙發來消息的提示音在房間里顯得很大聲,十分蠱惑人心。
程璽:你剛才也看到了,我心情不好,不想見人。
金明熙:我不想加你的,可是劇本對我很重要。
程璽:我女朋友和我提分手了,你覺得我現在有心情給你送劇本嗎?
金明熙:是不是因為你來蘇城找我,你女朋友不高興了。
程璽:要真是因為你就好了,可惜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
金明熙:不是因為我就好,不然我罪過就大了。
程璽:所以你要跟我回京城嗎?
金明熙:我覺得如果你不提這個的話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程璽:你要怎樣才肯回去?
金明熙:我說過了,程先生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程璽:不同意別想拿回劇本。
金明熙:程先生被甩了把氣撒陌生人身上合適嗎?
程璽:你就是這么跟救命恩人說話嗎?
金明熙:看來程先生心情也沒那么壞,下午五點左右帶劇本到我學校西門來,我去找你拿。
程璽:看天氣,沒下雨我就去。
金明熙:……行。
啤酒開著一口沒動,程璽突然就不想喝了,把注意力放到劇本里。
聽著一室輕淺的呼吸聲,金明熙收了手機,閉眼休養生息。
西門晴天的傍晚有醉人的晚霞,程璽早到了一會兒,坐在花壇邊欣賞著日暮,路過的人很多,拍照的一半,匆匆而過的一半,獨自行走的一半,三五成群的一半,附近的店里傳來各種各樣的香味,程璽覺得自己永遠也沒有此刻那么清醒,旁觀者總是客觀。
等到對面的店都亮起了五顏六色的燈時,金明熙來了,她看到程璽獨自坐在花壇邊落寞的模樣,莫名其妙的心揪了一下。
“怎么坐這兒了,讓我好找。”金明熙在程璽身旁坐下來,頭頂的路燈亮了,不要錢似的灑下整片白光。
程璽說:“你看我們倆現在像不像不要命的流氓。”
金明熙笑了,熙熙攘攘的人不斷從眼前走過,她還從沒有以這樣的角度看西門。
“程先生心情好點了嗎?”
“好多了,出來透透氣還是有好處的。”
“那就好。”
“丫頭,叫我名字就行了,在京城也沒人叫我程先生,除非工作上接觸的人。”
“程璽嗎?”
“嗯。”程璽抬起手揉了揉金明熙的頭發。
“你和白鹽同齡,若是你愿意的話,叫哥也是可以的。”
“想得美。”
“哈哈哈。”
“劇本呢?”
“沒帶。”
“什么!”
“忘了。”
“程璽先生,您是故意的。”
“對。”
“敢情您是逗我玩呢!”
“可是不好玩,你生氣了。”
“你還說!”
“抱歉,我一天沒吃東西了,想著那天吃的玉米還不錯就到這里來了,劇本那么重要的東西,我怕自己不在狀態搞丟了,就讓小馬幫我收著了,他會在你上課前聯系你,來得及的。”
“好吧,您保重,我回去了。”
“丫頭,在你沒點頭之前,我不會離開,你什么時候想好了隨時可以告訴我,我帶你回京城。”
金明熙已經站起來走了,聽到這話又回去對程璽說:“你還是回去吧,蘇城沒有你要等的人。”
“你不就是嗎?”
“我不是蘇城人,我也沒有家,你說要帶我回京城,那帶回去之后呢?從此撂開手嗎?”
“我沒有想那么多。”
“那就想好了再來找我。”
程璽沉默了,看著金明熙氣沖沖的回了學校。劇本其實就壓在左邊的外套下,剛才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想給她,總覺得就這么還回去了就真的再沒有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