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佑寺山下有個定波潭，樹木掩蔭，少有人跡。潭中水清澈，天鵠便是來到此處棲身。
冬日天冷，林中更甚，潭水已開始結冰，天鵠們被凍住了。
“我說，懷仁，你爹爹也太嚴肅了，我去了都不賞頓好吃的?！崩詈掷锬弥恢Ъ?，不停打著路邊的灌木草叢。
“我在家都得提心吊膽，你算什么，他肯和你說話我都吃驚了?！毙鞈讶时持掷镞€拿著一卷竹簡，邊走邊看。
“哎呀，別看了別看了?！崩詈獡屗闹窈?，徐懷仁一把舉高不讓他拿到。
“你小子，仗著比我高欺負人！”李寒夠不著便佯裝惱了，別過臉去不和徐懷仁說話，還加快了腳步。
“哎呀，我不看了還不行嗎。”徐懷仁當真把竹簡收起來了插在腰帶里。
一行人或先或后的走在路上，衛子染同邢靖淵在隊伍前頭，聶風也同他們一起，每個人都帶著一把弓。
“這聶風最近是轉性了嗎？怎么一路上這么安靜，還有昨天，都不像他了。”
“我聽我爹說，是大君要給云郡主賜婚，他這是收斂著呢！”
“賜婚，這風口浪尖的，要賜給哪家？”
“于莊于大人，不過我聽說于夫人不喜歡郡主呢！”
“怎么會，云郡主可是女中英雄，人也生得極好，這于夫人還有何不滿？”
“就是因為太好了，所以才讓人心生嫉妒。”
“什么呀，據我所知，是因為于夫人更喜歡小于大人的表妹，這才有二話的?！?/p>
“喂，你們幾個，別在背后議論，有話直說嘛！”聶風落落大方的攬住其中一人的肩膀道。
“呵呵呵……阿風，我們……對不起啊，不該在背后說閑話的?！?/p>
“沒事沒事，你們說的都是事實，我姐姐這么好，于大人也不差，大君的眼光沒得說。”
“那是，誰敢說郡主不敢，我絕對不同意！”
“夫子教我們要做坦坦蕩蕩的君子，那便不宜背后一套，當面一套，所以，大家有什么想知道的盡管來問我就是了，能說的我一定告訴你們。”
“好好好?！?/p>
“阿風，你平日都是愛習武甚于習文，怎么昨兒個字一下子突飛猛進了?！?/p>
“對對對，我也想問這個，怎么做到的？”
“這個嘛？嗯……就練唄，多練練就會了，你們也可以的?！?/p>
“真的假的？”
“你可別糊弄我們?！?/p>
“沒有，我說真的，和習武一樣，字也是練出來的?！?/p>
“這個我可以作證，我見過他練習的?！毙暇笢Y和衛子染也放慢腳步，和眾人一道走。
“阿風哥哥練習的時候是在手腕上綁了石頭的?！?/p>
“綁……綁石頭還怎么寫字？”
“筆還能提起來嗎？”
“就練嘛，我說了。”聶風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后腦勺。
“甘拜下風，我服了?！?/p>
“我也是?！?/p>
“難怪夫子看到你進步那么高興?！?/p>
“唉，我要想把那墻上的丑字換下來，得到猴年馬月了?！?/p>
“別氣餒，總會等到那一天的?！?/p>
“快看！那是什么？”
有人驚呼一聲，眾人散開了圍到潭邊。
“是天鵠嗎？”
“是天鵠吧！”
“是天鵠。”
“可是為什么變白了？”
“這潭面結冰了?！?/p>
“天鵠凍住了??！”
“這可如何是好？”
“潭面不知夠不夠厚？”
“這潭底深淺同樣不知。”
“原來它們是被凍住了才回不去的?！?/p>
“怎么辦？”
“我下去試試?！毙暇笢Y小心翼翼的便要溜下去。
“等等，等等，你行嗎？”
“這里我最小，相對來說，比你們輕些，我不走遠。”邢靖淵說著便慢慢走起來。
“井方小兄弟，怎么樣？”
“蹲下來看看?！?/p>
邢靖淵走到一半，蹲下來摸了摸，又輕輕扣了扣。
“厚的！”
“那便好辦了。”衛子染說著也下去了。
眾人見狀紛紛要下去。
衛子染:“等等，潭面即使夠厚也撐不住這么多人的，留一半人在上面，身量輕的把弓箭卸了再下來。”
天鵠凍得死死的，叫聲也越來越微弱。
衛子染他們接近的時候才聽的到它們偶爾發出的哼哼。
“這要是再晚來，怕是就無力回天了?！?/p>
“這該怎么把它們帶走？”
“試試能不能直接抱起來。”
“不行啊，抱起來衣服都濕了?！?/p>
“像昨天拔草那樣試試。”
“萬一整片潭面都被你掀翻了呢？”聶風笑著，口中的熱氣不斷呼出來。
“讓他們用箭射過來吧。”
“那把天鵠射死了夫子要找你索命了?！?/p>
“你咋這么不懂事？”
“我不說了還不行嘛?！?/p>
邢靖淵不理旁人，他直接抱了一只天鵠起來往回走。
“井方小兄弟可以啊，不怕冷?！?/p>
“快別說了，還能輸給一個小孩不成，丟人?！?/p>
“在這里越久便越危險，大家看看先把能動的帶走吧?！?/p>
來回兩趟，基本解決了，就剩一只天鵠，這只是被凍得最死的。
“怎么辦？潭面被我們這么折騰，恐怕撐不了多久?！边@回下來的只有衛子染，邢靖淵兩個。
“阿風，你試試射一支箭到這塊冰上，看能不能破開。”衛子染想了想朝站在岸上的聶風道。
“好！”聶風取了箭，挽著弓，瞄準了，衛子染和邢靖淵早便退開。
不知道是誰撞了聶風的手，箭射偏了，直朝著衛子染射去。
邢靖淵看到那箭一下子將衛子染推開，箭射中了他的胸膛。
“阿淵，阿淵！”衛子染反應過來時，手里抱著他，熱乎乎的血滲了出來，染紅了潭面，潭面裂了。
聶風回頭瞪了一圈，摔了弓跑下來。
“此地不宜再待了，先上去，子染你抱那只鵠，我抱井方，快！”
“好?！?/p>
天鵠幾近冰雕，堆在一塊冒著冷氣。
“阿淵，阿淵，別睡著了?！毙l子染懷里的天鵠隨著他跌落在地面，滾了一圈和其他天鵠一起去了。
“有誰帶了藥？”聶風問。
無人回答。
“方才我射箭時，誰撞了我，這事且不論，救人要緊，有藥的快點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