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說我也知道的。”

李滿糖想也沒想：“那也沒用啊，你又沒證據在手。”

老師猛拍下桌子，面上的肉抖了抖：“你與宋金鈺解題過程完全一樣，他是99.5分，你是100分，你沒抄他的是抄誰的呢？”

李滿糖慚愧的目光向宋金鈺那里瞟了瞟，只怕是要拖累宋金鈺一并挨訓，她倒沒什么，反正習慣了，訓著訓著還挺享受的。

可她很擔憂像宋金鈺這種學霸，自小就被供著的，這回要被訓哭了什么辦？這場面，她想想就覺著難受。

“可是他還沒有我考的好。”李滿糖抱怨一句。

老師生氣道：“因為他少寫個答字，扣了0.5分。”他繼續說：“最后一題，只有你倆答對了。”

李滿糖放棄了反抗，乖乖地說：“我知道錯了。”

“下次不能這樣。”

“好的好的。”

“去辦公室一下，班主任找。”

李滿糖哭著說：“您還要追究啊？”

“咳！”他咳一聲，“不是我，是班主任追究，我也沒法子，態度好點，認個錯就是了。”

李滿糖垂頭喪氣的，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全身沒勁，最怕進辦公室了。

宋金鈺拉開椅子，起身大步流星向前走去，跟她肩并著肩，在她驚訝的眼神里，輕聲說：“我跟你一起。”

李滿糖都到門口了，說：“不用，一人做事一人擔，這本來就跟你沒關系。”

潔白校服穿她身上很有種清新范兒，陽光在她肩上好似添了道濾鏡似的，他揚起嘴角，控制住想上去觸摸的想法，語調輕松：“當然跟我有關，你就放心好了，沒什么的。”

李滿糖的心怦怦直跳，好像讓他的話刺了下，要放在過去，是有福共享，有難她自己擔的，從未有人待她如此好過。

瞬間，她也不怎么怕了。

兩人走過長廊，這截不算遠也不算近的路程，路過好些班級，惹來許多注目。

李滿糖只有一米五四，宋金鈺雖說才上高二，但也長至一米八三了，他在靠窗這方向，導致別的班上的人只看到宋金鈺埋頭跟她講話，卻看不清他的面容。

本年級的老師同在一個辦公室，李滿糖對這里不陌生，敲敲門，才緩緩走進去了。

班主任正在改作業，抬眼看了看她，說：“你說說，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滿糖從小到大寫的檢查都能出本書了，明白認錯要快的理兒，說：“我錯了，我不該虛榮的。”

班主任放了筆，靠在椅子上，輕描淡寫道：“態度還不錯，可你為什么搞這個事出來？”

李滿糖是啞巴吃黃蓮，有苦也講不出來，真的馬失前蹄了。

“我知道錯了。”

班主任一邊嘆氣，一邊捏著前額說：“李滿糖，我知道你們家條件不太好，你媽一個人又要照顧生意，又要照顧你，確實不容易，所以我一直都在幫你嘛。你自己說，上面的校長助學金我哪次沒為你申請過？你還要我怎么樣？”話至此處，她情緒有些激動，“不可能讓我幫你申請校長獎學金啊？那是人家清北班的專利，你們養老班……哎，反正這個忙我是幫不了的！”

李滿糖搖了搖頭：“我從來都沒想過要獎學金的。”

班主任冷哼一聲：“你有自知之明就好，人貴在腳踏實地，不要老是幻想那些不可能的東西。”她原意也不想難為了李滿糖，雖說八班作為養老班，各方面都很不足，但她還是鼓勵多于批評，“現在才高二嘛，距離高考還早，努力也不晚。以你的水平，考大學就別想了，但上個中專什么的還是有戲的，將來學個一技之長，也能自食其力。李滿糖，你很聰明，但要把這些聰明才智用在正道上，別老想著走捷徑，那樣只會害了自己。我說的你懂嗎？”

她明明用了啊！

她耷拉著頭，就像斗敗的公雞一樣，一臉“你說的全對”的模樣，班主任也不好說太多話，一揮手，道：“好了，回去寫份檢查，三千字以上，這事翻篇了。”

李滿糖臉都嚇白了。

三千哪?

她寫八百字的作文都費勁呢？

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宋金鈺擋在李滿糖跟前，笑著說：“老師就由我來寫檢討吧，這事我負主要責任。”

“宋同學，你真這樣想嗎？”她半信半疑。

宋金鈺點點頭：“都是我的錯。”最后一題本不該做的。

班主任也沒細想，直以為是宋金鈺有責任心的原因：“你們兩個都要寫檢討，每人三千字。”臨末還說了要求：“不能重復啰嗦，只能寫一次我知道錯了。”

李滿糖的臉快扭成麻花了。

宋金鈺垂在兩邊的手動了下，擦到她手背，一走出辦公室，就彎腰在她耳畔低語：“別怕，我來代筆。”

李滿糖駐足，稍一抬頭，仰望他，她的一雙眼眸像被水沖洗過一樣清澈透明，晶瑩地發光：“真的嗎？”

宋金鈺一齜牙：“不是。”

李滿糖不滿地說：“逗我好玩啊？”

“是的。”

這些天相處下來，李滿糖與他沒有最初的生分，風聲伴著她的呢喃聲：“虧我還以為你是個好人。”

宋金鈺笑了笑，看著她在陽光下生動的臉，稍稍出神。

真是萌萌噠。

李滿糖一回教室，屁股就像黏在椅子上紋絲不動的，正襟危坐，表情嚴肅認真，她埋著頭，垂落的發絲讓她別于耳后，筆尖落于紙上。

宋金鈺湊上去，笑道：“開始了嗎？”

李滿糖沒理他，在苦苦思索，要想不重復不啰嗦還真有難度誒。

“我知道錯了，全是我的錯，千不該萬不該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抄答案的，我辜負了同學，老師及家長的信任，從現在起我不能再犯錯了，我要好好改造，爭取重新站在陽光下，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宋金鈺一面看她寫的草稿，一面讀出聲來。

李滿糖把本子放入懷中，羞得不行，面色通紅：“你讀什么讀？煩不煩呢！”

宋金鈺的腳向桌子腿上搭了下，悠哉游哉的，揚揚眉說：“你寫得挺好的，反省得很深刻，也很有說服力。”

“切，油嘴滑舌！”

初春黃昏時分的霞光美得出奇，天際是一片片的火烈的紅，那通紅的晚霞傾瀉在綠油油的枝梢上，像踱了層金一般。

鈴聲適時響起，最后一堂課也完了。

本來李滿糖要跟楊子豪及喬莉莉一塊兒走的，可今兒正好到她值班，只好留下來了。

做值日是一桌桌輪著的，她拾起條帚擱前邊掃，宋金鈺就拿著拖把在后面拖，配合默契，他一手搭在拖把頂部，靠在門框邊，此時樣子不是很正經，笑得有些輕佻，問：“李滿糖，你愛貓還是狗？”

李滿糖掃著地也掃得無聊，也愛有人和她說說話兒，她看了看他，不知是否是錯覺還是別的，他似乎更帥氣了，還帶點痞氣。

“當然是狗了。”李滿糖脫口而出，喋喋不休地說，“我愛狗，但媽不讓養，在我家，狗與我只能有一樣，若我有只狗，媽鐵定會將它扔出去，再將我扔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