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佐聽到這話并沒有像詹姆斯那樣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安迪問什么，他就會自然而然地回答：

“整個考試分三個部分，第一部分是紙面作答，馬修法師會給所有人發一張試卷，上面是覆蓋面很廣的法術知識題。”

安迪一聽就慌了，他腦子里幾乎所有的知識都是來自于以前的“安迪”，而那些模糊不牢靠的印象根本不足以應付一場考試。

“聽起來有些頭疼，我不知道是誰發明了考試這種東西。”安迪苦笑道。

安迪猜想即便有個神可以隨時和自己“通話”，但隔行如隔山，由刺客職業晉升的秘密之神，對法師領域的了解未必會比自己多很多。

“第二部分就是考驗你天生對魔法的掌控能力，馬修法師的助理會根據你的水平給你幾個魔法模型，讓你在規定時間內完成，然后根據你的完成程度來對你做出評價。”

安迪對這個也沒有什么直觀感受，他知道自己學習魔法的速度快，但不知道能快到哪種程度，就好像汽車和火箭相比兩條腿都很快，但一個是普通的快，一個是極致的快。

“最后的第三部分就相當于面試，馬修法師會面對面問你一些問題。大體是對一些事物的看法，馬修法師將其稱之為‘思想’。嘿，許多來考試的人就是最后倒在了這上面，他們因此罵馬修法師是個迂腐的人，居然會在意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腐朽不堪的貴族們居然會說別人迂腐，真是有趣。”安迪心想。

“我是赤膊上陣了，你準備得怎么樣?”安迪問道。

“啊，我準備得很不用心，來這里參考完全是我父親的意思，我壓根兒就不太喜歡魔法。”

夏佐略有些為難地說著，不太像是故作謙虛。

“我一看到紛繁復雜的符文記號和浩如煙海的需要讀的書籍就頭疼，比起這些，我更喜歡一些簡單明了的東西，比如盔甲，刀劍，這才是我一觸摸就陶醉的東西。”

正當兩人還在交談時，馬修法師住宅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一個三十歲上下，戴著方框眼鏡，學者氣質的男子出現在了門口。

“這是馬修法師的助理庫克，是一名高級法師，也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夏佐略帶崇敬地說道。

安迪仔細觀察著庫克，眼鏡下的眸子平靜而理性，宛若波瀾不驚的湖面，看似無風無浪，但內蘊深厚。整個人沒有一絲焦躁的氣息。

這是長期潛心于研究與思考才有的由內而外的形象。看著庫克，安迪感覺自己像是小河面對汪洋。

眾人看見庫克出現，全都嚴肅起來，排起隊，拿著邀請函進門，夏佐和安迪排在了最后兩個。

“穆勒子爵的兒子，請進。”

“布萊恩男爵的女兒，請進……”

庫克平靜而有禮貌地招待一個個小貴族們進去，表現得很嫻熟。

“本森家的孩子，但看起來不像是個小銀行家，倒像是一頭小獅子。”庫克早聽聞夏佐在同齡孩子中的與眾不同，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哦?克魯的……”看著安迪遞來的推薦信，一向一本正經的庫克也忍不住笑了。“顧客?真是有意思的身份，當然，也很有分量。”庫克將推薦信還給安迪，隨他一起進屋，并隨手關上了門。

眾人在庫克的引領下，來到一個還算寬敞的房屋內，里面擺放著二十幾張桌椅，這樣的場景，安迪再熟悉不過。

“不管哪的考場都自帶一股肅殺的氣氛。”安迪心想。

男生們先等女生們慢吞吞地挑好座位，整理好裙子再優雅地坐下后才各自就座。

一坐下去，一股熟悉的感覺涌上安迪心頭，他莫名感覺自己是戰神，雖然他什么也不會。安迪心想，難道這就是中國高考培養出來的自信?

伴隨著紙張摩挲的聲音，一張張試卷分發下來，此時考場內已經響起或興奮或絕望的自言自語，但明顯后者居多，前者也只是慶幸自己臨時抱佛腳的努力下不至于交白卷。

肌肉記憶養成的習慣使安迪拿到試卷第一件事就是寫上自己的名字。

但他拿起筆，筆尖觸碰到紙張時才發現這根本不是一份試卷，而是一份內容頗多的資料。

“靈魂學導論?”

安迪左右看了看，發現自己的試卷跟別人明顯不一樣，抬起頭，高高舉起手，目光堅定，一副好學生回答問題的模樣，他朗聲說道：“老師，我的試卷是不是發錯了。”

眾人哪見過這一出，有些女生直接被逗笑了，其他人也覺得他是個傻子。

庫克解釋道：“沒有錯，你的推薦人給我解釋了原因，考慮到你并沒有其他人那么多準備的時間，所以我給你換了種考核方式。”

在場所有人，包括安迪自己都懵了。

“別人是完成一份試卷，而你是在一個小時內背下這份資料，之后向我復述，背得越多越好。”

考場內出現了短暫的交頭接耳，但很快也就停了下來，畢竟這跟自己無關，而他們跟安迪也不熟。

安迪翻了翻這份資料，粗略估計一下大概有10000字，他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涼氣，心想這下神也幫不了自己了。

隨著一聲“開始”，除了安迪的所有人開始提筆作答，而安迪連筆都不用。

他坐直身子閉上眼，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是集中精神的準備儀式。

安迪知道一小時一萬字只靠死記硬背是絕對不可能的，只能是將內容理解，重構，再通過自己的話復述出來。

“一小時一萬字啊……”安迪感到無比的壓力，但藏在壓力下的卻是越來越高漲的興奮感，在他眼里，這是個挑戰，也是個不錯的游戲。

“當年7歲的比爾蓋茨能背下圣經《馬太福音》，今天我18歲的安迪，一小時背一萬字，不是問題！”

時間緊迫，安迪的視線已經牢牢鎖在了資料的一個個單詞句子上。

“靈魂是比精神更加深邃的存在，這是每個人的根本，我們總將肉體錯認為生命的本質，只是因為我們大多數人無法察覺與接觸到靈魂。

它像我們的身體一樣，或健壯或瘦弱，也會因受污染而生病。

不可否認，沒有了作為載體的肉體，靈魂的存在也毫無意義，但……”

安迪的大腦高速運轉著，他不只是要記得這一個個單詞，再串成句子，而是要將其轉化成自己能夠消化理解的信息。

他的身體開始慢慢因集中精力而微微發燙，他的意識開始漸漸進入一個只有信息的單調世界。

無數單詞和句子進入安迪的腦海，但隨即它們就被捏碎，打散，然后扔入一個洪爐中翻滾，燃燒，融合，直至重鑄成嶄新的閃耀著金光的知識被存入保險箱內。

用腦也是個重體力活，安迪感到自己的體力正在急劇下降，神經高度繃緊的感覺讓他十分難受，但考慮到那些還在隊列里等到自己處理的信息，安迪一點也不敢松下勁來。

他早就忘記了時間的流逝，把自己當成了一臺機器，他頭腦發燙，卻高度冷靜，用君臨般的強大理性意識掌控著自己思維的一舉一動。

“時間到，各位，可以放下你們手中的筆了。”庫克看了一眼鐘表，十二點開始，一點結束，一分不差。

“啊……怎么會這樣。”許多人抱著頭，垂頭喪氣地看著自己的試卷被無情收走。

“嘭！”一聲腦袋猛擊桌面的重響驚動了所有人，他們看見安迪正難受地抱著頭趴在桌子上。

“哼，被考試題目嚇破了膽，為自己的無能感到羞愧難當吧。”詹姆斯用不屑的眼光看著剛才那位無禮的平民，一種優越感油然而生。

他雖然也知道自己回答的不好，但他有信心超過考場內一半以上的人，這不能帶給他成為馬修學生的機會，卻能帶給他無與倫比的自信。

他甚至有些不屑跟安迪比，詹姆斯覺得，我是個貴族，自然樣樣比平民強得多，他們這些連穿衣服都不太會的人，難道還有什么可用的腦子嗎?

庫克將收上來的試卷疊好，簡單瀏覽了一遍，雖然知道不應該在這群自尊極強的公子哥和千金面前表現出什么，但還是微微皺了皺眉頭——這里面能讓他滿意的答卷極少，而后面還有兩堂考試。

庫克走到安迪面前，看著安迪仿佛被死神勾去了靈的模樣，作為一個經常被各種難題折磨的學者，這樣的狀態，他再熟悉不過。

“怎么樣，能背到多少?”

“庫克老師，你別這樣，他能把上面的字認全就已經很不錯了，你怎么能要求他還能背出什么東西來呢?”

眾人聽著詹姆斯陰陽怪氣的譏諷內心沒有多少波動，頂多覺得詹姆斯太過張揚，有些話藏在心里就好，不一定要說出來。

只有夏佐籌劃著之后怎么揍詹姆斯一頓又不被發現是他動的手。

安迪聽到庫克的話，整理了一下混沌的腦海，有氣無力地說道：“我盡力了。”

“不用給自己找理由了，就說自己沒背到嘛。”詹姆斯心想。

“一萬字實在太多了我只能背出百分之90，還有一小段我真的記不起來了。”安迪略顯失落地說道。

“嗯?”詹姆斯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