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嘉桐和章亞飛抵達卡布達瓦的第二天早上,一場疾風驟雨把這個島國沖刷得很干凈。
卡布達瓦國屬于熱帶雨林氣候,潮濕多雨。幾乎每天早上都會下一場暴雨。但是今天的暴雨似乎格外兇猛。
二人吃完早餐肩并肩走出餐廳時,酒店前面馬路上的積水尚未排干,天空已經放晴,陽光普照大地,從大海方向吹過來的微風,本應讓人清爽起來,然后并沒有。從對面馬路上傳來汽車輪胎碾壓路面的聲音,如同老驢拉動的破舊石磨盤轉動的咯吱嘎嘎聲,其間還夾雜著喇叭鳴叫的刺耳聲以及小商小販的叫賣聲,不斷撞擊耳膜。烤肉的味道、不知名香料的味道、老舊汽車發動機內的燃料因燃燒不充分而產生的廢氣味道以及腐敗垃圾的味道等等各種味道,刺激著二人的鼻腔。但是,由于二人有要務在身,對來自外界環境的干擾不以為意,反而看上去興致勃勃。
昨天晚上,二人特意在酒店內的商店里購買了具有濃郁加勒比風情的服裝,今天全都穿上了。
穆嘉桐上身穿大花長款比基尼上衣,露出柔潤的肩部和平坦的腰腹部,下身是一條大花長裙,腳穿一雙人字拖涼鞋,雪白粉嫩的腳趾上涂著大紅色指甲油。秀發披散在肩上。
章亞飛穿著花襯衫、白色長褲和真皮涼鞋,手拿一頂巴拿馬草帽。頭發也梳理得光華整齊,油光可鑒。
二人走到服務臺,詢問服務員在酒店附近有什么景點可以游覽。
服務員帶著職業性的笑容,詳細解答了二人的問題。
“出門向右,走不多遠就是議會大廈。但是今天議會里有重要議題要辯論,不對外開放,不過可以在議會大廈外拍照留戀。議會大廈是這座城市的地標性建筑之一,是由世界上最著名的設計公司設計的。順著公路再往前走,是一條商業街,可以購買到外國進口的名牌服裝和本地特產。”服務員說。
穆嘉桐說:“我們對古跡和自然風光更感興趣。”
“那就需要去稍遠一點的地方啦。你們可以去酒店后面的小山頂上,那里有總統府和一座西班牙殖民時期修建的炮臺,上面有幾門古董大炮,已經在那里放置了幾百年了。今天天氣晴朗,從炮臺上應該能看到整個卡布達瓦國全境的景色。另外你們還可以進入總統府參觀,那里曾經是西班牙殖民時期的總督府,保存著一些殖民時代的文物。要不然你們還可以去海邊。卡布達瓦國海灘巖石很多,沙灘較少,不太適合游覽。”服務員介紹得很詳細。
“知道啦,謝謝你。”二人離開酒店大堂,走出酒店大門。章亞飛把巴拿馬草帽戴在頭上。
酒店的地基修筑得很高。大堂外是一個寬敞的平臺,既突顯出酒店門樓的氣派,同時還是乘車前來的客人落客的地方。
平臺左右兩側是汽車上下的坡道,平臺正對大門的外側是供人行走的臺階,有10級左右。臺階上原本鋪著的地毯,由于下雨而被卷起來放在一邊,裸露出淺黃色大理石材質、經過精心打磨、花紋變化莫測的踏步,另有一番高貴的韻味。
臺階底部到公路,是大約20米長的花崗巖人行道。
二人站在平臺邊緣開始商量去處。
穆嘉桐指著遠處海灘的方向說:“今天天氣不錯,我們應該去海邊。我還很少有機會到海邊散步呢。”
章亞飛指著酒店背后的方向說:“好天氣更應該去爬山。而且站在山頂看風景,感覺肯定不錯。”
穆嘉桐依然眺望著大海的方向,對章亞飛的建議不以為然。“這個破國家,風景有什么好看的?到了山頂只會感到失望。好不如去海邊呢。”
章亞飛據理力爭。“你沒聽剛才服務員說嘛?這個國家的海灘巖石太多,沙灘很少,這樣的海灘有什么可去的?”
穆嘉桐對章亞飛的態度感到不滿。“你這人怎么回事啊,不知道女士優先嗎?我看你一點基本禮貌都不懂?”
對于穆嘉桐把兩人之間有關旅游景點的爭執,上綱上線到禮貌問題,相當惱火。“這和禮貌不禮貌沒關系吧?我們現在不是在商量去什么地方嘛,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這不是很正常嗎,你為什么扯到禮貌上來啦?”
聽到章亞飛的話,穆嘉桐更加生氣。“你就是不懂禮貌,不知道憐香惜玉,不知道照顧女士的心情。同你這么一說話,我連游覽的興趣都沒有了,還不如在酒店房間里呆著呢。”
女人心海底針,一點小事就能氣成這樣,章亞飛覺得不可理喻。“你這人怎么這樣啊,這么一件小事,也值得生氣嗎?”
穆嘉桐說:“我就是這樣,怎么啦?本小姐天生就是這個脾氣。你要么順著我,要么就別理我。”
章亞飛一甩胳膊,憤憤然走下臺階,邊走邊回頭說:“今天總算見識了什么是大小姐脾氣。”
穆嘉桐也跟著下臺階,同時回應道:“我就是大小姐脾氣,怎么啦?”
“我還不伺候啦。”章亞飛回頭沖著穆嘉桐大聲喊了一句,還舉起右手指向天空,像是詛咒發誓一樣。
穆嘉桐剛要發作,就見章亞飛一個趔趄,從臺階上摔了下去,躺在臺階前面的花崗巖人行道上。
穆嘉桐緊跑幾步,來到章亞飛身邊,俯身想把章亞飛拉起來,發現章亞飛已經昏迷過去。
這時,酒店門衛也跑了過來,試了試章亞飛的鼻息,對穆嘉桐用英語說:“小姐,他只是暈過去了。我現在就讓前臺服務員叫救護車,把他送到這里最好的醫院,保證沒事。”
說完,門衛站起身,三步并作兩步跑上臺階,進入酒店大門。
穆嘉桐半跪在章亞飛身邊,啜泣起來。
大約10分鐘左右,一輛救護車開了過來,停在酒店臺階前面,下來兩名黑人救護員,快步來到章亞飛身邊,初步診斷了一下。
其中一人對穆嘉桐說:“小姐,請您放心,沒什么大問題,送到醫院救治一下就好了。”
滿臉淚花的穆嘉桐朝那人點了一下頭。
兩名救護員從車上取來折疊式擔架,放在章亞飛身邊,合力把章亞飛抬到擔架上,又把擔架推到救護車尾部,一起用勁把擔架抬上了救護車。
穆嘉桐跟著一名救護員上了車。另一名救護員從外面關閉后車門,然后坐進副駕駛位置。救護車鳴叫著離開酒店門口。
救護車行走在顛簸的馬路上。車里,穆嘉桐已經停止了哭泣,雙手握著章亞飛的右手,看著那名救護員給章亞飛戴上氧氣面罩。
過了大約兩三分鐘,章亞飛蘇醒過來,自己摘下氧氣面罩,看了一眼身邊的穆嘉桐和那名救護員,問道:“你們是誰?我在什么地方?”
“怎么,連我你都不認識了嗎?”穆嘉桐吃驚地看著章亞飛,大滴的淚珠再一次從眼眶里流了出來。
她轉頭問救護員:“大夫,他怎么不認識我啦?”
那名救護員檢查了一下章亞飛的雙眼,對穆嘉桐說:“剛才摔的那一跤,可能是傷到腦神經了,需要到醫院檢查一下才能確定。我估計只是短暫性失憶,腦震蕩病人容易出現這種情況,過一陣自己就能痊愈的。”
穆嘉桐擔心地問:“會不會是永久性失憶?”
“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不過你放心,我們醫院的神經科,是加勒比海諸島國中最好的,這種疾病在我們醫院,治愈率非常高。”
穆嘉桐焦慮地看著章亞飛,他的雙眼已經失去了神韻,木然地看著救護車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