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越野車后排中間的章亞飛,透過汽車擋風玻璃,觀察前方的地形地貌。汽車沿著灌木叢之間的一條簡易小路繼續行駛。小路崎嶇不平,地面很深的車轍印,應該是以前路過這里的車輛在大雨天氣中留下的。
遠處的山巒不是很高,但郁郁蔥蔥,并被薄霧籠罩,令人不禁想起《水滸傳》中的野豬林。山腳下隱隱約約有一個院子,眼前的小路正對那個院子。
這是山腳下的唯一院子,院門敞開著,門扉已經不知去向。泥巴壘起的圍墻上有幾個豁口。房屋的墻壁也是用泥巴砌成的,裂紋縱橫交錯。正面一個大洞,是屋門的位置。墻壁上還有幾個小洞,也不知道是本來就有的窗洞還是年久失修而產生的破洞。
章亞飛在武裝分子的驅趕下下車。坐在作業車里的于有才和黃寶亮也在武裝分子的推搡下下車。負責開車的武裝分子把兩輛汽車挪到房屋旁邊,并用樹枝把汽車遮蓋起來。
三名中國人聚攏到一起,在武裝分子看押下進入房屋。
從熾烈陽光下走進屋內,眼睛有些不適應。陽光透過圓木和干枯的樹枝搭建的屋頂照進屋內,在陰森的空間里形成粗細不等的幾個光柱,并在地上和一側墻壁上照射出形狀怪異的光斑。
綁匪命令三名中國人靠著正對屋門的墻壁。房屋本來就不高,接近墻壁的屋頂就更矮了,章亞飛不得不低頭縮脖,才能避免頭頂觸碰到屋頂。章亞飛個頭最高,站在中間。于有才站在左邊,黃寶亮站在右邊。在他們的左右分別站立著兩名武裝分子,兩手端著的自動步槍對準三名中國人。扎卡里亞和另一名武裝分子站在三名中國人的對面。
扎卡里亞對三名中國人說:“你們要想活命,就必須乖乖地與我們合作,不要輕舉妄動。否則,你們把性命丟在這里,連尸體都找不到,那就太不值當了。聽明白了嗎?”
三人都輕輕點了點頭。
扎卡里亞說:“我要用手機給你們拍攝一段視頻。你們三人輪流說出自己的姓名和職業,多余的話千萬不要說,否則就會有苦頭吃。錄完視頻,我會給你們提供食物和飲水。我想,你們不至于連食物和飲水都不想要吧。聽明白了嗎?”
三人再次輕輕點點頭。
“我現在打開手機。”扎卡里亞說,“當我舉起右手的時候,請章先生先說,接著是于先生,最后是黃先生。好,現在開始。”扎卡里亞說著,把拿在左手里的手機對準三名中國人,右手高高舉在空中。
“我叫章亞飛,是一名記者。”
“我叫于有才,是一名工人。”
“我叫黃寶亮,是一名工人。”
“謝謝你們的配合。請坐。”扎卡里亞放下手機,對一名武裝分子使了一個眼色,那名武裝分子搬來一個紙箱子,打開,從里面取出面包和瓶裝水,遞給席地而坐的三名中國人。其他武裝分子也從紙箱里拿出面包和瓶裝水,開始進食。
自從章亞飛失蹤以來,穆嘉桐無心工作,無時無刻不在關注國內外所能找到的網站。她既希望從這些網站上看到有關章亞飛下落的報道,又不希望有關章亞飛的任何文章出現在網絡上。“沒消息也許就是好消息。”她這樣安慰著自己。
“達爾貝都因”“章亞飛”“失蹤的中國人”……穆嘉桐不斷改變搜索詞。傍晚,她在國外一個不起眼的網站上搜索到一條新聞報道:《三名中國人在達爾貝都因國被綁架,綁匪提出贖金要求》。穆嘉桐立即點開這條新聞報道。
報道說,三名中國公民,包括記者章亞飛和工人于有才、黃寶亮,昨天在達爾貝都因國西部地區被武裝分子綁架。目前,三名中國人已經被武裝分子帶到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
武裝分子向本網站提供了一段視頻和一份聲明。在聲明中,武裝分子要求達爾貝都因國總統薩拉赫向武裝分子支付1000萬美元贖金,并同意不再對該國叛軍發動清剿行動。武裝分子宣稱,只要達爾貝都因國總統答應上述兩項條件,他們就將立即釋放三名中國人。
穆嘉桐打開視頻。章亞飛和另外兩名中國人站在鏡頭前,分別說出自己的姓名和職業。看著視頻,淚水從穆嘉桐的眼中奪眶而出。
但是她知道,只是坐在這里哭泣是沒有用的,必須想辦法幫助章亞飛。她的大腦高速旋轉著。邢劍,這是穆嘉桐首先想到的名字。邢劍是國際智管聯盟調查員,多次參與國際智管聯盟在世界上一些地方的調查工作,已經積累了一定的經驗。找他,也許能獲得幫助。穆嘉桐立即撥打邢劍的手機。
電話剛接通,便傳來邢劍的急切聲音:“我聽說章亞飛失蹤了,但又沒有勇氣給你打電話,怕增加你的擔憂。”
穆嘉桐說:“章亞飛的確在達爾貝都因國西部地區被武裝分子綁架了,并且已經被武裝分子帶到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綁匪還拍攝了一段視頻公布在網絡上。我想幫幫章亞飛,但又不知道從何入手。”
“那段視頻你下載了嗎?”
“下載了。”
“你把這段視頻傳給我。我現在就去你那兒,路上我研究一下這段視頻,希望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掛斷電話,穆嘉桐立即把視頻轉發給邢劍。
大約半個小時后,邢劍走進穆嘉桐的辦公室。此時,辦公室里只剩下穆嘉桐一人。其他同事已經下班回家了。
“剛才在來你這里的路上,我打電話詢問了那兩名中國工人所在的公司,已經證實了他們的身份。”邢劍告訴穆嘉桐。
“那家公司有沒有提供其他信息?”
邢劍說:“公司負責人說,他們一直與達爾貝都因國官方保持聯系,達爾貝都因國已經出動軍隊搜尋三名被綁架的中國人,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
聽到這個消息,穆嘉桐感到既失望又恐懼,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
“你先別著急。”邢劍說,“我剛才粗略研究了你發給我的那段視頻,發現了一個有用的線索。”
“什么線索?”穆嘉桐急切地問。
邢劍打開手機上的視頻,指著畫面對穆嘉桐說:“你有沒有注意到章亞飛站立的姿勢?”
穆嘉桐這才發現,章亞飛不僅低著頭,還略微縮著脖子。“嗯,這個姿勢是有一點奇怪,應該是他不想讓自己的頭頂碰到房頂吧,這個房頂也太矮了。”
邢劍說:“你說得很對,他采取這個站姿的主要原因,是為了避免頭頂部位觸碰到房頂。那么,你有沒有注意到這個房頂有什么特別的?”
穆嘉桐再一次仔細看了一眼畫面,搖了搖頭,說:“我沒發現房頂的特別之處啊。你就別賣關子了,直接告訴我吧。”
邢劍說:“這個房頂是一個坡頂,可能是一個人字頂,也可能是一個單坡頂,但我們在畫面中只能看到三名中國人頭頂上方的一部分房頂,所以無法判斷整個房頂的形狀,但至少在畫面中出現的這一部分房頂,是一個坡頂,這是毫無疑問的。”
穆嘉桐問:“這有什么特別的嗎?”
“當然特別了。”邢劍說,“據我所知,達爾貝都因國的大部分國土面積都是沙漠,由于沙漠中常年缺水少雨,所以在沙漠中建造的、有墻壁的房子,一般都采用平頂,因為平頂房子建造起來更加簡單,而且屋頂還能夠用來晾曬糧食和果實。而畫面中這種坡頂的房屋,不大可能出現在沙漠里,更有可能出現在降雨比較充沛的地方。”
聽到邢劍的解釋,穆嘉桐眼前一亮。“對啊。據我所知,達爾貝都因國的南部地區位于非洲季風地帶,降雨較多。從這個房頂的特點來開,章亞飛和其他兩名中國人,已經被武裝分子帶到了達爾貝都因國的南部地區。”
趙松柏說:“達爾貝都因國南部位于非洲季風地帶內的地區,依然有上萬平方公里,所以要想在這么大的一個區域內找到他們,還是需要一定時間的。”
“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我們都不能放過。”穆嘉桐說,“我們立即聯系達爾貝都因國官方,把這個信息告訴他們,我相信對他們一定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