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D區的堵點，除了中小學校，幾乎都是各種培訓和教育機構集中的寫字樓和商場。而海淀黃莊則是擁堵的樞紐，不分早晚高峰。

聞雅姝開著車回家。車窗將溽暑的燥熱隔絕在外，行人的臉上或多或少地充滿焦慮，為即將到來的暑假，或是別的什么。厲少宸則期盼，一場夏雨的到來。

直線距離十分鐘卻開了半個鐘頭，車子來到“水木華庭”——知名的學區房。社區的入口，好幾個中介立著招牌，標注著某某二手房90平方，總價900萬；某某精裝帶家電二居室，每月租金10500元。看到來人就熱情招呼，要買房嗎，要租房嗎，姐，您家房子出租嗎？

小區綠化非常好，有些老人帶著三歲以下的孩子在遛彎，偶爾看到一條小狗，老人還會用京腔指著說“puppy”。

在地上車位停好車，聞雅姝對兒子說：“我去物美買點菜，你在這等我一會兒。”小區配套很完善，樓下就有超市和幼兒園。

厲少宸慢悠悠在附近踱步，他很喜歡這難得的片刻寧靜，看著那灌木和鋪滿石子的小路，都覺得優美詩意。

一個騎著滑板車的老外，用不太地道的中文親切地打著招呼，“Hello少宸，沒去補習班嗎？”

“剛剛回來。真羨慕你哦Mark，像風一樣自由。”厲少宸盯著那滑板車，腦海里都是它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摩擦的有趣畫面。

Mark是一個外教，他的主要工作是陪著還沒有上小學的孩子說外語。因為標準的英音加白人血統，以及可以說出一點中文，他很受小區家長的歡迎。這里流行一個段子：一個家長問，孩子4歲，詞匯量1500夠不夠？另一個家長回答，在美國夠了，在海淀不夠。

厲少宸也曾是Mark陪說英語的對象。Mark很了解這些中國孩子的境遇，但也只是同情一下。他聳聳肩，和他揮手告別，“Relax.Godblessyou.”（放松，上帝保佑你）

“Bye.”

聞雅姝拎著兩個塑料袋子走了出來，厲少宸貼心地去幫拿，卻被母親拒絕了。“不重，我拿得動。”

母子倆進了電梯上12樓，回到了家。厲家是一個小三居，裝修地很有格調。聞雅姝換了拖鞋，直奔廚房，戴上圍裙。切西瓜，洗蘋果。

厲少宸一屁股坐在灰色的沙發上，從茶幾上抱起了IPAD，怯怯問：“媽，我可不可以打會游戲？”

聞雅姝端著果盤出來，語重心長地說：“吃了水果，就去做一套模擬題。再過幾天早培班的初審結果就要公布了，然后就是初試，咱們是必須入營，爭取優異。你可得做足了準備啊。”

所謂早培，是六小強的超常兒童培養實驗項目，主要面向10歲左右的的小學孩子。只要入營，就可進入人大附本部或分校。如果成績優異，還可以跳級直接進入初中。

“早培啊？”多么令人怨念的早培！厲少宸放下心愛的IPAD，拿起一塊西瓜，惡狠狠地咬下去，仿佛那西瓜就是無休止的考卷和測試。

聞雅姝則閃進廚房，菜板菜刀的協奏曲開始，很快肉香混著菜香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