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秦始皇打匈奴就是奴役百姓，漢武帝打匈奴就發展生產？無非是國力不一樣而已唄。秦始皇修筑長城、馳道是為了破壞生產？漢武帝修建建章宮、上林苑等等難道也為了發展經濟？這個就有點生搬硬套了。這么想著，我的嘴里不由得發出輕輕的一聲——“嗤”！

“怎么著？你還不服啊？我問你知道哪兒錯了沒有？”陳鐵手探照燈似的眼睛比平時凸出來一倍，緊緊地盯住我，顯得更加可怕。

“陳老師，我覺著……我答的是不是也能算對……”為了免去接下來的一頓打罵，我豁出去了，硬著頭皮小聲說。

“喲呵？你的也算對？你比命題組專家還牛是吧？你還真是井里的癩蛤蟆——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下面又響起了一陣哄笑。

“我問你，你按照我發的答案背了沒有？”陳鐵手走到我跟前，挺出的肚子和兩只眼睛幾乎要碰到我身上。

“沒有……”我嚇得一身冷汗，小聲囁喏著。

“大點兒聲！”

“沒有。”我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啪”地一聲在耳邊響起，我一下子被打懵了，下意識地躲了一下，又是一聲“啪”，另一半臉上也被甩了一個重重的耳光。我愣在講臺上，滿臉通紅，不知所措。全班同學可都在看著我呢！

“張東山，你覺著你成績好，挺聰明是吧？告訴你，我最煩你這樣自作聰明，不聽老師話的學生！知道不？”說著，他一腳把我踹到講臺下面。

我跌跌撞撞站直了，臉幾乎漲成了紫色，低著頭無助地立在那里。

“這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你們別學他啊！張東山，現在知道錯哪兒了吧？”

“知道了……”我強忍住在眼睛里滾來滾去的淚水，帶著哭腔小聲說。

“聽不見！”

“陳老師，我知道了。”

“課后把黑板上這五道題帶答案抄十遍，晚自習之前交給我，聽見沒有？”

“聽見了。”

“回去吧，下不為例，啊？！”

“哦。”我帶著深深的屈辱回到了座位上，我猜那時候我的臉一定是既愁苦又滑稽的。

“好，現在開始上課……”

這節課剩下的時間，我沉浸在巨大的恥辱感和自卑之中，就像一個不會游泳的人掉到了臭河溝里，被臟水嗆得喘不上氣來，只能掙扎著等死。至于陳鐵手講的東西南北，我一句都沒聽到。

“張東山，你給我站起來！”

晚自習剛剛開始，張大人就火冒三丈地沖了進來。看來張大人已經知道了我早晨遲到的事兒了，好，好極了！這就叫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在周圍一雙雙詫異又帶著幸災樂禍的目光中，我乖乖地站了起來。

“說說吧，你干啥了？”

“我早晨遲到了，是因為……”我瞥了一眼石猴兒。

“行啦！別跟我這兒強調客觀理由！知道遲到是違紀不？知道違紀要得白條兒不？知道得了白條兒給班級抹黑不？”

“知道……”

“知道你還犯？張東山，沒看出來呀，你最近是電線桿子上綁雞毛——膽子忒大咧！還有你這臉皮，比城墻還厚！你是不是還想上西天取經啊，啊？！”

一陣哄堂大笑在教室里回蕩，高二（4）班難得在一天里有好幾次這么歡樂的時刻了，而這歡樂的源頭，是一個毫無還手之力之人身上被撕扯的越來越大的傷口。我耷拉著腦袋，沉默著不說話。

“你本事不小啊，還知道搬救兵到我這兒求情！本來準備放你一馬咧，誰知道你狗改不了吃屎，又撞槍口上了！明兒把你爸你媽叫來，我跟他們好好兒說說！”

“張老師……”我一聽要叫家長，徹底慌神兒了。

“別廢話！現在知道害怕了？晚啦！現在到墻角兒給我站著去！”

“張老師……”

張大人不由分說，像上次一樣當胸一把揪住我的校服，把我拎到放掃帚、畚斗和垃圾的墻角兒，命令我面對墻壁站好。物以類聚，在他們心里，我大概跟這堆垃圾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