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汗毛根根倒豎起來。

“看著你這么聰明，資質這么好，卻每天被那些所謂的自由、個性、尊嚴、愛情迷惑，真覺著忒可惜了！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對你沒有任何好處，有那些時間還不如多復習復習、多做幾道題要緊，說不定高考的時候就可以多拿幾分兒。我真的看不下去啊，那感覺……感覺就好像看著一個天才不斷揮霍自己的天賦浪費生命，一個富翁整天花錢如流水直到破產。

以前也有一個學生跟你差不多，天賦特別好，也跟你似的一天到晚不務正業，結果怎么樣？連本科線都差點兒都沒考上，最后上了一個一般得不能再一般的大學。知道高考成績的時候兒，他那個后悔啊，在我跟前那個哭啊！一直念叨著應該早聽張老師的話，應該早聽張老師的話……，可是還有啥用啊？晚啦！這世界上有賣后悔藥的嗎？我忒怕你重蹈他的覆轍，真替你著急啊！你不對父母負責任，不對老師負責任，也得對你自己負責任，不能辜負了老天爺給你這個好使的腦子，是不是？”

張大人說得越來越誠懇，越來越語重心長，不知不覺中，我幾乎要被他說服了。可是，小敏可愛的臉在我腦海里始終揮之不去，她臨走時那深情的一眼，還有十指相扣的手勢，到底代表什么呢？我沉吟著沒有說話。

“唉……”張大人又長長地嘆了口氣，扶了扶眼鏡，“你難道還看不透嗎？打個你們都愛聽的比方，你現在就好比是一個苦苦修行的弟子，眼看就要修成正果、得道成仙了，可偏偏這個時候就會有邪魔外道來干擾你，那個邪魔外道又特別有吸引力，特別能誘惑人，你一旦經受不住這種誘惑，那就是走火入魔、萬劫不復啊！”

可小敏那么可愛，那么動人，她明明要跟我一起努力，互相激勵，一起報考杭州的大學的！她那么喜歡我，怎么會是邪魔外道呢？不相信，打死我也不相信！我依然沉默著不說話。

“唉，傻小子，真是深陷迷途，執迷不悟啊！看來你受的迷惑忒深了！有些話我怕你難受本來不想說的，現在只能跟你說了！那個陳小敏，她早就把你出賣了！我一說要開除她，她就哭得稀里嘩啦的，說都是因為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糾纏，她沒辦法才同意跟你見面的。

她說你長得一般，家里又窮，對你根本沒感覺，但因為你學習好，她才跟你虛與委蛇一下，目的就是為了讓你幫她補課、講題，好提高成績，考上一個好點兒的大學。我狠狠批評了她一頓，她說以后再也不敢了，也不會再搭理你了。她還說從前一點兒也沒把你放在心上，以后也不可能對你有意思，讓你別再去糾纏她，從此不要有任何瓜葛了……”

“啥？”張大人的話像是晴天里打了霹靂，正好劈在我頭上，把我打的暈頭轉向，一時半會兒清醒不過來。

“傻小子！既然說了咱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知道她爸是誰嗎？我也是最近才聽說，她爸是咱們縣武裝部部長，級別快跟縣長差不多了。連黃校長見了她爸都得俯首帖耳的，你說我敢開除她嗎？我說那些話就是嚇唬嚇唬她，沒想到她竟然一五一十全都說了。張東山，你就不一樣了，像你這個出身的人跟她扯在一塊兒，一旦犯了錯誤，人家沒事兒，你可就慘嘍！

像你這個年紀的男生太天真，容易干傻事兒，老師是過來人，不想看見你誤入歧途，在人生道路上走一個很大的彎路，所以才好意提醒你。你自個兒掂量掂量，以后應該咋辦？唉，這也就是你啊，你是我最得意的學生，我才冒著得罪大領導的風險跟你推心置腹地交底，要是別人，我根本犯不著！哎，張東山，你咋啦？”

聽了這些話，我心里最后殘存的一絲幻想也像飛上天的肥皂泡一樣徹底破滅了。我揪著自己的頭發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小敏啊小敏，怪不得剛才你出來的時候眼圈兒是紅的，怪不得你從來不肯告訴我你父母的任何事情，怪不得你最近跟我越來越親近，原來你所做的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你只不過是在利用我！

虧得我一直對你掏心挖肺，為了你不惜披肝瀝膽，你卻這么對待我？你真的好狠！而我呢？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帽！